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生意和風險
方東找人結婚的計劃尚未成功,第二個“生意”卻自己找上門來。
那仍然是一個普通的夜晚。
方東的闆面店的生意仍然一塌糊塗,晚上五點開門營業,到九點多鍾關門,一共就隻有一位客人——那個穿的髒兮兮的少女。
而真正的“生意”,卻是在那位少女離開,方東才合上門,準備趁着時間足夠,回地球看一眼。
但他才把門鎖死,便聽見了一道略顯沉重而急促的敲門聲。
這聲音可不像是來深夜吃闆面兒的。
方東即刻轉身,捏着手指上的、儲存着魔能的戒指,順勢便拉開了房門。
在第一個瞬間裏,方東聞到的是某種刺鼻的血腥味兒。
緊接着,他才看清楚站在門外的那個人。
那是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方東才一把門打開,他便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卻在兩步之後,腳下便微微一錯,重重的跌倒在了地面之上,而他所伸出來的手中,則捏着一張黑色的名片。
方東可不記得自己給這樣的家夥遞過名片,這八成是交易所每天随機分發出去的。
但方東更好奇的,其實是這人是如何通過一張什麽都沒寫的名片找到他這個位置的?
這一點合同裏在關于名片的描述中其實有所提及,根據合同中所說的,這名片亦是被詛咒之物,擁有獨特的魔力,心有所求或心存渴望之人拿到它,會清楚它所代表的魔鬼交易所所能夠帶來的幫助,會追随者所謂的“魔鬼的指引”而找到13号事務所的所在,而其人對自己如何找到13号事務所的位置卻不會産生任何印象。
而根據合同所說,如果是三階以上的店主甚至能夠通過魔能與拿到名片的人産生某種“心靈”上的交流,由店主引導對方來到事務所的所在。
店主的等階從一到七分爲七等,其變化會通過魔鬼之鑰戒指的花紋轉化來體現,當然,更直觀的表現是權限與能力的提升,不過,方東眼下的戒指是純黑一片,顯然隻是一階的店主,這種高級的能力他是想用也用不了的。
他鎖死房門,關掉整個房間裏的燈,在這個渾身是血的男人的身邊蹲下來。
對方正在沉重的喘息,身軀上到處都是某種被野獸撕咬過般的傷口、且這些本應該是新産生的傷口的周圍,卻呈現出明顯的潰爛的痕迹來。
隻一眼,方東便确認了,這人快要死了。
他沉默片刻,道:“這位客戶,看起來你快要死了,那我就長話短說,我這兒呢,雖然是一家闆面店,但……好吧,長話短說,我這裏,是13号事務所,你可以向我提出請求,而我則通過你的請求而索要報酬,如果你願意支付我的報酬并同意與我達成協議,這份協議将以詛咒的形勢呈現,任何的違背者都将爲此付出死亡的代價。
“所以,你……想要做什麽交易?”
地上垂死的男人微微瞪大了眼睛,在一片黑暗裏,他緊盯着眼前的方東,在片刻之後,他才咬牙艱難道:“我是第十七守備隊的皮爾遜,我找到了有關布米爾的重要信息、我、我希望你,能夠把這條信息,交給第十七守備隊的基諾,基諾·皮特曼。”
說着,他擡起自己鮮血淋漓的手,想要将他手心裏捏着的一張紙條遞給方東。
這人顯然是在被那個叫布米爾的天災教團的人所追殺,身上這嚴重的傷勢,顯然也來源于此。
但方東聞言,卻微微笑起來,或許是因爲“布米爾”這個名詞,或許是因爲其他的什麽原因,他的笑容就像是遇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變得戲谑、又饒有趣味起來:“那麽……你要以什麽作爲代價呢?作爲我幫你将這條信息交給基諾的報償?”
皮爾遜艱難道:“你能、阻止布米爾……拯救……成爲……英雄。”
方東卻搖搖頭,臉上依舊挂着那份饒有趣味的微笑,說出來的話,卻并沒有他的笑容那般溫和:“抱歉,我說的是報償,仁義道德,似乎并不在報償的範圍之内。”
地面上,那個垂死的男人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在凝視了眼前的這個人片刻之後,似乎終于意識到了,這所謂的“魔鬼交易”,到底意味着什麽。
但他眼下這樣狼狽的狀态,似乎真的拿不出什麽好的報酬來。
但方東,是他此時此刻,唯一的選擇。
因此,在片刻之後,這個男人咬牙道:“我……願意,以生命……”
“呵,生命麽?恕我直言,你就快要死了。”方東的這句話可謂是頗不客氣,但隻下一個瞬間,他的話鋒便微微一轉,道,“但……今天也算你走運,我現在确實對布米爾的事兒比較感興趣,而且……我剛當上這該死的店主沒多長時間,還沒收到過以‘生命’而非壽命作爲報酬的交易——萬事都該有個虧本熟悉業務的過程不是?”
男人瞪大着眼睛,眼睛裏全是密布的血絲。
他……聽明白眼前這個人面帶戲谑笑容的家夥在說什麽了麽?
不過,沒等這個男人做出回應,方東的這家交易所的大門,卻是驟然被敲響了,那是毫不客氣的、沉重的砸門聲。
方東瞄了一眼,微微壓低聲音,道:“看起來,是追你的催命鬼呢,那麽……就以你的生命作爲代價,我會将你的信息交給基諾。”
男人點頭,便在那一刻,他手中的名片須臾之間發生不可思議的變化,從卡片變成一張詛咒之契約,而當男人帶血的手掌按在上面的那一刻,詛咒随機達成,契約在瞬息之間緩緩飄散。
而也正是同一刻,外面的砸門聲變成了撞門聲,腐朽老舊的外門瞬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随時都可能垮塌。
而方東卻直接從男人的手中接過那張紙條,站起身來,在一片陰暗的房間之中,頭也不回的走進裏間。
而那個地上垂死的男人,則是死死的、凝視着方東的背影。
方東來到傳送門的位置,瞄了一眼放在另一側的那個魔法闆面食品盒,沉默片刻,這會兒想的是——送上門的生意,同樣意味着巨大的風險。
但他并不擔憂,他的房間沒有其他出口,之前又是打烊的狀态,若對方真的是什麽布米爾天災教團的人,深夜行動必定不希望驚動他人,方東隻要通過傳送門回到地球,對方追進來,發現沒人,隻會以爲店主早已打烊回家,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們爲掩人耳目,會将一切恢複原狀——那個垂死的男人與鮮血都會消失,僞裝成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如果方東真的早已打烊,再回來的時候,看見的也無非是與往日一模一樣的景象。
當然,這并不意味着方東就會因此而重新成爲局外人。
恰恰相反,當那個垂死的男人捏着黑色的名片沖進來的那一刻,方東……便已是深陷在了巨大的危機之中了。
這個叫做布米爾的教會,可并非是什麽善類,如果換位思考,方東是這個組織這一次在希爾裏斯策劃的事件之中的領導者的話,如果卷入一個無關的路人甲,最可能采取的手段,無疑是讓對方“失蹤”掉,無論對方到底有沒有參與進自己所策劃的事件裏來,最安全、最穩妥的方式,就是讓對方徹底消失。
如果方東繼續留在自己的店鋪之中,等外面的人沖進來,他即刻就會陷入絕境;而他現在通過傳送門回到地球,隻是延緩了這個危險而已,布米爾教會的人會因空無一人的店面生出“這裏的老闆”已經回家了的念頭來,他們會将一切恢複原狀以此來迷惑應該什麽也不知道的方東,但最遲在明天晚上無人之時,他們便會再一次下手,直接讓方東人間蒸發,或成爲他們儀式之中的一個祭品。
但……
方東可不是一個正兒八經的闆面店的老闆。
他是一個垃圾事務所的店主。
而這一切的一切,可能的危機與發展,在那個垂死的男人沖進來、說出布米爾這個名詞的那一刻,便都已在方東的心中走馬燈般的過了一遍了。
他在做出當前的行動之前,便已意識到了種種可能與即将面對的風險。
而此時此刻的他的心中,也已然是一個生根發芽的計劃了。
當然……
他下一步怎麽做,也與他所拿到的、這個要交給基諾的紙條裏的信息,息息相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