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铳、噴灑铳、火龍铳,三個人三種角度三種方式,僅僅在當晚就把這個設計相對簡單卻作用良多的東西完成進一步改良設計。
在第二天他們就搞出試驗型号,此時成品距離最開始的手壓水泵已漸行漸遠,涉及公共安全、農業生産、軍事兵器三個方面,東洋大臣趕着驢車帶頭燒房子也成了常勝縣奇景。
陳沐也狠狠過了一把放火的瘾。
在城外騰出的宅院裏,七次模拟不同屋舍、家具燃燒的狀況,駕馭載着水桶的驢車高舉避讓在街市上狂奔,疾馳趕到後一通狂噴,并指揮親兵奔入火場抱出仍留在屋内的‘百姓’,在火勢惡化前将其撲滅。
雖然所謂的‘百姓’隻是兩隻裝着百斤沙土的大布偶,還是完美地試驗了消防隊在這個時代的救火流程。
盡管能有效救人的安全距離非常近,僅有三裏而已,超過這個距離如果沒有鄰裏百姓自救,房子基本都保不住,好在常勝房屋建設有統一規劃,獨門獨院,即使是一條街的相鄰街坊,也有磚牆阻隔,對防止火勢進一步擴大有很強的阻燃能力。
這已經夠用了,以常勝縣的規模,隻需要設立五支水龍隊,就能全面覆蓋縣城中心,一支水龍隊也僅需要一個小旗的編制與兩架水龍铳驢車而已,事實上根本不需要編制。
起火的事不是天天都會發生,又在地方巡檢與裏甲民兵的巡邏範圍内,要按知縣鄒元标的意思,水龍铳直接下編進巡檢司的崗哨所就行,反正他們的崗哨所都在交通便利的路口。
但陳沐更在乎專業,要做就做好,用他的話說:“新大陸是大明的一片試驗田,這與本土所不同的一切新條例,都能爲大明本身更好的改革提供參照,打個樣兒。”
“我要的不是兼職的救火兵丁,而是專司此事的水龍隊,獨立編制,四名隊長領救火小旗官銜,另設救火總旗一名,掌滅火救民之職,平日研究救火、操練戰術。”
“火勢一起,勇于救援,視火勢情形與巡檢官、衙役、保甲、惠民藥局聯動,諸部密切配合,搶救百姓财産、運水滅火;警戒彈壓、維持秩序;安置傷民、施粥救災,要達成這一目标,不但要權力,也要有福利。”
“巡檢司有俸祿,救活要有獎金,食宿由縣衙負責,五十五名水龍隊員的獎金則由縣城百姓每月每戶收通寶一文支取。除此之外,還應有清潔街道的專員,鄒知縣,常勝的工人很多,與大明本土那些城池在百姓構成上差别很大,對燒了它,再噴。”
說這話時,陳沐正在常勝縣北郊指揮操作火龍铳的旗軍将火焰噴向土坡上一株高大的仙人掌。
火龍铳通體木質,盡在噴口用薄鐵包裹一圈,上面連接着一具鐵圈,裏面盛着能夠固定的一次性火種托,噴筒内部爲雙筒結構,以供二次噴射——沒辦法,這東西就是一次性使用,一管就是一道火龍,打起仗來總要左一下、右一下吧?
陳沐就是這麽想的,所以讓工匠做了内部雙筒結構,看起來效果還不錯,至少在對付十至二十步之間的目标時,效果已經能夠達到他的期待。
體态健碩的旗軍身上披着浸濕的棉被,背負五聯裝的木質猛火背包,提沉重的火龍铳邁步向前,在走到合适位置紮起馬步,猛地将铳筒推出,火油受到擠壓快速噴出铳口,引燃後帶着可怕的風聲燒向披挂铠甲衣物的仙人掌。
不過火焰在空中的弧線顯得有些後勁不足,落在仙人掌前三步,在地上留下一條兇猛的火線,火勢迅猛數息不滅,大量石油燃燒的黑煙沖天而起。
旗軍對此仿佛早有準備,并不懊惱,拎着火龍铳撐在弓起的大腿上,轉頭對陳沐等人道:“禀報大帥,火龍果然需要操練,不可直沖标靶,輕則不中、重則燒身,應将铳口擡高數寸方可正中!”
陳沐原本想讓旗軍使用蒸餾過的燃油作爲燃料,但結果卻發現效果并不好,難附着造成殺傷能力低、相對密度低也會使噴射距離變近。
何況蒸餾最好的油太純,雜質低燒起來沒黑煙……陳沐覺得那燒起來太沒氣勢。
這種厲害的兵器,燒起來就要烏煙瘴氣,用來吓人!
他們這位噴火手是軍中專門挑出的大力士,過去在南洋是戰陣最前的狼筅手,火龍铳對使用者力量要求很高,沒有力氣會讓本就很近的射程進一步縮小,如果燃料再影響射程,這就是打自己的兵器了。
陳沐點頭:“很好,再燒。”
地上的火在數息之内已緩緩減小趨于熄滅,沒有附着物在黃土上并不能燃燒太久,當噴火手第二次擡高铳口噴出火焰時,火焰劃出弧度準确地落在仙人掌靶子上,包裹着衣物铠甲的仙人掌刹那便被烈火與濃煙吞噬。
“這是個好兵器,殺傷力大且切實可行,下面需要的就是在設計上讓它更可靠了,戰場上可不會有這麽穩定的發火機會,就咱們那火種架,打起仗來還沒噴火就掉了,濺别人一身油。”
陳沐的話讓鄒元标、趙士桢及幾名軍器局老匠人都笑了起來,無非動作有大有小,他們都很清楚‘濺别人一身油’是很大可能會發生的現實情況,甚至都不能說是意外了,畢竟他們的火種構造乃至整具兵器都确實非常草率。
這種威力巨大、傷害驚人、容易受損的兵器最需要的不是别的,而是穩定,隻有穩定才能保證它不會誤傷自己人,這比傷人還重要。
“等新的設計初步完成,下一次戰争就能讓火兵隐藏在铳手中,我依然相信世上沒有任何軍隊能跟我的旗軍面對面近身十步而不潰敗,如果有,就在他們沖鋒前用火龍把他們送去見太祖皇帝。”
招呼旗軍把火龍铳放到一邊,卸下沉重的濕棉被,陳沐對趙、鄒二人吩咐道:“不光要編水壓書,連着氣壓一起編,我們對氣壓也是有些了解的,要爲後世子孫鋪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