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湊在門外聽牆角的葉蓁，無奈瞥了眼身側的三嬸，在屋内聲音響起的瞬間，拉着妹妹的手，和哥哥飛快的跑回屋子。
死貧道不死道友，三嬸，動靜是你折騰出來的，你就自求多福吧。
李氏瞧見侄女的動作，傻眼了，反應過來也準備離開時，就聽“吱呀”一聲，門開了。
“三弟妹，怎麽是你？”馬氏狐疑的目光掃過四周，嘴上問道。
“咳咳，我就是擔心你們，過來瞧瞧，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這就回屋了，回屋了！”
李氏勉強笑了幾下，解釋完，轉身就想走。
“等等！”馬氏突然叫出她：“剛剛這裏，隻有三弟妹一人？”
“是啊，不然還能有誰？這不是天黑我沒看清楚路，走到門口踢翻了這東西嗎？大嫂這是懷疑我？”
李氏轉身，鎮定反問。
馬氏盯着對方仔細瞧了幾眼，臉上突地露出和善的笑：“怎麽會呢，天冷，三弟妹還懷着身孕，可别再凍着了，快回屋歇着吧。”
二房屋裏，湊在門縫邊，瞧見這一幕的葉蓁心頭松了口氣，還好還好，三嬸沒有出賣自己。
這真不是她要躲，而是事兒傳出去不好聽。
侄女聽大伯母的牆角，這事兒要是被别人知道，她自己的名聲會受影響不說，連帶着母親也會被人說嘴。
她就是有些好奇，想聽聽這事兒會是怎樣的結果。
回想起剛剛最後隐約聽到的，大伯母說的話，她想到個法子？是什麽法子？
可别是又把主意打到自家頭上了吧？
正屋裏，因爲這事兒一打岔，趙氏也不耐煩繼續聽馬氏的話了，她之前都聽過多少次了？
讨到過一點好處嗎？
沖大兒子和馬氏揮了揮手：“天色不早了，都給我回去睡覺去！一天天的，就沒個消停的時候，再這麽折騰下去，我這把老命都要交代在你們手裏！”
馬氏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些什麽，目光瞥過屋内的葉正星，眼中閃過一抹深色，決定暫時先不說了。
“是，娘，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等到兩人都出了屋子，趙氏扭臉看向小兒子，臉色立馬變得慈愛起來：“老四，你大哥是不是吵着你了？快回屋繼續睡覺去吧！”
葉正星瞥了父親一眼，猶豫了下，說道：“娘，咱家現在還有銀子嗎？”
趙氏皺了下眉，以爲兒子是擔心家裏日後顧不住，沒吃的了。
連忙安慰道：“兒啊，你别擔心，你大嫂的事兒影響不了家裏，我餓着誰也不會餓着你，家裏就算是再難，也不會缺了你那口吃食！”
趙氏是沒想那麽多，但葉方是啥人，兒子這話剛出口，他就知道兒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咳嗽了兩聲，緩聲說道：“有啥話，你就說吧。”
葉正星臉上一紅，頭微微低下：“娘，父親，我想去讀書，我知道現在家裏困難，不是提這事兒的時候。”
“可可兒子實在是想讀書，兒子想考中秀才，讓娘和父親過上好日子！兒子想讓娘當上诰命夫人！”
“父親，娘，就讓我去讀書吧？我保證！我一定會好好讀書，絕不偷懶！”
“好好好，還是我四兒懂事兒，知道想着娘！”趙氏聽了這話，臉上直接笑開了花。
攬過兒子就抱在懷裏，嘴上不住聲的說道。
和趙氏歡喜的反應不同，葉方聽了這話，卻是眉頭緊皺，沉沉的歎息一聲。
“老四，家裏現在是啥情況你也清楚，你大哥趕考的銀子還沒着落呐，那裏有銀錢讓你去讀書啊，唉，唉。”
話說到最後，他連連歎息兩聲。
葉正星擡頭看了父親和母親一眼，垂下眼皮，沉默了一會兒。
突然拉着趙氏的衣袖哀求起來：“娘，家裏前幾日，賣豬不是得了些銀錢嗎？不如就用這錢，讓我去讀書吧？“
“娘，我是真想去讀書，娘，不是我自誇，一本書，我隻要看過幾遍，就能背下來了！”
“娘，兒子有這本事，如果不去讀書，這不是可惜了嗎？娘~娘~”
葉正星看準了母親和父親相比，更疼愛自己這一點，直接沖着她不住的哀求道。
畢竟是從小疼到大，視爲眼珠子一般的兒子，兒子這麽一求，趙氏的心立馬就軟了，偏了。
猶豫了一下，小眼睛看向葉方：“要不，就讓老四去吧？他有這本事，考中個秀才，不是穩穩的能行嗎？”
她并不相信兒子有這本事，以爲兒子說這，隻是爲了能去讀書。
反倒是葉方，聽了兒子這話，臉上的神色突然變的鄭重起來，闆着臉詢問道：“老四，你這話說得可是真的？”
葉正星一看有戲，連忙點頭應道：“是真的，父親，前幾日我翻看您的舊書，偶然間發現，隻要某頁被我多看幾遍，基本就能全背下來了。”
葉方神色更鄭重了些，扭頭沖趙氏吩咐道：“去，把我箱子裏的書拿一本出來！”
“哎哎，好。”趙氏心頭一喜，連聲應道。
下炕翻出一本書來，遞給他。
葉方接過書，翻到某一頁上，看了幾眼，遞給兒子：“給你三十息時間，能否背下這兩頁内容？”
“能！”葉正星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接過書，他全神貫注的看了起來。
旁邊的趙氏看到這一幕，生怕影響了兒子，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時間到了，合上書，我來考考你。”
葉方滿臉嚴肅的問：“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下一句是什麽？”
“朝聞道，夕死可矣。”葉正星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葉方點點頭，又問道：“放于利而行，多怨。下一句是什麽？”
“能以禮讓爲國乎？何有？不能以禮讓爲國，如禮何？”葉正星鎮定的回答道。
連續幾個問題，他回答的都沒有一點卡頓。
這樣的結果，讓葉方是又欣慰，又爲難，他剛剛并沒有讓兒子按着順序背誦，而是這挑一句，那挑一句的詢問。
難度明顯要比前者更大些，可是兒子卻都答上來了。
好一會兒過去，葉正星看着葉方滿懷期待的問：“父親，我能去讀書了嗎？”
葉方臉露糾結之色：“讓我再想想，再想想，賣豬得的銀錢，雖然足夠你交束脩，可這筆墨紙硯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難道真的要賣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