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弘毅冷冽的俊臉愈加陰沉,他攥緊了拳,心中的怒意藏不住,手背青筋暴起,若那些殺親仇人在他面前,他絕對一拳穿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空氣裏彌漫着一陣肅殺的冷意,皇甫弘毅面色陰冷,這副殺氣騰騰的模樣把福伯吓得不輕。
“小王爺,您……沒事吧?”
福伯很害怕,他怕皇甫弘毅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他怕皇甫弘毅被仇恨腐蝕了身心。
“福伯,除了那些匪類,我爹可還有其他仇家?”
皇甫弘毅眼底的殺意未退,薄涼的語氣令人不寒而栗。
福伯是二王府的管家,他不僅看着自己長大,也看着爹長大,所以爹在世時很敬重福伯,把他當成了半個父親。若爹還有其他仇家,指不定當年血洗二王府的那些刺客另有其人。
福伯無奈地長歎一聲:“小王爺,咱們出來說話。”
福伯把皇甫弘毅領到了荷花池旁的亭子裏,他備了幾個小菜和一壺酒。
石桌上燭火搖曳,夜風吹來,燭火瞬熄,二人在月下對飲。
福伯給皇甫弘毅斟了酒,又給他的碗裏夾了一些小菜。
“二王爺和二王妃都是好人,他們樂善好施,和善待人,在我的眼裏,他們不會有仇人。”
皇甫弘毅不語,隻顧着喝酒,借酒消愁愁更愁。
福伯看着他這幅憂郁的模樣,心一緊,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小王爺,當年二王爺在世時與白虎堂堂主關系熟絡,不妨您去問問他?。”
福伯的言語裏似是暗示着什麽,若爹娘真的隻是被那群強盜餘黨報複,福伯又怎會讓自己去問白虎堂堂主呢?
皇甫弘毅心裏明白,福伯所說的白虎堂堂主并不是如今的冷風絕,而是白虎堂首任堂主百裏随緣,當年他和爹是拜把兄弟。
可就算百裏随緣與爹是拜把兄弟,皇甫弘毅也隻見過他兩次而已。
百裏随緣未卸任白虎堂堂主時,便已經極少在江湖中抛頭露面,據說隻有白虎堂的人才能在平日裏見到他,而白虎堂内外的事,多數也是他交由自己的徒弟打理。
兩年前冷風絕上任白虎堂堂主之後,百裏随緣已經徹底在江湖中銷聲匿迹,有人說他喜歡雲遊四海,有人說他已經離開天朝國,如今的百裏随緣到底在哪兒,已無從知曉。
皇甫弘毅心中像是沉了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愈加煩悶,也沒了在月下飲酒的閑情逸緻。
皇甫弘毅把最後一杯酒一飲而盡,烈酒下肚,灼的不是他的胃,而是他的心。
皇甫弘毅一聲不吭地起身離去,他想大醉一場,醉了就不會再憶起這些令他悲痛欲絕的傷心事,可偏偏事與願違,此時的他依舊清醒如常。
福伯望着皇甫弘毅離去的背影,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今晚的歎息好似比尋常多了許多。
“唉……小王爺,有些事情……還是不知爲妙啊……”
福伯這番話隻有他一人聽見,他久未離去,隻孤身一人在亭子裏喝着悶酒。
……
皇甫弘毅輕輕推開了自己卧房的門,他飲了酒,身上略帶酒氣。
卧房裏漆黑一片,佳人已經入睡,隻聽得一陣細微均勻的呼吸聲。
上官羽棠裹着軟綿綿暖呼呼的貂毛被子睡得很香,皇甫弘毅輕功絕頂,走路時腳步輕盈,正在熟睡的上官羽棠根本沒發現自己的床邊已經坐了一個人。
月光透過床邊的窗子灑在了她的小臉上,映得她的小臉更加白皙誘人,皇甫弘毅擡手輕撫而上,觸感細膩光滑……
蓦地!一陣掌風襲來,皇甫弘毅眼疾手快地擒住了她手,上官羽棠猛地坐起身,正想回掌。
月光下,她看清了眼前男人的模樣,驚訝道:“弘毅?!”
她睡眠不深,興許是做護法的本能反應,隻要有輕微的聲響或者觸碰她都會被驚醒。她在睡夢中感覺到有東西碰了自己的臉,所以才被驚醒。
皇甫弘毅陰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上官羽棠,這眼神讓她有些發憷,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酒味,上官羽棠心想,難道弘毅喝醉了?
她抽了抽小手,想把被他握住的手給抽出來,可對方卻絲毫不放松,緊緊地抓着她的手腕,以至于她的手腕被攥得有些疼。
上官羽棠回想着皇甫弘毅先前在茗煙湖旁的亭子裏飲酒之後,也曾這般對她不規矩,難道他喝斷片兒了?
“弘毅,你身上有傷,就别喝酒了,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而上官羽棠壓根兒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占了别人的房間。
下一刻,上官羽棠的手被用力一扯,整個人猝不及防地撲在了皇甫弘毅的懷裏。她一驚,急忙掙紮着,雖然和皇甫弘毅稱兄道弟,可他們依舊男女有别啊!
“弘毅!你怎麽了?”
皇甫弘毅緊緊抱着她,不顧她的反抗把頭埋在了她的頸窩裏。皇甫弘毅手勁很大,任她如何掙紮都無法掙開他的束縛。
正當上官羽棠愁眉苦臉想着如何掙脫皇甫弘毅時,一陣濕意從她的頸脖間傳來。
上官羽棠當即一愣,她停止了掙紮。
弘毅哭了?!弘毅怎麽會哭呢?
上官羽棠的神情從剛才的尴尬窘迫變成了不可思議,在她心裏,皇甫弘毅不善言辭,連常人的喜怒哀樂都極少見,又爲何落淚?
“爹……娘……他們都沒了……”皇甫弘毅的聲音低沉嘶啞,語氣裏稍帶哭腔。
上官羽棠怔住了,她不曾想原來弘毅也有脆弱的一面,此刻的他就像是和爹娘走散的孩子,孤獨無助。
隻不過,他的爹娘永遠都回不來了。
原來他今晚是想到了自己已故的父母所以才這般失态,上官羽棠雙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背上,她輕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哄一個哭鬧的孩子。
“弘毅,别難過了,若你傷心,你爹娘在天之靈也不會好受的……”
皇甫弘毅放開了她,他眼裏滿布血絲,自從爹娘死後,他便僞裝高冷,他極少對旁人吐露心聲,隻想用這一層冷若冰霜的皮來保護自己。
他承認,今晚的他唐突又輕浮,心中浮起一陣愧疚,“對不起,是我失态了。”
皇甫弘毅轉身要走,他的背影高大寬厚,就像是一棵能給人遮風擋雨的大樹,可再大的樹在經曆狂風暴雨之後興許也會斷裂倒塌。
皇甫弘毅沒有倒下來,他隻不過是在強撐着,他九歲時親眼目睹自己的爹娘慘死敵人刀下,這樣的打擊問誰能承受?
可皇甫弘毅從來不向外人袒露心扉,他的樂與悲,從來都藏在心裏。
興許皇甫弘毅并不是不善言辭,而是沒有找到合适的傾訴對象。
上官羽棠的心微微一顫,出于同門之情,她願意與之分憂。
“弘毅!”她叫住了他。
“嗯?”皇甫弘毅停住了腳步。
她說:“我們是兄弟,如果你以後有不開心的事,可以找我傾訴,我願意與你分憂。”
在她眼裏,他們是同門兄弟,而在他的眼裏,她是他喜歡的女人,又怎能做兄弟?
“你是女子,做不了我的兄弟。”但你可以做我的娘子。
最後一句話,皇甫弘毅藏在了心裏,現在還不是向她表露心意的時候,至少今晚不是。
她還沒有發現他的好,她還沒有忘記獨孤少白,又怎會輕易接受自己?
上官羽棠心感失落,沒想到皇甫弘毅拒絕得如此決然,就算她是女人,但隻要他願意,他們之間也是能做好兄弟的!
……
翌日
玄武門亂成了一鍋粥,玄武門門主杜衡私自訓練暗衛,有謀反之嫌,他自知難逃一死,在毒蟲谷的山洞裏震碎了山石自盡而亡。
東方艾在卧房裏哭紅了眼,雖然杜衡不是她的親爹,可她從小生活在玄武門,她心裏早就把杜衡當成了義父。
她哽咽着,眼淚不停地往下掉,雙眼腫得像核桃,眼裏盡是血絲,小臉也哭得通紅。
青檸用帕子給東方艾擦着小臉,看着自家郡主這副泣不成聲的模樣,青檸心裏也跟着難受。
“郡主,人死不能複生,你……你節哀順變吧。”
東方艾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至今她都不相信門主會意圖謀反。
“我……我不相信門主會做出這些事!肯定是……肯定是有人迫害他!”
這十多年來,她印象中的杜衡永遠是溫文和善,又怎會對朝廷不忠?
李神龍站在卧房門前,他撓了撓腦袋,正發愁該如何安慰東方艾。
若和她說讓她不要傷心,這些肯定都是屁話,杜衡是東方艾的半個親人,這親人去世了哪有不傷心之理?
玄武門外一陣馬蹄聲,皇甫弘毅和上官羽棠領着一群禦龍護衛趕到了玄武門。
東方煜站在玄武門前,他神色凝重,杜衡死了,他雖沒有像東方艾那樣痛哭流涕,可心裏的悲痛早已蔓延全身,壓得他連呼吸都沉重了幾分。
上官羽棠翻身下馬,她走到了東方煜門前,雙手抱拳道:“東方公子,我們奉朝廷的命令前來搜查玄武門。”
上官羽棠和皇甫弘毅心知肚明,杜衡一死,冷風絕絕對坐收漁翁之利,這私訓暗衛一事如今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與冷風絕有關,反倒讓杜衡替他背了鍋。
當時在山洞裏,舒窈即将如實招供,杜衡卻搶先一步把她殺了,杜衡拼了命都要保護幕後之人,這到底又是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