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蔡氏替林文博相看媳婦,小世家出生的羅氏自然不要其列。
可以說羅氏是林文博要死要活硬要娶回來的媳婦。
外放時兩人已經成親将近十年,卻還是黏黏糊糊的恩愛夫妻,外放九年回到京城夫妻倆卻已經形同陌路。
這次林文博更是直接說出休妻的話來,着實讓蔡氏驚訝不已。
不過蔡氏也沒打算問林文博内情,林文博已是幾十歲的人了,别人家這個年齡都該祖父了。
等過兩年林鴻飛娶妻生子,林文博便該升級當祖父。
她這個做娘的實在不合适将手伸到兒子媳婦房裏,冷眼看着他們鬧便是,隻要不鬧出人命。
這次若不是羅氏做得太過傷了林婉這個蔡氏的心肝寶貝,林文博又鬧着要休妻,蔡氏才不得不出面管了這事。
今日林鴻宇犯的錯自然要罰,抄書跪祠堂已不足以平息林文博心中之怒,于是嚷着要請家法。
震南侯府的家法是一根不知是用什麽材質做的長鞭子,隻看看那鞭子便令人膽寒,林鴻宇自是見識過的。
在聽到林文博請家法時,林鴻宇便癱倒在地,連哭都不敢哭了。
“行了,宇哥兒是有錯,卻也犯不着請家法!”蔡氏怒瞪了一眼林文博并不同意請家法,爾後轉向林鴻宇道:“宇哥兒,祖母理解你的心情,知道你不忍看着你母親被送去薊州,可是人犯了錯就得接受懲罰!你母親被送去薊州替婉婉祈福,是她咎由自取。
今日祖母替你母親的薊州之行立個時效,你考中進士之時,便是你母親回京之日。你可願意爲你母親努力上進?!”
林鴻宇一聽立馬不哭了,身子也有了力氣,從地上起來重新跪好,重重給蔡氏叩了三個頭:“孫兒願意!”
林文博動了動嘴皮,終究忍住沒再開口。
他知道若是堅持休妻會帶來什麽後果,羅氏若真能痛改前非,讓她繼續當這個震南侯府的二夫人也不是不能接受,好歹也是自己曾經深愛過的人,爲他生了四個孩子!
林文博的眸底閃一絲難言的痛和悔,若早些發現羅氏的偏執,是不是這一切都可避免?!
雖說蔡氏爲羅氏的薊州之行設下了時效,可是當林鴻宇回到青雲居将這個消息告訴給羅氏,得到的卻是羅氏一記狠狠的耳光,還有羅氏的謾罵。
林鴻宇如今連個秀才都不是,他能以白身進國子監不過是托了震南侯府的餘蔭。
雖說林鴻宇也是五歲啓蒙卻在剛剛啓蒙不久便被羅氏帶去了薊州。
薊州的讀書環境、教育資源自是遠不如京城,林鴻宇在讀書方面的天賦也不如林鴻飛,加之林婉的失蹤到底還是在羅氏心裏留下了陰影,拼死反對林文博将林鴻宇送回京城應試。
要不然,按林文博的安排,今年林鴻宇是該下場參試。
羅氏萬沒想到自己的反對,卻至少要讓她在薊州待四年!
林鴻宇錯過今年的秀才試,就算明年下場,因爲明年是鄉試年,要拿到秀才功名也得到後年。
縱然林鴻宇能夠一路高歌猛進,順利通過縣試、府試、院試和鄉試、會試,那也是四年後的事了!
羅氏一想到自己還要在薊州那個荒蠻之地再待至少四年,就覺得前程茫茫暗無天日,于是伸手就給了林鴻宇一記耳光。
林鴻宇被羅氏這一記耳光給打懵了,呆呆看着羅氏。
他想不明白自己一心爲羅氏争取,本以爲這樣的一個結果會令羅氏開心,卻沒想到羅氏不但沒有開心,甚至還打了他,如今更是如仇人一般瞪着他。
他到底又做錯了什麽?!
林鴻宇呆立在那裏紋絲不動,羅氏更是氣沖鬥牛,腳不由自主地擡了起來。
眼看羅氏的腳就要踢向林鴻宇,突然出現的林文博一把将呆若木雞的林鴻宇拉到身後,冷冷地看着羅氏道:“都到這個地步,還不能消停?想一輩子待在薊州,行!宇哥兒,去正和堂與祖母取消了這個約定!”
羅氏跌倒在榻上捂住臉嗚嗚咽咽地又哭了起來。
每次都是這樣!
林文博真的很想直接甩手走人,可是想想身後的兩個兒子,總還是忍了下來,卻依然沉着臉對着林鴻宇催促道:“既然你母親看不上你爲她所做的努力,還愣着幹什麽?!”
林鴻宇看看父親再看看母親,不知該不該去正和堂與蔡氏取消約定。
雖說林鴻宇年齡不大,這次的事件卻比羅氏看得清楚,若他真去正和堂與蔡氏取消約定,羅氏隻怕真的要老死薊州永遠回京的可能了。
雖說羅氏不分青紅皂白地伸手便給他一記耳光,可是這些年羅氏對他的疼愛卻做不得假。
他不希望羅氏老死薊州,他自然也會努力讀書,在最短的時間内考取進士,讓羅氏風風光光地重回京城。
可是林鴻宇沒有勇氣挑戰林文博,正在左右爲難的時候,卻聽得身後傳來一個溫和清朗的聲音:“父親,母親隻是一時無法接受,您别與母親置氣。”
随着這個聲音一隻大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弟,你先去收拾一下。”
一直處于懵懂無措的林鴻宇,回頭看向身後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的兄長,眼淚刷地一下便流了下來。
原來并非隻有他一個人在爲母親努力,原本府裏的傳言并不假,兄長并不像母親及其身邊侍候的人所說的那樣隻顧着自己前程全然不顧母親的死活。
若不然明明應該在翰林院當差的人,怎會出現在青雲居?!
看着林鴻宇臉上清晰的五個手指印和撲簌簌滾落的眼淚,林鴻飛的眸底浮上複雜的情緒。
都說林鴻宇極得羅氏寵愛,結果還不是說打便打!
若不好生收拾,林鴻宇臉上這五指印明日必不能消,總不能讓他頂着掌印去國子監,十五歲正是最愛面子的年齡。
林鴻飛暗自歎了口氣,伸手替林鴻宇拭去臉上的眼淚:“記住咱震南侯府的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淚!去我院裏找墨硯,讓他給你收拾一下。”
一股暖流在心底渡過,林鴻宇擡起袖子用力拭去眼淚:“多謝二哥,可是……”
說着眼睛偷偷瞄了眼捂着臉哭泣的羅氏。
林鴻飛不由又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林鴻宇的肩膀,用隻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這裏的事交給二哥,放心,不會讓你的努力白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