“張幸大人,許久不見,何必一見面就如此激動!”高衛冷冷的看了眼将自己包圍的士兵道。
“哼,休要多言。”張幸強忍着心裏的不安指着高衛道:“汝這叛徒,有何臉面來見我,若不是看在汝手中令牌的份上,某早已将汝首級取下,碎屍萬段,已解心頭之恨。”
高衛眼皮微微下沉,别說張辛看他如何,他看到張幸的第一眼就心知不妙。
按照他的設想,要是遇到楊氏家族的人最好,直接逼迫就行了,其他人也可以遊說,唯有遇到張幸最糟糕,稍有差池,定然是小命不保,自家大人托付的任務自然無法完成。
迅速在腦中組織了一下言辭後,高衛闆着臉道:“大人可知,先鋒城外已經休戰?”
張幸聞言頓時心底一涼,難道真的戰敗了?臉上的兇狠的表情已經挂不住了,眼神不停的閃爍着驚恐,咬牙切齒的問道:“聯軍是不是已經投降了?”
高衛思慮一了下,瑤瑤頭,實話實說道:“未降!如今正在和談。”
“和談!”這個詞對與張幸來說,和投降沒區别,再看高衛手中的令牌,他腦子一下想到自己成了投名狀,定然是聯軍要讓他先投降表達誠意。
雖然想歪了,但總體上他是弄清楚高衛的來意了。
高衛一直在觀察張幸,說完之後接着道:“邊境聯軍已經派人練習各路流民,不過先鋒城的大人們大人損失慘重,和談的條件之一便是要先将流民扣下,挑選一些人口補充領地缺失,然後在将剩下流民送還,大人知道在下已經侍奉慈雲鎮的大人,他們派高某來的用意,想必大人不用高某再多解釋。”
這一番話從高衛口中說出來,雖然大部分都是瞎猜,但有禮有節,邏輯通暢,張幸根本聽不出什麽漏洞。
而且張幸現在已經是心慌意亂,滿腦子都是自己會被當成棄子的念頭,蹉跎了半饷,張幸的臉色逐漸僵硬起來,似乎想通了什麽。
不管是真是假,一投降他的小命就難保了。
他不想死,也沒人想死,可如果真的和談了,他又能翻的起什麽風浪,别看現在鬧得風光,實際上他很清楚,自己是秋後的螞蚱,一旦先鋒城的戰争結束,他就無處可逃,裹挾再多的流民都沒用。
左右都是死路,唯有現在就逃命才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張幸眼中殺機一閃,高衛感覺道了殺氣後眼皮猛的抽動幾下,思維迅速運轉,幾個可能在他腦子裏晃過,本能一般脫口就道:“大人想活命否?”
蓄勢待發的氣氛爲之一松,張幸冷冷的看着高衛半饷沒出聲。
高衛感覺道殺氣消失後,背後已經是冷汗連連,剛才隻是下意識的說出這句話,說完之後他的思路已經清晰了,想通了張幸爲何想殺他,原來是怕投降後會被處死。
這個思路一弄明白,事情就變得簡單了。
高衛的任務是讓張幸投降,拿張幸的命有什麽用,而且他能想的道,自家大人也對張幸的小命不感興趣,大人要的是這些流民,還有張幸的配合。
沉默了一陣後,張幸臉色緩和,語氣甚至有些客氣的問道:“高大人是什麽意思,莫非你家大人要拿張某首級洩憤。”
這麽軟的語氣,已經可以明顯聽出張幸的抵抗意識已經降到最低點。
高衛基本掌握了張幸的思路,一本正經的回道:“大人就不要繞彎子了,我家大人乃是仁義之人,怎會拿大人首級洩憤,既然是和談,雙方大人總要付出誠意,張幸大人難道不明白,最好的誠意就是大人和其他流民頭領肩膀上的大好頭顱。”
張幸無言以對,歎了口氣道:“你家大人是什麽意思,喻意何爲?”
說道這了,他還聽不懂高衛的意思就是腦子用問題,肯定是有什麽用得着自己的地方,否者不會和他繞這麽多彎子,接下來就是談條件了。
雖然他可以現在自己跑,但什麽也帶不走。
特别是身上還背着叛賊的身份,就算是個武者,一時間他也沒什麽地方可去,一暴露身份就得被各地領主追繳,聽聽林恩家族的條件才做決定不遲。
林若愚料不到這麽多的,但出來前他已經交代高衛便宜行事,隻要不是太誇張的問題都可以自己斟酌。
思慮片刻後,高衛開口道:“我家大人的目的很簡單,隻需要大人稍加配合演幾出戲,之後我家大人會給張幸大人一份來曆清白的身份證明,些許财物,具體多少,就要看張幸大人配合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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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林若愚帶着隊伍在離鳄龍鎮十餘裏外的一座廢棄村莊停下來。
王虎心中焦急萬分,催促了幾次之後被林若愚什麽敵情不明,探子未歸敷衍過去,他們是天不亮就趕路,現在士兵的狀态不算太好,林若愚也正好需要等到高衛回來。
一衆繼承人坐在村莊的内有模有樣的商議了一會兒,林若愚見高衛還不回來,心裏多少有些焦急。
高衛死不死是一回事,要是沒完成任務,那就隻有真槍真刀的跟流氓幹一架,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兵不血刃的達到自己的意圖才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情況。
“大人,有探子回來了。”
“快,帶進來!”林若愚面色一喜,立馬起身呵道。
不一會兒高衛大步流星的走進村莊會議室,躬身行禮之後,一臉嚴肅的說道:“啓禀大人,屬下連夜帶人朝鳄龍探查,今日一早,流民已經傾巢而出,大舉攻城。”
王虎頓時急道:“鳄龍鎮危矣!請閣下立即下令發兵,救我等家族與水火。”
林若愚看到高衛平安回來,已經明白事情成了,當即伸手一拍桌子,朗聲道:“傳令,留下所有負重物資,所有士兵立即集合,迅速朝鳄龍鎮奔襲,務必配合王氏家族,一舉擊退流民。”
擊退?林若愚下首的薛勇若有所思的回味了一下。
這跟出發前說好的不一樣,暫時摸不清林若愚是怎麽打算的他也沒吭聲,現在有外人在,很多話不便當衆說,當下和其他人一起抱拳道:“我等謹遵号令!”
言畢繼承人們在林若愚的帶領下齊刷刷的離開村莊,帶着士兵一路朝鳄龍鎮奔去。
這時候張幸正驅趕着流民中的老弱扛着沙袋,浩浩蕩蕩的朝鳄龍鎮的圍牆發起沖鋒,陣勢上看完全是不留餘力,實際上真正士兵全在後面壓陣。
圍牆上,王振帶着一衆封臣調度士兵布防,一切有條不紊,面色卻多有沉重。
城牆下的護城河已經很久沒用過了,安穩的時間久了,自然沒人經常掩護,這兩天倒是清理了一下,可是時間不夠,護城河依舊很淺,一個人站進去最多淹沒膝蓋,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填平。
這個過程中攻城一方最吃虧,往往會付出巨大的傷亡。
張幸已經答應了高衛代林若愚提出的條件,依舊照計劃進攻鳄龍鎮,并且要保證傷亡不會太過嚴重,特别是青壯年不能死傷的太多。
這點讓張幸放心了不少,因爲這是正常的邏輯。
如果和談是假的,戰争繼續堅持,流民就是個負擔,誰也沒本事一下養活這麽多流民,時間拖久了能活生生把自己拖垮,如此一來,和談就隻能是真的。
否則要是在騙他,直接讓他驅使流民跟鳄龍鎮死磕不是更好,等流民死傷慘重時在慢慢收拾豈不美哉。
既然和談靠譜,張幸也不是不知道流民的重要性,特别是青壯年,都是能迅速恢複領地生産的資源,最重要他是明白了林恩家族是想借流民的威脅敲詐其他家族。
這種龌蹉的事高衛當然不會說,都是張幸知道林若愚的要求後推測到的。
誰都不是傻子,隻有順着正常人的思路去考慮都能得到同樣的答案,唯一要擔心的是高衛背後的人會不會将自己利用完了毀約将他殺掉,隐藏這個真相。
這個可能性有一些,可惜張幸知道自己沒有選擇,隻能賭一把。
身爲一個領主,他同樣很清楚,有時候真相就是個屁,就算事後他說出去也沒法作爲有效的威脅,誰會相信一個敵人的污蔑,除了被敲詐的家族可能會信之外,正常人都會認爲是在挑撥,至少明面上是這樣,被坑的家族也沒法用他的話來作爲依據。
既然自己的威脅不大,那對方就沒有事後一定要除掉他的必要。
一隻被籠罩在大勢下的鹹魚,哪怕他是個超凡武者,手握着數萬流民,上千士兵,鹹魚依舊是鹹魚,潮水退去,根本就沒他搗騰的生存空間。
繼續驅趕着流民填河,張幸牢牢的控制着節奏。
流民不是敢死隊,沖一次被圍牆上射殺一些後就會往回跑,跑回來張幸還得防止流民将自己的隊列給沖破,假戲容易成真,要是導緻城内認爲有機可乘來個反攻,他可就真的隻能等死了。
正午時分,流民已經一來一回的折騰了一個上午,城牆下面全是屍體。
看起來慘烈,實際上最多不過數百老弱而已,年輕點的流民發現每次往會跑時沒有被殘酷鎮壓,便都學聰明了,每次一沖到差不多的位置,交代些屍體就撤退,跟玩過家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