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少白拱了拱手,“南宮教主,幸會幸會。”
南宮莫無抱拳道:“水護法,好久不見。”
不久之前,南宮莫無在青龍教看見了皇甫弘毅的緊急号令,不容耽擱,他火速帶領一群侍衛前來蓮花山助他們一臂之力。人多力量大,他們齊力破了巨石後便把獨孤少白和陸苓雪救了出來。
洞外空氣清新,此刻已是傍晚,夕陽的餘晖鋪灑山間,白霧早已消散。
獨孤少白道:“南宮教主,這山洞裏分布了幾個小洞,其中一個小洞裏擺有十具屍體,另一個洞裏堆積了許多枯骨,恐怕要鑿開山洞才能把這些屍體枯骨運出來。”
“放心,這件事包在本教身上,水護法大人受了傷,還望前往青龍教休息一宿,待明日再趕路回帝都。”
南宮莫無揮了揮手,吩咐手下盡快鑿開這荷花山洞。
……
青龍教,客房
獨孤少白赤着上身,被石塊劃傷的傷口宛如一條血肉模糊的小蛇,蜿蜒攀附在他健壯的後背上,傷口皮開肉綻,觸目驚心。
幹竭的血都把傷口給糊住了,稍微一動,便襲來一陣鑽心之疼。獨孤少白拿出紗布,正準備把藥敷在紗布上給自己包紮傷口。
“獨孤,你在裏面嗎?”陸苓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在。”獨孤少白放下了手中的藥,穿好衣裳後打開了門。低眸一看,陸苓雪手上正提着一個藥箱,瞬間明白了她的來意。
“獨孤,我是來給你上藥的。”
不容獨孤少白答話,陸苓雪跻身進了客房,桌上放着的布條和藥草映入眼簾,心想,他的傷在背上,自己上藥定是不方便。不容刻緩,陸苓雪打開了藥箱,開始搗鼓手中的藥。
“剛才在山洞裏隻幫你止住了血,你背上的傷口很深,稍有不慎,傷口就會撕裂,還是我來幫你重新包紮吧。”
說話間,陸苓雪心中又生了濃濃的愧疚感,要不是爲了救她,獨孤少白豈會受這麽嚴重的傷,說什麽她也要醫治好他,不然讓他落下了病根,她就算愧疚一輩子都無法彌補。
也罷,陸苓雪醫術高明,與其自己死馬當活馬醫,不如讓她來妙手回春。
“好。”獨孤少白一聲應下,坐在椅子上褪了上衣,靜靜等待着陸苓雪替他上藥。
陸苓雪打來了一盆熱水,用帕子輕輕擦拭着獨孤少白傷口旁的血迹,待把傷口周圍清洗幹淨後,她拿起一個花色小瓷瓶,撒了一些白色粉末在傷口上。
“哼……”獨孤少白劍眉緊皺,悶哼了一聲,不知陸苓雪給他塗了什麽藥,傷口就像被撒了鹽水和辣椒水一樣,撕裂般的絞痛席卷全身。
陸苓雪心一顫,看着獨孤少白痛苦隐忍的模樣,她的心仿佛被什麽猛擊了一下,跟着他疼起來。
“獨孤,這是我們朱雀閣的百愈散,藥效很好,但藥塗上去會比受傷時的痛感強十倍,并且會渾身乏力。隻要熬過一炷香時間,疼痛感就會逐漸消散,傷口也會慢慢愈合。”
獨孤少白剛毅的面龐上染了一層細汗,悶聲點了點頭,“我能忍。”
獨孤少白後背上的傷口又長又深,這百愈散滲入肉裏,疼痛感愈來愈烈,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吞噬着他傷口上的肉,痛苦難耐。
雖然傷不在自己身上,但望着獨孤少白這副雙目緊閉、唇色蒼白,痛苦難忍的模樣,陸苓雪的心止不住地抽痛。
心裏的愧疚感如潮水般層層掀起,陸苓雪鼻尖一酸,眼淚奪眶而出,“吧嗒吧嗒”地落在了獨孤少白的手背上。
獨孤少白抿了抿幹裂的嘴唇,手上傳來一陣濕熱之感,緩緩睜開眼,眼前正在給他包紮着紗布的女子,居然哭了。
“苓雪,你怎麽了?”獨孤少白的聲音有些嘶啞,修長的指輕輕撫去了手背上的淚水。
“對不起,獨孤,我……我對不起。”陸苓雪在獨孤少白面前失聲痛哭,淚染濕了她清麗的臉龐,令獨孤少白莫名其妙的生了憐惜之心。
獨孤少白微微勾唇,輕笑一聲,“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背後的傷又不會要了我的命,你在我面前傷心痛哭,倒讓我有些手足無措了。”
陸苓雪吸了吸鼻子,不知爲何,看見獨孤少白這副虛弱的模樣,她心裏就緊張難受,明明這傷确實也不會危及性命,這樣看來,倒是她矯情了。
陸苓雪哽咽着,替獨孤少白包紮好了傷口,她用手帕輕輕拭去了眼角的淚,抱歉道:“對不起,是我失态了。”
獨孤少白穿好了衣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苓雪,你不用自責,我們整日行走江湖,難免會受傷,這傷對于我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了。”
獨孤少白安慰了陸苓雪一番,這姑娘家終究比男人多愁善感,擔心她會深深愧疚,所以想讓她心情放松一些。
陸苓雪紅着眼眶,擡起清眸對他點了點頭,“那……這幾日就由我來幫你換藥吧。”
“好啊,隻要你不嫌麻煩。”獨孤少白溫和一笑,如沐春風。
陸苓雪望着他這張溫文儒雅的臉,心中的悸動愈來愈烈,這不得不讓她承認一個事實,她喜歡上獨孤少白了。
隻是,獨孤少白心裏會有她的一席之地嗎?陸苓雪不敢貿然揣測獨孤少白的心,隻要能默默的喜歡他,便足矣。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皇甫弘毅的聲音緊随而至,“少白,南宮教主已經命人把屍體和枯骨運回來了。”
獨孤少白和陸苓雪面面相觑,不容耽擱,二人立即出門跟着皇甫弘毅來到了青龍教的停屍房。
停屍房裏擺了四副棺材,運了三具幹屍和一些枯骨回來。
南宮莫無:“我下令讓侍衛們把山洞鑿開了,但是這些幹屍,隻有三具完好,其它都被巨石給砸壞,無法運回。這些枯骨亦然,隻運回了一些而已,其餘都被落石砸了個粉碎。”
“有這些也夠了,我們主要是想查出,黑風教到底用了什麽藥來保存屍身不腐。”
獨孤少白走到棺材前,停屍間裏光線昏暗,幹屍又被棺材封存運回,所以與在洞裏所見一緻,屍身并未敗壞。
獨孤少白對皇甫弘毅道:“這些幹屍和我們在荷花山洞外發現的那隻死蝙蝠一樣,隻要一見光,屍身就會冒煙腐化成一堆屍骨。”
“不知黑風教保存這些屍體到底用作何用?”
話音一落,皇甫弘毅想起了一個人,他轉身對南宮莫無道:“南宮教主,本王記得,你有位親信曾在黑風教卧底過,可否将他領出來,看他對這些幹屍是否有印象。”
南宮莫無猶豫了一會兒,道:“可以是可以,不過,端賢王你也知道,阿石患了瘋病,神志不清,說出的話,也不知是真是假。”
“無妨,興許看見幹屍,能激起他的回憶。”皇甫弘毅道。
“好。”南宮莫無對身旁的侍衛吩咐了一句:“去把阿石帶來。”
半盞茶時間後,兩名侍衛架着阿石的身子,将他帶入了地牢。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群吃人的妖怪!放開我!”
阿石嘴裏不停地瞎嚷嚷,身子被騰空架起,胡亂蹬着雙腿,宛如要上刑場的犯人,在臨死邊緣垂死掙紮。
皇甫弘毅眸色一黯,視線落在了阿石身上。隻見阿石依然飽受瘋病的折磨,比上一次要滄桑了許多,雖然他被打理得很幹淨,但身體瘦如皮包骨,身材和棺材裏躺着的幹屍一樣幹癟。
南宮莫無無奈歎道:“阿石的瘋病一如既往,根本沒有好轉的迹象。”
“放開我!我叫你們放開我!”
阿石見到停屍間裏站着這麽多人,頓時像一頭發狂的猛獸,瘋狂地掙紮着,腳上的鞋都被他蹬掉了。他腦袋一歪,張嘴咬住了其中一個侍衛的耳朵。
“啊!”那侍衛吃疼地叫了一聲,手忙腳亂地放下了被他架着身子的阿石。
阿石死死咬着侍衛的耳朵,好像不把别人的耳朵咬下來,他就不善罷甘休。
“阿石!”南宮莫無怒斥一聲,出手點了阿石的穴道,阿石身子一軟,渾身沒了力氣,遂也松開了嘴。
南宮莫無扶住了阿石的身子,把他帶到棺材前,讓他直視棺材裏的幹屍,問道:“阿石,這些東西,你認不認識?”
阿石呆滞的雙眼瞪得越來越大,渾身瑟瑟發抖,驚恐萬狀。因爲害怕,就連齒間打顫的聲音都傳入了南宮莫無的耳中。
南宮莫無察覺到了阿石的異樣,又在他耳邊喚了幾聲,“阿石?阿石?”
難道,阿石真的見過這些棺材裏的幹屍?
蓦地,阿石的褲裆上逐漸染了水漬,褲子被水浸出了深深的印子,沒過一會兒的功夫,褲裆都濕透了。
獨孤少白眉間一蹙,道:“南宮教主,阿石好像非常害怕這些幹屍。”
南宮莫無也注意到了阿石已經被吓得失禁,他的心隐隐作痛,若非黑風教那群喪盡天良的魔頭,他的親信又豈會淪落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