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幺的這些部下都是久經戰陣的老賊,戰力上比旗軍強不少,又大多有皮甲護身,沖殺接戰,付元部的傷亡比他們要大。
如果是尋常百戶作戰,這場仗就已經輸了;如果是過去的千戶所,也擋不住這樣的敵人。
但他的對手是陳沐,已經屬于古代作戰的陳沐。
付元本部擡下山七個輕重傷,二十二具屍首,地上屬于土賊的屍首僅有十六具。
但這又如何?
鳥铳齊放三輪,兩支小旗箭炸在林間,殺傷二十四個藏在林間的弓弩伏兵。
别說另外兩處山道還有鄧子龍、孫敖率領的六百兵力,就算單單是陳沐這三個百戶的兵,許老幺拿什麽擋?
哪怕是僅僅整訓三個月的新卒,也比以前松弛凋敝的千戶所老卒強得多!
等陳沐率兵攻上山頭,屬于許老幺的山寨已燃起熊熊大火,付元駐軍外圍,抓耳撓腮。
“千戶,還剩三十四個土賊,他們把寨子燒了躲進裏面。”付元毫無辦法地,部下的傷亡讓他火冒三丈,“打不進去!”
陳沐沒說話,觀望兩眼,把情況摸透。
山寨不大,三十多間屋舍,有茅屋木屋,也有石屋,尤其是正中間的大石屋,應該就是付元所說的賊人躲藏之處。石制院落不怕火燒,所以他們把外面茅屋木屋燒毀,來拖延官軍攻入的時間。
石院隻有一個入口,兩把刀就能鎖住,強攻恐怕傷亡很大。
“小旗箭,炸他。”
陳沐覺得他們需要手雷,需要回去和關元固商量一下。
這次他沒讓魏八郎給記,幹脆撕下片布,用土塊寫下軍醫和手雷揣進懷裏,讓付元取五支小旗箭,“準備沖門!”
關铳隊前排蹲着後排站着,舉铳向門,在他們前面是一小旗舉五支小旗箭與火把瞄準門内,付元部下另一小旗持刀矛盾牌分列大門左右,另一小旗舉着前頭還燃燒的頂梁柱狠狠撞向厚實木門。
哐!
“铳手矛手,圍起來,但凡逃跑的就地處死!”
陳沐布置完這一切,提短铳向門内喊道:“許老幺!現在出來投降,去官府等候發落,陳某不殺你!”
“你來啊,他娘的衛所的傻屌,老子不怕你!”
剛喊話,門裏就傳來回應,和先前在山道轉角的聲音主人一樣,顯然那率賊人想強沖下山的人就是賊首許老幺,罵罵咧咧高聲叫道:“老子門後有炮,不想活的就撞!”
有炮?
“别撞了!”
陳沐不知道裏面是不是真有炮,但他并不想試,揮手叫幾個抱着小旗箭的旗軍過來,對他們小聲道:“把小旗箭架到牆上,朝下放。”
“放完就下來,别露頭,他們可能有铳。”
石寨的院牆不低,占地不小,卻也絕對不夠讓小旗箭滿地亂竄,這麽放進去到底會在哪兒炸誰也說不清,弄不好會竄出來。
“别以爲有幾百旗軍就了不起,要是老子在海上,打死你們這些王八蛋!”許老幺叫嚣不斷,其中還夾雜着他對部下的命令,“扔,往外扔,都扔!”
聽見這聲,陳沐登時張手讓旗軍散開,這種時候除了扔兵器還能是什麽,哪知道旗軍還未散開,數十顆石頭就向外砸了出來。
陳沐定睛一看石院裏丢的哪裏是石頭,分明是一錠錠銀子與成片潑灑出來的銅錢!
“别撿!”
與此同時,伴着火線燃燒的嗤聲,五支小旗箭自院牆上點燃,幾名旗軍統統将之丢入院子裏,轉眼尖嘯聲在院中亂響,帶着土賊驚慌失措的叫喊。
旗軍哪裏見到過成錠的銀子,就算陳沐再怎麽喊别撿也不能控制住部下所有旗軍的想法,前後皆有旗軍混亂地去撿錢撿銀子,接着院門不用陳沐去撞,自己便打開了。
一衆土賊自門内持刀挺矛咆哮殺出。
迎接他們的是因銀兩通寶滿地抛灑而自相混亂的香山千戶所旗軍。
好似猛虎出閘、蛟龍出海。
這是最精銳的土賊,有些穿着皮甲、有些穿着鐵片甲、人人都戴着鐵盔。
而他們面前混亂的衛所軍又是如此不堪一擊,區區銀錢誘惑就使其亂了陣腳,這更加助長了土賊嚣張的氣焰。
這種氣勢大概大概兩秒。
砰,砰砰,砰砰!
小旗箭在院中亂炸,數百顆小鉛丸在院中四射飛濺,這種小東西殺傷力并不強,超過五步就喪失穿透甲片的能力,若在十步之外甚至可能連皮甲都無法打穿。
但它們太密集了。
隻要被命中的地方沒有铠甲保護,夏日薄衫根本不足以防護,何況還有最脆弱的臉部露在外面。
隻需要兩三顆尾指蓋大小的鉛丸,就足夠讓強壯兇悍的漢子失去戰力。
土賊身後剛好有一支火箭炸開。
血花與鉛丸同濺。
密集的鉛丸命中铠甲的聲音無比悅耳,陳沐聽見付元喊道:“舉矛,刺!”
守在門口的一個小旗沒亂,他們離丢出來的銀錢太遠,此時土賊自門後殺出,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聽到付百戶一聲喊,幾杆長矛鉚足了力氣刺了出去。
一刺一個準。
“放铳!”
陳沐站在家兵之後,離大門有段距離,别的旗軍可以亂,但他的家兵都是經曆過戰陣的老卒,不會被這點小把戲鎖蒙蔽,前後兩排關氏铳随命令向門口土賊齊放。
砰砰,砰砰砰!
氣勢洶洶的土賊被身後身前的箭聲铳響打蒙了,更别說身側更是刀矛齊出,沖出來還沒兩步,後頭的被炸傷前面的被打死,轉眼人就躺的差不多,僅餘的幾個賊人兀自負隅頑抗。
“還愣着做什麽,沖進去殺人啊!”
陳沐一聲令下,周圍旗軍如夢初醒,身後齊正晏隆俊雄已拔刀跳戰出去,随後諸多旗軍湧入門中,厮殺聲僅僅一瞬,傳來付元的喝問:“許老幺在哪!”
聽見這聲,陳沐知道他們赢了。
沒過多久,付元像提死狗般拽出铠甲染血癱倒在地的人,提刀橫在脖子上對陳沐咧開嘴來道:“千戶,逮住了,許老幺!”
許老幺活不了多久,他被鉛丸打到得後脖頸子模糊一片,手腳都不聽使喚,隻剩翻着眼睛嘴巴翕動說着什麽,卻聽不清。
陳沐都替他難受,提着手铳過去俯身聽他說什麽,就見許老幺的表情極爲憤怒地說了句話,陳沐不爲所動,擡起手铳抵近。
“知道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