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
皇後呼吸有些急促地問道。
滇離啊,不說眼前這姬先生有國師之能,在觀天象,推運數方面出類拔萃得讓人望其項背,就是滇離之地的人都是人人皆能成兵之人。
雖然滇離地少人稀,但是精銳可不容小觑,若是能把滇離掌控在手中……
皇後的眸光漸漸灼熱起來。
現在太子大了,可是皇上卻從來沒有說過要讓太子插手政務的話,透出來的意思反倒是更看重惠貴妃所出的三皇子一些。
就是晏衍的地位都比太子還要高一截。
再者,若姬先生所說之事是真的呢?晏衍是龍種?那皇上又知不知道?
日漸憂慮的皇後思索再三覺得不應該繼續被動下去。
甚至她有一種荒唐的念頭,這個念頭一出現便時時刻刻抓心撓肺的讓她難受,她想若姬先生所言都是真的,皇上是不是在謀劃要把皇位傳給晏衍?
不行……
本宮一定要爲皇兒好好謀劃一番,不然就算現在處于太子之位,恐怕将來也止步于太子之位了。
姬先生看皇後神色急變,緊接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後他便知道此事應該成了。
最近他的日子很不好過,一想到晏衍姬先生就恨得牙癢癢。
心道:在宮外被晏衍和那幫長了狗鼻子一樣的錦衣衛追得如喪家之犬一樣,這内心實在憋屈,作爲滇離最大的祭祀長,受萬民愛戴,老夫何曾這麽狼狽過?
越想越憤怒的姬先生嘴角緩緩勾出冷笑,待怒氣壓制下去後才擡起頭來對高座上的皇後朗聲承諾道。
“老夫在此立誓,隻要太子活着,老夫定然會率滇離之地全民扶持太子,絕無妄語。”不過……前提是太子能長長久久的活下去,他在心中默默地把剩下的半句話咀嚼了一遍。
皇後聽着姬先生這話突然覺得有些别扭,但是一時又想不出哪裏有不妥之處,索性收起心來與姬先生談談接下來該如何行事的問題。
二人這一密談就是一個時辰之後。
一個時辰之後,蔣鳳儀帶着皇後的口谕前往儲秀宮。
儲秀宮中,蔣鳳儀來的時候秀女們正在學跪禮,她左右看了一下,果然沒有看到奉淩汐,頓時眸色陰了陰,不過想到皇後要對奉淩汐出手了,頓時臉上又露出了笑意,暢快地想:呵既然我得不到的,誰也别想得到!既然皇後娘娘要出手對付你了,那我倒是省事了,且讓奉六你多活幾天罷!
三位宮教嬷嬷看到蔣鳳儀到來,連忙迎上去與她行禮見好,一宮教嬷嬷問道:“請問蔣鳳儀,此次前來儲秀宮可爲何事?”
“傳皇後口谕。”蔣鳳儀把下巴擡得高高的,一副傲然的神态,好似這口谕是從她下的令一樣。
這樣的蔣鳳儀看得三位以教儀規矩最爲看重的宮教嬷嬷們心中直搖頭,以前看蔣鳳儀還算守規矩,現在真是權勢越高越目中無人了,不過嘛,這種人遲早是要把命作沒的。
“恭請口谕,娘娘千歲。”三個宮教沒有與蔣鳳儀計較,在宮中日久,看得事情多了,今日見到的人,明日不一定還能喘氣。
蔣鳳儀看三個宮教嬷嬷态度恭敬,心中滿意,要說這幾個宮教嬷嬷以前在她還做秀女的時候可是下了狠手訓過她的,現在看三人跪在面前,心底真是無比的暢快啊!
“娘娘口
谕:本宮誕辰在即,但這次誕辰不需大操大辦,隻待秀女們獻藝即可,到時與殿試一起評選。”
獻藝?
三個宮教嬷嬷聽完蔣鳳儀宣完皇後的口谕後皆詫異地對視一眼,好似最近皇後插手秀女的事情越多越多了。
不過皇後是主子,既然主子想要看秀女們獻藝,那就傳令下去,讓秀女們好好準備吧。
待蔣鳳儀揚長而去後,宮教嬷嬷們便把皇後口谕傳達下去,所有的秀女們都驚訝了,不過才藝出衆的人都心情振奮起來,畢竟這可是一個能脫穎而出的機會。
三位宮教嬷嬷自然看出了衆人的心思,敲打幾句讓秀女們不要隻記得獻藝之事,而本末倒置忘了溫習規矩禮儀背誦宮規等等之後便讓衆秀女自行散去了。
畢竟皇後的誕辰在即,三位宮教嬷嬷要騰出時間給衆秀女們做好獻藝的準備。
每個人都想要在誕辰之日出奇招,好一鳴驚人,這樣就算規矩禮儀學得不是很好也算另辟蹊徑了。
秀女們都竭盡全力秘密準備着自己的節目,有人打算二人合奏,有人打算舞一曲細腰舞,有人打算給皇後娘娘畫一幅觀音像……總之花樣百出。
秀女中,唯有奉淩汐最爲從容,雖然作爲誕辰賀禮,奉淩汐也必須要獻上賀禮,不過她沒有勝負心,顯得最輕松。
思慮再三後奉淩汐打算給皇後娘娘繡一座松鶴延年的插屏畫,插屏擺件置于桌上小巧精緻,也不用費力像繡大件屏風一樣,要繡好久才完工,距離皇後誕辰不足十日,繡插屏的話時間富裕得很。
打定主意的奉淩汐照例完成每日的‘撲蝶’任務後便去找宮教嬷嬷要了繡棚,針線還有需要做插屏托架,當她回到住處時,看到不僅除了曾芳外,就連沈笙月以及奉淩羽都在。
而讓她詫異的是,奉淩羽手中拿着的竟然也是繡棚?
可是奉淩羽所有的才藝中,恐怕就屬刺繡最不好了吧?她竟然自信到選了刺繡?莫不是在醞釀什麽陰謀不成?
“哼”蓦然沈笙月一道冷哼聲打斷了奉淩汐的沉思。
當沈笙月看到奉淩汐看向她的時候,立刻轉過頭去大聲的和奉淩羽說話,做出孤立奉淩汐的冷暴力來。
“淩汐妹妹你回來了?”
哪知,今日曾芳竟然主動開口打招呼,完全不顧沈笙月難看的臉色。
奉淩汐把憐憫的目光從沈笙月的身上收回來轉身對曾芳回以微笑,不過在垂下眼睑後,眸光則微閃,這兩天曾芳越來越沉不住氣了,她想要做什麽呢?
忙碌了幾天之後奉淩汐卻一直沒有等到曾芳找她,這讓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奉淩汐每天除了出去偷偷練功之外就是繡着她的插屏,獻藝之日将近……
一日,奉淩汐練功回來,剛要屋便驟然被曾芳扯到角落裏。
奉淩汐不動聲色,心道曾芳終于忍不住了?
“淩汐妹妹,我能跟你談一筆交易嗎?”曾芳神情急切。
奉淩汐聞言挑眉,交易嗎?她微微颔首順着曾芳的意思應道:“淩汐能力有限,不過曾芳姐姐說說看。”
奉淩汐沒有一口拒絕讓曾芳大松一口氣,她神情忐忑地左右看看,确定沒有外人後才壓低聲音小聲說道。
“淩汐妹妹,我希望你能幫我,我不想參加什麽采選,我若是參加一定會被選上做那
勞什子側妃的,姐姐求求妹妹,能不能與宮教說說你跟我比試一番,讓我輸了好退出去?若是妹妹答應了,姐姐便告訴妹妹最近誰要害你可好?”
曾芳的話讓奉淩汐驚訝,感情曾芳從她與汪亦晴比試把汪亦晴弄走之後,曾芳就惦記上了,怪不得曾芳總是對她欲言又止呢。
奉淩汐有些哭笑不得地問:“曾芳姐姐,别人都是擠破了腦袋要進皇子府,怎麽姐姐卻對皇子府畏之虎狼般?”
“我……我……”曾芳雙頰通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奉淩汐一看她這神情倏然閃過一個念頭,曾芳應該是心有所屬了。
隻是曾芳的訴求是把她擠出秀女隊伍……奉淩汐有些猶豫,依曾芳的語氣,直接就說一個側妃,按照曾芳的性格來說,應當不是信口胡謅的。
如此笃定,也就是說敷文閣學士至少已經站隊了,隻有選了一位皇子,對方許了側妃之位,曾芳才會如此笃定和慌亂?
要不要幫忙呢?若是幫忙的話,肯定要得罪敷文閣學士了,之前因爲趕跑汪亦晴已經得罪了汪府,難道現在又要加一個?
奉淩汐苦笑,似乎這樣的話,謝、葛兩位嬷嬷的苦心要白費了,兩位嬷嬷是打着讓她來這次的采選隊伍中積累人脈的,可謂用心良苦。
看到奉淩汐猶豫,曾芳臉色變得蒼白,她懇求道:“淩汐妹妹,求求你了,我知道有誰要害你……”
“是奉淩羽吧。”奉淩汐接話,歎息一聲後繼續道:“其實我也發現了,她好像盯上我的插屏了。”
之前奉淩汐還詫異奉淩羽怎麽會選擇最不拿手的刺繡獻藝,在發現奉淩羽是不是偷窺她的進度時,突然想明白了。
奉淩羽是想魚和熊掌兼得呢。
現在秀女們面對的問題是,若是想好好學好規矩禮儀背好宮規就要不斷花時間去苦練,可苦練規矩禮儀了就沒有時間着手獻藝之事了。
若兩頭兼顧的話,不免兩頭都會做不好。
在取舍之前,有的秀女規矩禮儀學得好的就專攻規矩禮儀,獻藝之事會找人組隊一起完成一個說得過去的歌舞表演。
有的秀女規矩禮儀學得一般的就絞盡腦汁在獻藝上保證做到出彩。
然而奉淩羽想要兩者兼顧是不可能的,她又舍不得放棄其中一項,六藝中任何一項想要出彩就必須精心準備,因爲其他秀女也不是吃素的。爲了保證穩赢,于是奉淩羽盯上了她的插屏。
因爲以往每一次經她出手的繡品都足夠驚豔,前些年每件成品繡在甄姨娘拿去給奉淩羽後,奉淩羽都會大出風便足以證明。
曾芳聽到奉淩汐根本毫不猶豫便能點出奉淩羽的名字後,她覺得唯一能說服奉淩汐的籌碼都沒有了,一張臉瞬間雪白雪白的,一絲血色也沒有,眼底的光透着失望,失魂落魄之後喃喃道。
“我還以爲你不知道的,對不起想以這個爲籌碼脅迫你幫我。”
奉淩汐看着曾芳心如死灰地轉身離開,忍不住心中觸動,喊道:“等等。”
曾芳木讷的轉身,眼神有些空洞,卻強打起精神問:“還有事嗎?”
奉淩汐微微蹙了蹙眉,遲疑地開口:“你能告訴我,愛上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嗎?”
“愛嗎?”曾芳的眼底頃刻間填滿了瑰麗的神采,這讓奉淩汐咂舌,愛的力量真的如此之大嗎?能瞬息讓人生讓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