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府的人多是第一次見到甄姨娘,臉上的神色皆露出不虞的神情。
這姑爺來了,妾室竟然尋上門來,這是有多大的臉來踩邵府的臉?
邵府的人都疼邵氏,邵氏幾乎是從小被寵着長大的,現在看到邵氏被妾室踩,哪裏還會生出爛好心幫别人來踩自家人的心思?
而龍玖早已表明了态度,這甄姨娘必須綁着,等姑娘到了再說。
就算邵氏不忍心,她現在也支使不動龍玖,更沒有人站在她這邊。
最後情況變成了甄姨娘依舊被綁着堵嘴困在原地不能動彈,邵府的人面無表情地袖手旁觀,就這麽不尴不尬地站在邵府前。
這别緻的場景終是引得路人注意,漸漸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看大家都在等,也跟着等着。
大約一刻鍾後,遠處出現一大片烏壓壓的人群朝這邊趕來。
乍一看到這一大群人鬧哄哄地趕往這邊的場景,不明真相的衆人都被吓了一大跳,這是什麽騷操作?
直到衆人看清了那烏壓壓的隊伍走在前頭的人是安國侯府的人後,頓時議論開了。
“咦?這安國侯府不是和邵府是姻親嗎?看安國侯府帶着這一大幫子人的氣勢來邵府,是約架來了?”
“誰知道啊,不過最近這安國侯府可真是大出風頭啊,先是奉六姑娘被指爲淮南王府的世子妃,緊接着就是奉五姑娘壟斷京城閑置商鋪,妥妥一個女财神,誰娶了就是娶一座金山啊,聽說奉五姑娘也被指給了晏世子呢,這晏世子可是要享齊人之福了啊。”
“嗨,你知道的消息都過時了,最新的消息是,今早奉五姑娘自奔入了三皇子府爲妾了,那花轎吹吹打打的,一路招搖,沒見過納個妾還這麽張揚的,可見是很得三皇子心的了。”
議論紛紛的聲音一一傳入了邵氏的耳朵裏。
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哪裏還有心情管甄姨娘了,一臉焦急地攥着奉勝玉的手問:“夫君,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爲什麽我這個做娘的什麽消息都收不到呢?”
奉勝玉也一臉懵,他這幾天都在愁如何不讓邵氏傷心,外面的消息都是兒子跟他說的,但是兒子說的是:一切都很好,和往常一樣啊?
而邵府的人往日更是不關心外面八卦,一心隻想着如何做學問,并且邵府有規矩,府中下人不得胡亂嚼舌根,這傳了幾天的流言硬生生沒有傳進邵府人的耳朵裏。
奉淩竹看娘親臉色慘白慘白的,頓時心底更是恨足了甄姨娘和奉淩羽,他連忙安撫邵氏:“娘親,您先冷靜冷靜,一會妹妹就到了,她有話要與娘親說,不管怎樣,我們都很愛你們。”
奉淩竹說的妹妹,邵氏還以爲一會奉淩羽會來,頓時安心了些,若奉淩羽今日真的自奔爲妾入了三皇子府,怎麽可能有時間會來呢?
雖然邵氏不清楚兒子口中的妹妹是奉淩汐,但是最近聽兒子常在他面前喊奉淩汐妹妹妹妹的奉勝玉卻是猜到了一會要來的人是奉淩汐了。
隻是心底還是忍不住擔憂起奉淩羽的事,雖然奉淩羽最近總是做出讓他失望至極的事來,但是在他的心底,奉淩羽是他與妻子生下的孩子,就算奉淩羽有再
大的不是,他也期望奉淩羽這個孩子能一輩子喜樂安康。
不過看到兒子如此鎮定,奉勝玉便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一起等着安國侯府的人到來。
安國侯府的人沒有想到跟着他們的人會越來越多,起初安國侯的主子們帶着下人們一起出門,有人好奇安國侯府一群人個個一臉怒氣沖沖要幹什麽去呢,好奇之下便跟在後面打算瞧瞧熱鬧。
随着人流越來越多,因爲好奇而跟來的人也越來越多,隊伍漸漸龐大起來。
安國侯怎麽也想到等他趕到邵府的時候,跟在後面的人群已經可以橫着鋪滿整條街了。
看着嚴陣以待的邵府親家,安國侯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邵府家主也是緻士在家的老太傅恭恭敬敬地拱手高舉,自上而下行了一個長揖禮。
“勝堂見過老太傅,老太傅别來無恙?”
老太傅花白的眉微微蹙了蹙,沉聲問:“安國侯今日這麽勞師動衆前來邵府可爲何事?”
安國侯聞言羞愧地再次長揖,看了一眼與邵府衆人站在一起的三弟夫妻二人一眼,歎息一聲,才慚愧地解釋道。
“今日無意打攪了老太傅,再此勝堂先道個歉,今日勝堂爲了侯府的甄姨娘而來,此人犯下彌天大錯,混淆侯府血脈不說,還殘害侯府血脈,作惡多端,今日來是要拿她見官的。”
安國侯的話剛說完,衆人不約而同看向正被堵着邵府門口捆綁起來,已經限制了自由的甄姨娘。
頓時,衆人八卦之火熊熊燃起,混淆血脈啊,磋磨侯府真正的血脈啊,這消息勁爆的!
有消息靈通的人開始在想這侯府混淆的到底是哪個血脈了。
而奉勝玉和邵氏皆一臉茫然,奉勝玉忍不住轉頭去看自家兒子,發現兒子并沒有什麽驚訝的神色,好似本來就知道了一樣。
奉勝玉馬上聯想到這段時間兒子故意不讓他們夫妻回安國侯府的舉動,原來他隻是覺得兒子這是心疼娘親,不忍他娘親知道又要添了庶出弟弟或妹妹而傷心。
但是現在看到這場景,奉勝玉突然了悟,恐怕兒子做這麽多,爲的就是此刻。
而兒子常常挂在嘴邊親昵喊的妹妹……
一想到這裏,奉勝玉的心就忍不住突突跳了起來,混淆血脈!心靈福至地猛然看向正站在不遠處,身子已經抽條,顯得亭亭玉立的奉淩汐。
奉勝玉以前沒有好好看過這個小女兒的長相,一是覺得對邵氏有愧。二是覺得對這個小女兒有愧,理智告訴他,千錯萬錯孩子都是無辜的。
一逃避就逃避了這麽多年,沒想到……
以前總聽府中的人說奉淩汐長得肖似他,此時再細細看着小女兒的五官,卻覺得那白淨的瓜子臉,那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下瑩然有光的眸子,以及閑靜時如嬌花照水的氣質,卻像足了邵氏的。
難道大哥剛才那些話的意思……淩汐才是他和邵氏的骨血?
一想到這個可能,奉勝玉的心就忍不住抽疼起來,他不敢接受這件事,若是真的……那這些年他到底有多蠢?竟然害得他和邵氏的骨血吃了這麽多年的苦!
這個認知讓奉勝玉心慌,他哆嗦着手攥住了邵氏的手。
勝玉的異常引得邵氏側目,她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夫君,看到奉勝玉一張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頓時心下一咯噔,擔心是不是奉勝玉得了什麽急症,不由焦急地問:“夫君,你身子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
“染夢。”奉勝玉聲音在發顫,喉間幹澀,不知該如何開口,半響才擠出一句話:“染夢,我對不起你們,都是我的錯。”
“怎麽了?”奉勝玉突然忏悔把邵氏吓到了,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又看看自己的兒子。
不遠處與安國侯站在一起的呂氏看着什麽也不知道的邵氏,忍不住歎息一聲,對身後的粗使婆子道:“去把甄姨娘押上,我們去順天府。”
因爲安國侯府的主子們都沒有刻意隐瞞奉淩羽不是侯府血脈這事,所有安國侯府的下人們差不多都知道了,平時甄姨娘在侯府中并不是很讨人喜歡,有時候會頤指氣使,不把下人看在眼裏,以前是主子她們這些下人确實要仰望着。
但是現在嘛……被呂氏點出來的幾個粗使婆子相互對視一眼,都心照不宣起來。
“甄姨娘,我們來扶着您。”幾個粗使婆子一臉笑意的朝甄姨娘走去。
甄姨娘看着幾個婆子雖然臉上帶笑,但是這種笑卻讓她直覺的發毛,心底惶恐的甄姨娘拼命地搖頭“嗚嗚嗚”地抗拒着,更讓她恐懼的是,爲何那些人在說什麽混淆血脈的事?
心底有鬼的甄姨娘不敢去想。
唯一讓她還能鎮定的是,據她說知,就算對方懷疑,他們都沒有證據的,當年知道此事的人都處理掉了,就連之前被奉淩汐找出來的那個漏網之魚王穩婆也被青來的殺手當街一劍刺中心口,絕無可能還活得下來。
把所有能想的都想了後,甄姨娘逐漸鎮定下來,并暗暗告誡自己:對!隻要一口咬定她什麽都不知道,都是子虛烏有,都是被人誣陷她的,就能闖過這個難關了。
再說……
甄姨娘看向肚子,那裏面還有一張護身符呢,她太了解安國侯府那些人了,一定會讓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兒的。
剛鎮定下來的甄姨娘蓦然被幾個粗使婆子架住,粗使婆子們下起暗手來可沒有客氣。
暗暗被掐了好幾下的甄姨娘氣得直磨牙,若不是被帕子死死堵了嘴,她定能破口大罵幾句。
安國侯和呂氏并不想浪費時間,安國侯朝老太傅拱拱手後,他便大手一揮,帶着下人們架着甄姨娘朝順天府趕去。
圍觀的衆人看事情還有後續呢,頓時呼啦啦的也跟上了隊伍。
隊伍中,奉淩汐留戀地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爹娘和哥哥,抿了抿唇,然後亦然跟上隊伍。
邵府門前,邵氏看着奉淩汐的背影漸漸遠去,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她雖然沒有聽到答案,但是隐隐有些預感,唇色漸白,正不停翕動着。
奉淩竹見狀歎息一聲,攙扶住邵氏,溫聲道:“娘親,妹妹并沒有怪你們,你們若是不想去旁聽的話,就留在府内等消息,兒子去看看去。”
“不!”邵氏一把抓住奉淩竹的手臂,她的手很用力,指尖泛白,抖着嗓音咬着牙道:“娘要去的,娘去看看,看看是不是那毒婦把我的女兒換了!去,必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