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的瘟疫尚未結束,東洋軍府所知最近的情況是瘟疫席卷歐洲西海岸,在愛爾蘭朱曉恩的攻勢因瘟疫止步都柏林城下,而荷蘭、法蘭西皆受瘟疫摧殘比西班牙更加厲害,隻有英格蘭因封鎖普利茅斯而避過一劫,但伊麗莎白也因此失去了普利茅斯。
普利茅斯最後的消息是從牧野傳回來的,龍虎道長曹長青在上個月向牧野縣求援,宣布大明天子又稀裏糊塗地得到一塊土地。
好消息是他們占領了普利茅斯這個有兩千多戶居民還有城牆的大村子,并且奪下了當地的造船廠與停泊在港口的大小六艘戰船。
壞消息是縱然有六艘戰船他們恐怕也守不住,英格蘭水師骁将霍金斯、德雷克正在倫敦遊說王室,誓要奪回他們的家鄉。
牧野知縣楊兆龍并未對此回應,他派人将消息送給陳沐,緊接着在陳沐還沒來及反應的第六天就又派遣一隊人馬,告訴陳沐情況有變——在确定普利茅斯已無瘟疫後,煙草大亨李禹西于牧野南部沿海四百裏煙田灑銀募兵,三日内應募地方保甲土兵三千餘衆;同時于牧野大量采買糧草物資,刀矛弓弩。
第六日,也正是楊兆龍向陳沐發送第二封書信當日,合興盛下屬泉商公司四支商船隊集結牧野長島港,上百條商船快速合并武裝,形成三十條搭載佛朗機炮的武裝商船、七十七條運送物資辎重福船、二十條火船的混編龐大艦隊,李禹西親率艦隊,在泉商公司的護衛艦隊率領下浩浩蕩蕩地朝普利茅斯駛去。
泉商公司的護衛艦隊是東洋軍府去年對其上繳稅額的賞賜,所有船艦都是在亞洲建造的,其旗艦是名爲晉江的赤海級軍用千料艦,采用雙層火炮甲闆,雙舷搭載鎮朔将軍三十二門、船尾另備兩架二十四聯裝神威機關箭與一架用于接舷戰的百虎齊奔。
其下還有五艘四百料鲨船,整個艦隊由一名東洋軍總旗率領,各船艦長爲小旗官,六百名船員中有四百四十人是在東洋軍府傭兵公司有受訓經驗的呂宋兵——都是李禹西在呂宋開礦時加入商隊的老水手。
而且在楊兆龍的信中,泉州公司在李禹西離開後依然在牧野及周遭各部募兵,他們依然在爲後續可能發生的戰鬥采買物資,而且這是官府行爲,這是整件事最操蛋的地方。
普利茅斯的求援信一發到牧野,李禹西就找上門來,開門見山地問楊兆龍他能不能去幫忙,楊兆龍當時沒多想,尋思着有人幫忙總是好事,朝廷兩年沒給東洋軍府派北洋旗軍過來,東洋精兵确實在派出付元艦隊後能騰出來的兵力不多了。
所以楊兆龍就答應下來,還給李禹西開了份公文,準泉商公司募牧野壯勇馳援普利茅斯……他也沒想到,李禹西居然這麽大反應。
不留餘力。
他們都低估了亞洲土民的應募熱情,尤其是牧野的易洛魁諸部,他們種下的和平之樹需要以戰争的血液澆灌,結果明軍來了不讓他們跟别人打仗可别提心裏多郁悶,偏偏明軍還拿他們的部衆編練保甲每日操練,教授弓弩傳以苗民百煉鋼刀兵。
他們比以前強大了無數倍,練就一身本事沒地發揚,現在聽說東邊海上有個同屬大明的部落需要幫助?
講良心話,對普通部衆而言,不給錢要去,給錢更要去,何況李禹西還給很多錢。
李禹西這煙草商人照着的是大明東南沿海募人出海做倭寇的市場價,應募即發白銀十兩,往後月銀二兩照給。
盡管鄒元标對這事頗有微辭,他認爲商賈即便在海外也該聽朝廷調令行事,就算軍府會同意,他也要等軍府同意後再出戰,豈能如此擅自出戰?
更重要的是出戰在官吏看來毫無意義,島夷,那是一塊貧瘠之土,田不足養人、财貨不足以富人,普利茅斯區區三千戶土民,價值哪裏能超過李禹西爲此次遠征籌備短短六日超過六萬兩的支出巨資。
這種想法甚至與新舊官員無關,因爲那塊土地就是如此。
“除了商賈,諸位以爲李禹西是傻子麽?花大力氣援軍助戰,就爲一塊沒用的地、三千戶沒用的人?那塊地不能種田,但可以作爲他的商港、海寇港,自由港,北亞往那裏航行極爲容易,順風順水,快船二十日可達,他的煙草在那集中,能銷往歐洲西海岸甚至我們都還沒到過的地方。”
“隻要他答應這場仗,英法海峽将爲他敞開大門,他不需要荷蘭人就能把煙草售往北歐,興許我們能比陛下先一步找到莫斯科,隻要——隻要再打通幾個大門,我覺得隻要這一仗勝了,那些看門狗未必敢攔大明的船。”
墨西哥城東洋軍府駐地衙門,身着獅紋胸甲腳踩軍靴的陳沐揚臂指着身後從西班牙弄到的北歐地圖,由普利茅斯起始,在倫敦稍加停頓,繼續向東畫向阿姆斯特丹,緊跟着畫向北方屬于挪威的奧斯陸,實際上這個時間奧斯陸屬于丹麥挪威聯合王國,但這幅圖的時間比較久遠,丹麥與挪威依然有清晰的界限。
奧斯陸之後,是南方的哥本哈根、普魯士公國的默麥爾、漢薩同盟的呂貝克、瑞典王國的斯德哥爾摩、直至莫斯科公國的藩屬國諾夫哥羅德。
“這塊市場很大,他的煙草産出很多,種植更多,足夠賣給所有人,開辟新的市場意味着軍府與朝廷都能收到更多稅金——在東洋上,攻擊帝國的敵人、保護帝國的城市,這是東洋軍府下屬公司的責任與義務。”
“我們也要出兵,大西港新造上個月下水的兩條千料艦今天下午命名,另調十艘鲨船,十五日整編兩個艦隊,定名号常勝艦與牧野艦,兩個千戶帶隊,常勝縣撥火繩鳥铳三千杆、鉛條八百斤、火藥三萬斤,備足辎重,馳援普利茅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