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強忍着心裏的焦躁将陳氏送回房裏,這才匆匆趕回靜思齋。
靜思齋便是林婉與葉深的院子,這名字是葉深與林婉商量得結果,院子門上的牌匾是葉深請翰林院學院錢大人提的字。
當時錢大人聽到靜思齋這個院名時,很是取笑過葉深一番,甚至還勸葉深将靜思齋這個名用于書房,給院子重新取個名。
這個名字實在更适合書齋,可是林婉喜歡,葉深自己也喜歡,便是錢大人如何勸說,也無法改變葉深的決定,自得提筆鄭重爲葉深提了字。
回到靜思齋,林婉便直接去了後面倒座房裏白嬷嬷的那個單間。
看着躺在床上臉色發白額頭冒汗的白嬷嬷,林婉的眼淚便落了下來。
在沒有見到白嬷嬷之前,林婉心裏或許還存有一絲僥幸,此時此刻卻再沒有什麽僥幸可言了。
“拿上我的貼子,回震南侯府接陳老大夫來。”拿出帕子拭去眼淚,林婉沉着臉吩咐春草。
原本春草與林婉一樣也心存僥幸,畢竟冬月這丫鬟平日裏說話便愛誇大其辭。
可是當她看到白嬷嬷的時候,才知道比之前冬月所說更嚴重。
即便春草心裏也與白嬷嬷一樣覺得這樣的城請大夫難免有些不太吉利,卻還是應了聲是,轉身便要回正房拿貼子往震南侯府去。
雖說白嬷嬷疼得虛汗直冒,心裏卻清楚得很,眼見着春草要去震南侯府接大夫,忍着痛一把反握住林婉的手道:“不可!春草你站住,萬萬不能回震南侯府請大夫!”
這時得知情況的吳氏也匆匆趕來,正好聽到白嬷嬷的話,心裏便先松了口氣。
今日這事雖說傷得隻是個嬷嬷,可葉家誰人不知道白嬷嬷在林婉心中的地位,更知林婉在震南侯府的地位。
若此時去震南侯府請大夫,隻怕震南侯府那位老夫人會不管不顧直接上門來,這事兒可就要鬧大了。
雖說這事絕對瞞不過震南侯府,以後葉深難免會被蔡氏還有幾位舅兄責難,可是吳氏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
就算瞞不過震南侯府,隻要今日林婉沒有讓人回去請大夫,震南侯府至少今日不會有人上門來,至于以後如何吳氏真的考慮不到那麽多。
最讓吳氏後悔不疊的便是當初沒有開口阻止往青州府送喜信。
若是沒往青州府送喜信,吳家便不會來京城,吳家不來京城,自然也就不會出這樣的事。
隻是世上沒有後悔藥,誰讓她也想見見娘家人呢?!
可是當吳氏進屋看到白嬷嬷的樣子,頓時心驚不已。
白嬷嬷這樣子不請大夫絕對不行。
吳氏的心裏又急又慌,一時間便沒有主張,新婚第二日便請大夫,還真夠不吉利的,可是也不能眼看着白嬷嬷受折磨。
錢霏霏是跟着吳氏一同過來的,雖說她還隻是個年輕媳婦,到底出身大家處理起事情來卻要比吳氏更老練。
在吳氏尚在遲疑之時,錢霏霏已經先一步來到林婉身邊:“婉婉,大家都知道你心疼嬷嬷,我們也心疼!但是你也當理解嬷嬷對你的一片心意,且從附近請個大夫來先給嬷嬷看看,槐樹胡同這邊就有個不錯的跌打大夫,你看如何?”
這會兒林婉似乎也冷靜了一些,垂眸看向白嬷嬷,正對上白嬷嬷懇切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點了頭。
不管怎麽樣,先給白嬷嬷看傷止痛才是重點,當然那個讓白嬷嬷受傷的人也絕對不能放過!
林婉的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事實上在聽到林婉讓讓回震南侯府請大夫的時候,葉深已經猜到白嬷嬷應該傷得不輕。
雖說心裏焦急,卻還是安排戚大寶去槐樹胡同請來了大夫,那大夫在槐樹胡同開了個小診所。
從靜思齋那道開在槐樹胡同的門出去往南不過幾十丈便是那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小診所,故而大夫來得很快。
當大夫被帶進靜思齋的時候,心裏也是奇怪得很。
葉家探花郎昨日成親的場面那麽大,就算葉宅正門開在墨香街,槐樹胡同這邊也比平常要熱鬧了幾分,更何況葉家後來買的這兩個側院與槐樹胡同也便成了鄰居,故而槐樹胡同的左鄰右舍也都得了喜餅。
昨日剛熱熱鬧鬧辦了喜事,今日便請大夫,是個人都會心生好奇。
錢霏霏說得沒錯,這大夫還真是個跌打好手,先問明情況,才給白嬷嬷摸脈,爾後讓人給白嬷嬷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伸手一邊在白嬷嬷的腰背以及白嬷嬷被推倒在地時直接着地的臀部輕輕按壓敲打,一邊詢問疼痛情況。
看着大夫微微有些凝重的臉,林婉心裏也越發沉重起來。
如今白嬷嬷也已經是五十出頭的人了,像白嬷嬷這個年齡即便在前世也可以算是老人了,更何況是現在這個時代。
老年人骨質日漸疏松,即便隻是不小心摔倒也有可能導緻骨折,而白嬷嬷今日卻是被吳家表妹用力推倒,那傷自然便不會簡單。
大夫收回手之後,沉吟了片刻便從醫箱中拿出一套銀針來:“我先給嬷嬷針一針,先給嬷嬷止個疼。”
林婉的臉頓時又微微一變,看來白嬷嬷的傷不太樂觀,大夫隻說止痛卻避而不談傷情,可見是不想當着白嬷嬷的面說出來。
林婉一直靜靜地看着大夫給白嬷嬷施針,随着針灸的進行,白嬷嬷臉上的痛苦之色明顯得到了緩解,最後甚至直接睡了過去。
待确定白嬷嬷進入了睡眠,大夫才收了針,拿着醫箱出了屋。
林婉示意春草留下來好生侍候白嬷嬷,爾後也出了白嬷嬷的屋,她得向大夫問清楚白嬷嬷的真實情況。
白嬷嬷這間屋子是專門經過改造的,隔成了内外兩室。
此刻葉深正在詢問大夫,見林婉從裏面出來,忙上前來拉住林婉的手。
林婉心裏雖說又急又氣,卻也沒想過要遷怒于葉深,故而便沒有甩開葉深的手,隻是急切地看向大夫。
“病人的情況不算特别嚴重,沒發現有骨折的現象,但是閃了腰,脊背和尾骨都有些損傷,得躺在床上養些日子。今日過來有些匆忙沒帶膏藥,待會讓府上小厮随老夫去拿些膏藥來給病人貼上。另外老夫再開些内服的藥,連服五日待複診後看情況再調整。”大夫一邊拿起筆來開藥方一邊道。
聽說沒有骨折,林婉心裏先是一松,待聽到大夫說白嬷嬷不但閃了腰,脊背和尾骨也有損傷,心裏自然又是一緊。
這裏沒有前世先進的醫療儀器,全靠大夫的感覺,診斷骨折應該不難,要診斷骨裂卻并不容易,今日白嬷嬷這個樣子,林婉覺得至少有骨裂的情況。
可是就算林婉心裏明白,卻也無法與大夫進行讨論,隻得請大夫每日都能過來給白嬷嬷看看,就算這樣也無法讓白嬷嬷馬上康複,可是若是能給白嬷嬷施個針減輕點痛苦也是好的。
林婉出手大方,給的診費不菲,大夫自然沒有推辭的道理,便答應每日過來給白嬷嬷施針,若有什麽情況也可随時上門來看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