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一張臉煞白,神情閃爍,直到晏衍不耐地一腳踹在了太監的肚子上,劇烈的疼痛讓太監弓起身子,額頭青筋拱起,臉部漲紅,猶如煮熟的蝦子。
“奴才真的不知道啊!”太監喘過氣來後吓得淚涕橫流哭着回答:“有個禁衛軍模樣的人給了奴才百兩銀票,讓奴才把銀針丢在世子面前即可,奴才知道奴才不該貪圖那銀票,可是除此之外奴才是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呀!求求世子放過奴才吧,求求世子……”
禁衛軍?
晏衍的腦海中靈光一現,而後棱角分明的唇抿得死緊,寒潭般幽深的眸底瞬間迸發出令人感到壓抑的殺意。
他冰冷的視線冷漠地掃了一眼正不斷磕頭求饒的太監,沉默地轉身,身上帶着恐怖氣息快步離去。
晏衍大約已經猜到在宮中是誰對奉六出手了。
除了閻大公子,還有神秘莫測的姬先生外,還有誰是能逼得奉六動了銀針的?
晏衍的内心焦灼并深深自責着,擔心不已。
若閻大公子和姬先生不是藏匿在宮中,在宮外這兩人也不可能會完全人間蒸發,一點訊息也尋不到。
晏衍知道對方既然讓宮人送針引他注意,肯定還有後續,隻是現在讓他擔憂的是,他怕奉六已經落在對方手上了。
他望着籠罩在薄霧中綿延的層層琉璃瓦重檐殿頂,顯得格外金碧輝煌的皇宮,一股厭惡感湧上心頭,這宮邸真讓人感到一股糜爛的窒息感。
晏衍的嘴角漸漸噙出一絲冷意。
内心無比的明白,若這幾日沒有人護着閻大公子與姬先生,那麽在宮外被通緝的兩人怎麽能如此容易潛匿在宮中?
“奉六……”他低低呢喃,當溫柔消失之際他深邃的黑眸重新湧現出寒冰般的肅殺和冷酷。
當晏衍邁開大步朝建福宮的方向走去時,一切看起來仿若已經向對方妥協了,但是若了解晏衍的人便知道他在行走間會時不時打出隐蔽的手勢。
而接受到這些手勢訊号的人都是晏衍分布在宮中的暗樁,這些暗樁原本也是與龍依一樣出身隐龍衛,但是皆是淘汰下來的人員,皆被安排在宮中各個崗位當值。
暗樁隻爲保證宮中安全,他也沒有想到會有啓用的這一天。
暗樁收到晏衍發出來的指示訊息後,面色皆變了變,身上的氣息銳利了幾分,開始無聲無息地散開,按照指示分出一部分去尋人,剩下的人逐漸部署在建福宮幾個要道上。
命令發出後,晏衍不動聲色地繼續往建福宮前行,他再等對方提出要求,既然對方苦心積慮地把銀針丢到他面前不可能沒有後續的動作。
在晏衍将要抵達建福宮的時候,驟然一個身着禁軍盔甲的人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攔住了他的去路。
晏衍淡淡地掀起眼皮,嘴角逸出冷笑,看着那人緩緩開口:“閻大公子”
閻大公子緩緩擡頭,用劍鞘把頭上的頭盔頂起,露出一雙滿是兇戾的虎目,與晏衍對視,随即贊了一聲:“晏世子好眼力。”
晏衍不接茬,開門見山地問:“奉六呢?隻要你把人交出來,我便讓你離開。否則……”
在他威脅閻大公子的同時,周圍的暗樁配合着緩緩把閻大公子的去路堵住了。
陷入包圍的閻大公子看了一眼徒然眨眼之間就從周圍冒出來的暗樁們,鎮定的神情露出了些許破綻,不過心理素質強硬的他隻用了瞬息
便鎮定了下來。
不過眼神中卻是淬上無比惡毒的兇光,沙啞着嗓音說道:“晏世子,我們來談條件吧,現在奉六姑娘就在我們的手上,不過我需要你先答應我兩個條件,我才能把她還給你。”
“你說。”晏衍聲音低沉,散發着危險的氣息,負在身後的拳頭已攥緊。
閻大公子又警惕地掃了一圈周圍正蠢蠢欲動的暗樁們,繃着嗓音說道。
“我需要那銀針上的解藥,這是其一,其二,要看到你自廢武功,否則,我不介意把奉六姑娘身上某一部位割下來送你。”
晏衍聽到閻大公子提出來的要求後,眸底的光微不可見的閃了閃,心道:解藥?難道……奉六其實根本并不在他們的手上?并且他們還覺得這些毒針是他給奉六弄的,所以讨要解藥才找到他身上來?
心中起疑的晏衍目光幽冷地回視着閻大公子,這莫名深邃的目光看得閻大公子驟然冷汗涔涔。
内心發虛的閻大公子面上不顯,但是内心驚惶,擔心晏衍已經猜出他現在手中根本沒有奉六的事,不過随即他又想起姬先生與他說過話。
‘你且安心去诓晏世子,老夫自會讓皇後派一些禁軍去搜查奉淩汐的行蹤,能找出來最好,就算尋不到,亦有後招。
你隻需要依計行事,老夫自會去通知塗幀頤,因爲塗幀頤對晏衍有殺之而後快的心,論尋人,在整個大昭國都沒人能比得過塗幀頤的狗鼻子,看晏衍對奉淩汐的癡心,隻要把奉淩汐掌控在手中,何愁沒有解藥?’
想到姬先生的話,閻大公子多了些許信心。
于是,他自信地對晏衍開口:“奉淩汐此時正在塗幀頤身邊,而且,奉淩汐已經身中最烈性的媚藥,你說……他們會怎麽樣?”
媚藥?塗幀頤?
晏衍心中的怒火刹那間幾乎要把他的理智燃盡了,身上透出的殺意濃烈如實質,讓人不敢與他對視。
圍在外圈的暗樁們看到晏衍反應如此,紛紛也露出淩厲的氣勢,包圍衍閻大公子的圈子倏然再縮小一大圈,現在隻要晏世子一聲令下,他們便會馬上一擁而上,取下閻大公子的項上人頭來。
哪知……
“好,本世子應你,隻是我要先看到人,解藥我這就讓人回去取,說個地點,一手交人一手交解藥。”
晏衍的回答出乎暗樁們的意料,他應得幹脆,讓守在一旁時刻準備出手絞殺閻大公子的暗樁們都忍不住暗暗焦急起來,世子怎麽能應下來了呢?那可是自廢武功,若真的自廢武功了,這錦衣衛指揮使還怎麽做?
暗樁們越露出焦急擔心之态,閻大公子就越發相信了晏衍已經妥協的話,他眸地閃過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感,提起的心也回落回原位了,心道,他馬上就可以拿到解藥了,而不可一世的晏衍将要自廢武功,到時候晏衍還不是任由他宰割?
“建福宮前殿,一個時辰後,解藥還人,自廢武功!”閻大公子臉上帶着得意的笑留下這一句話後,身形驟然拔地而起,朝遠處掠去。
衆多暗樁欲躍起出手。
“放他走。”
晏衍徒然開口,在衆暗樁不解的神情中,晏衍冷聲解釋:“救人要緊,還有一個時辰,你們的任務是找出奉六。”
他擔心奉六,若奉六真的中了烈性媚藥,若奉六真的被心懷叵測的塗幀頤找到,若塗幀頤真的站在姬先生那一邊。
這些……
他都不敢去賭。
建福宮後殿花亭假山中。
奉淩汐知道自己中的是烈性媚藥後,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但是現在她的神情已經恍惚,無力地依靠着假山石,倏然,她一臉疑惑地看着塗幀頤的臉,喃喃自語道:“塗幀頤,你真像一個人。”
塗幀頤神色複雜地盯着奉淩汐帶着淚痣的漂亮鳳眼,問:“像誰?”
雖然假山内光線昏暗,但是對于内力強大的塗幀頤,目力還是很好的。
氣息不穩的奉淩汐腦子已經處于遲鈍的狀态中,她聽到塗幀頤的問話後,苦苦思索了半響才吃力地回答道:“很像晏魔頭那雙眼呢,隻是他比較深邃,目光是堅毅的,你的眼看起來很幹淨,細細看卻十分憂郁,不過長得真像。”
塗幀頤聞言失笑,心覺奉六妹妹真的是神志不清了,像誰不好,竟然說他的眼像晏衍的?晏衍可是他的仇人啊。
“咻”
正在此時,假山外徒然傳來一陣細微的信号響聲。
這種信号彈聲音極其細小,很難引起别人的注意,不過塗幀頤卻是知道,這是姬先生通知他已經到行事時間的信号了。
他想起半個時辰前,姬先生讓人找到他并給他帶話:“我們這次的目的是對付晏衍,需把奉淩汐抓在手裏就可以讓晏衍自廢武功,你隻需要配合就行,找到奉淩汐,把她帶出來交給我們,以你對淮南王府的恨意,這不難吧?”
想到這裏,塗幀頤的嘴角噙着一絲冷笑,姬先生想讓他站在晏衍的對立面當然不難。
隻是……
“淩汐妹妹。”塗幀頤深深地看着奉淩汐,而後斟酌着問:“你可否信我?我定會護你周全的。”
奉淩汐難受得淚眼汪汪,她蹙着眉看着塗幀頤,晃了晃混沌的腦袋倏然笑了,點點頭應道:“信你的,塗幀頤,我知道你不會害我。”
聽到奉淩汐的回答,塗幀頤眼底的溫情漸漸升溫,他緩緩伸出手把奉淩汐抱在懷中,而後二人出了假山,朝建福宮前殿走去。
剛出假山不遠,便引起了正在附近一隊正在搜羅奉淩汐蹤迹的禁衛軍。
一隊禁軍把抱着奉淩汐的塗幀頤攔下,禁軍小隊已然看到升官發财的光明大道,遂開口塗幀頤要求道:“塗公子,還請把人交給我們。”
塗幀頤擡眸冷冷地睨了一眼堵住去路的禁軍,聲音輕蔑地開口:“讓開!本公子自會帶她前去,若敢執意阻攔。”
驟然,一枚鋼釘從塗幀頤的指尖彈出,速度極其刁鑽地在禁軍小隊長的臉側掠過,帶出的罡風瞬間割開了禁軍小隊長的側臉皮肉,留下一道醒目血痕。
“你”
禁軍小隊長心頭一緊,攥緊了手中的劍,敢怒不敢言,他知道剛才那一枚暗器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這一執行皇後秘密任務的禁軍們心中明白,若他們真的不聽勸,眼前這看起來弱不經風的書生是真的會殺了他們。
禁軍小隊隊長陰着臉朝身後的禁衛隊員們揮了揮手,隐忍着怒氣嗓音低沉地下令:“放行!”
塗幀頤低頭看了一眼已經閉上眼,在他懷中處于昏睡狀态的奉淩汐,歎息一聲,邁開腳步繼續往前殿走去。
前殿中,朝中各位大臣已經就坐,秀女們也開始陸續上台獻藝。
然而殿堂中諸位極少人知道,此時正有多方人馬在往建福宮的前殿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