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上官羽棠紅潤的小耳珠,她這般嬌羞尴尬的樣子令人啼笑皆非,皇甫弘毅心裏暗自發笑,面上倒若無其事,若真笑出聲來,恐怕她會恨不得鑽到地縫裏去。
他清了清嗓子,道“坐下吧。”
語落,二人一同入座。
皇甫弘毅雖身爲武人,但也絲毫不影響他舉止投足間的優雅,就連吃飯也是細嚼慢咽。
早飯比較清淡,一人一碗皮蛋瘦肉粥和雞湯,上官羽棠一邊喝湯,一邊打量着他,糾結了一會兒,終于硬着頭皮決定詢問他的心意。
“弘毅”
“嗯?”
“你是不是……”
話沒說完,敲門聲響起,“小王爺,柳公子來了。”福伯在門外說道。
皇甫弘毅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用絲帕擦了擦嘴,道“羽棠,我出去一會兒,你先吃。”
“哦……”上官羽棠愣愣地點了點頭,方才她想問的話就這樣被打斷了。
皇甫弘毅離開房間後便直奔端賢王府大堂。
大堂裏,一位白衣公子負手而立。男人年約二十二,他身材高挑,劍眉鳳目,鼻梁高挺,小麥色的肌膚更襯得他男人味十足,隻是他面相嚴肅,周身透着涼薄氣息。
皇甫弘毅淡然道“柳兄。”
柳雲楓回過身來,微微俯身抱拳“皇甫兄好久不見,近日可安好?”
“一切如常。”皇甫弘毅依舊語氣淡然。
柳雲楓拿出一個花色小瓷瓶,道“這是九花玉露膏,利于傷口愈合,可以除疤。”
皇甫弘毅伸手接過了九花玉露膏,謝道“多謝柳兄。”
柳雲楓輕笑道“皇甫兄不必客氣,當年你救過在下,是在下欠了你的恩情。”
柳雲楓是白虎堂首任堂主百裏随緣的大弟子,四年前,柳雲楓受百裏随緣所托前往漢源城剿匪,那群窮兇極惡的賊匪武功高強,柳雲楓中了埋伏,身負重傷。
當時皇甫弘毅在漢源城治水,無意間遇見了身負重傷的柳雲楓,他不僅救下了柳雲楓,還把那群賊匪給一并抓獲。
自那以後,柳雲楓的娘便不再希望他涉足江湖險惡,他的親人隻希望他平安度日。遂在他傷勢痊愈之後,柳雲楓也向百裏随緣請辭,離開了白虎堂。
後來,柳雲楓登門拜謝,皇甫弘毅才知道他已經離開白虎堂,不再過問江湖政事。他棄武從醫,在家鄉晉南城做起了樂器和藥材生意,這九花玉露膏亦是柳雲楓親手所制。
晉南城與北陽城相鄰,所以皇甫弘毅昨夜飛鴿傳書給柳雲楓,希望他能命人稍一些祛瘀除疤的藥膏來端賢王府,卻沒想到柳雲楓會親自前來送藥。
“柳兄怎會親自前來北陽城?”
柳雲楓答道“不瞞皇甫兄,在下實則是想前往江南城尋友人,正好經過北陽城所以順道親自來送藥。”
皇甫弘毅微微點頭“原來如此,柳兄舟車勞頓,不妨留下來吃個便飯?”
九花玉露膏是天朝國難尋的祛疤神藥,如此寶貴的藥物價值不菲,柳雲楓也是重情重義、知恩圖報之人,皇甫弘毅對他心存感激。
柳雲楓拱了拱手,婉拒道“在下還得趕路,恐怕今日不便,改日在下做東,宴請皇甫兄。”
聽聞此話,皇甫弘毅也沒強人所難,“既然如此,那後會有期。”
柳雲楓正要離開,皇甫弘毅又叫住了他“柳兄,若過幾日方便,不如與在下在帝都城醉仙樓一聚?”
柳雲楓心生詫異,沒想到皇甫弘毅會主動開口邀他相聚,既然方才也承諾了改日做東宴請他,遂也爽快應道“自然方便,待在下前往江南城會友人之後,便去帝都城尋皇甫兄。”
“告辭。”柳雲楓抱拳道别,皇甫弘毅命福伯送走他之後,心中又有了一番思量。
當年,二王府被滅門一事疑點重重,福伯曾讓自己去尋百裏随緣,如今百裏随緣不知去向,既然遇見了柳雲楓,倒不如向他打探打探百裏随緣的下落。
……
皇甫弘毅拿着九花玉露膏走進了卧房,上官羽棠正在和丫鬟們一起收拾着碗筷。
“羽棠,我給你上藥。”
上官羽棠遲疑了一會兒,望着他手中的小瓷瓶,道“弘毅,我自己來就好了。”
“不行。”皇甫弘毅果斷拒絕,他揮了揮手示意兩個丫鬟退下。
卧房裏隻剩二人,上官羽棠捏着衣袖,她抿了抿嘴,皇甫弘毅對她的好,她都看在眼裏,若再這樣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恩惠,那日後也隻會欠他更多人情。
上官羽棠搓了搓鼻子,道“弘毅,其實……其實你沒必要對我這麽好。”
皇甫弘毅微微蹙眉, 他眼神黯然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原來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這是在拒絕自己。
皇甫弘毅又怎會因爲她的一句話就輕易放棄。“羽棠,你忘記我們以前的事了?”
“嗯?”上官羽棠怔怔地看着他,隻聽皇甫弘毅在慢慢回憶。
“八年前,我因爲犯錯而被三皇叔下令在護國堂門前罰抄莊規百遍,沒過多久就大雨磅礴,原以爲辛苦抄寫的莊規會被雨水打濕,沒想到,路過的你卻來給我撐了兩個時辰的傘,讓我安心抄完了莊規。”
“七年前,我練陰陽斬龍刀法不小心氣急攻心,當時我口吐鮮血險先暈倒,恍惚間,我看見了你扶着我一步一步地往火魔居走去,又給我熬藥喂藥。”
“六年前,我在護國山莊後山不慎被毒蛇咬傷,是你幫我把傷口的毒液給吸了出來,過去這麽多年,你幫了我很多次,現在讓我幫你上藥又有何妨?”
六年前自她義無反顧替自己吸出毒液的那一刻開始,這個姑娘便深深映在了他的心上,自那時起,皇甫弘毅就對她生了男女之情。
被皇甫弘毅這麽一說,上官羽棠微微一愣,腦海裏不禁浮現出了與皇甫弘毅的點點滴滴,原來,她和弘毅也經曆過許多事,隻是……不如與大哥經曆的多。
皇甫弘毅今日毫不吝啬地說了很多話,像是在解釋自己爲何會對她好,他又怎會不明白上官羽棠的心思,無非就是想拒絕自己罷了,不過皇甫弘毅可不想給她拒絕的機會。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羽棠,别說這麽多了,我幫你上藥。”
弘毅對自己好真的僅僅是因爲自己幫過他嗎?來不及多想,皇甫弘毅開始趕鴨子上架,上官羽棠拗不過他,隻好乖乖地走到了床邊。
皇甫弘毅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她,上官羽棠看咯他一眼又迅速垂下了眼眸,難爲情地把衣裳給解開了,她隻露出了受傷的肩膀,其他地方依舊被她捂得嚴嚴實實,連她自己都忍不住吐槽,好一副矯情的樣子!
皇甫弘毅坐在她身旁,把先前包紮好的紗布給拆下,她的傷口已經結痂,若處理不當也會留下疤痕。
皇甫弘毅打開了瓷瓶,一股清香味撲鼻而來,上官羽棠動了動鼻子,驚訝道“弘毅,這是九花玉露膏啊?聽說這是天朝國最好的除疤神藥,就連護國山莊和皇宮都沒有呢,你怎麽弄來的啊?”
上官羽棠震驚不已,沒想到皇甫弘毅出手闊綽,拿這麽寶貴的藥給她用,她傻乎乎地覺得用在自己的肩膀上是暴殄天物了。
皇甫弘毅沒有上官羽棠這般大驚小怪,不以爲然道“是友人給的,你的傷口很深,若處理不當定會留下疤痕。”
上官羽棠笑了笑,漫不經心說道“傷在肩膀上,除了我也沒人看得見。”
皇甫弘毅扯了扯嘴角,随口道“以後你的相公每天都會看見。”
“……”上官羽棠臉一紅,這麽說好像也有道理。
皇甫弘毅望着她紅潤的小臉,有些後悔剛才說的話,一想到以後有其他男人看她的身體,他心中便揚起一股莫名的怒氣,心裏甚至有了極端的想法,他是位高權重的王爺,想娶個王妃又有何難,若她不願與自己相守終生,那他大可以請求皇上下旨把她賜給自己。
隻是,強扭的瓜不甜。
皇甫弘毅把藥膏抹在了自己的手指上,他控制着力道,輕輕地給她塗藥,這藥塗上去有一陣清涼感,能壓制住傷口的疼痛感。
上官羽棠望着正給自己認真塗藥的皇甫弘毅,似乎,弘毅并不是一個冷漠的人,他也有溫柔體貼的一面,想必也是以前不夠了解他,才會覺得他爲人淡漠不善言辭吧。
“咚咚咚……”敲門聲打斷了上官羽棠的思緒,福伯的聲音響起“王爺,東方門主和伊甯郡主求見。”
……
上官羽棠和皇甫弘毅踏入了王府大堂,東方煜兄妹也早已在大堂裏候着他們。
此時的東方艾臉色不太好,她手上拿着上官羽棠的長鞭,見到上官羽棠走來,便把鞭子還給了她。
東方艾愁眉苦臉道“木護法,昨夜我們沒有抓到劉老四和郭皓,他們肯定趁着我們被那四個蒙面人追趕的時候逃跑了。”
昨晚她趕到捆綁劉老四和郭皓的地方時,隻發現了被扔在地上的長鞭,那倆人早已不見蹤迹。
上官羽棠眉頭緊蹙,這個結果也并不出乎意料,看來,這下得費一番功夫去找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