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奉淩汐暈死過去後,塗幀頤猶豫一會,蓦然朝晏衍說道:“你帶淩汐妹妹先走,我來攔下他。”
晏衍深深地看了一眼塗幀頤,奉六的情況不容耽擱,他朝塗幀頤點點頭,倏然開口,嗓音冰冷:“你别死了,不然
會讓她于心不安,還有,這次你救了她,以後遇到,我會饒你一命,好自爲之!”
徒然開口說話的晏衍把塗幀頤吓了一跳,主要這聲音是男的……
“喂你是誰?”眼看晏衍抱着奉淩汐快速往後退,塗幀頤不甘心地緊追幾步,驟然,前方“轟隆”一聲,卻是看到‘粉衣女子’連出幾掌轟在甬道兩側與頂部。
甬道受不住承重,轟然坍塌把去路堵住了。
塗幀頤怔怔看着被封住的去路,呵地歎息後冷笑:“我知道他是誰了,果然是難對付的對手,他從頭就沒有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讓我攔人也不過是轉移注意力而已,一早便想好了要弄塌這甬道。”
在塗幀頤身後的姬先生一臉陰沉,他沒有想到對方竟然一眨眼的功夫就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不由恨恨地盯着正怔怔的塗幀頤。
吼道:“你滿意了?真想殺了你?”但姬先生卻是知道奉淩汐被救走了,就算現在殺了塗幀頤也于事無補,并且還落下一些麻煩,有點得不償失。
再者,姬先生聽出了點塗幀頤語氣中的不甘,這對他來說就有點意思了。
他誘惑般地問:“你是不是想要抓他?你認識他?他是誰?讓老夫猜猜,讓你恨的人……”
驟然,姬先生不敢置信瞪大眼,疑聲問:“難道是淮南王府的晏衍?”
他一說完便見到塗幀頤漸漸陰郁起來的氣息,頓時覺得心胸暢快極了。
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出氣般地數落起塗幀頤:“你真是個蠢的,做了半天好人與老夫鬥個你死我活,竟然半道把奉淩汐雙手交給了仇家,給仇家做了嫁衣,哈哈哈哈痛快!”
“閉嘴!”塗幀頤緩緩擡起頭,眼底漸漸聚集起濃烈的殺氣,垂在身側的雙手攥得死緊,關節處被他攥得嘎嘎作響。
姬先生看着這樣的塗幀頤他緩緩笑了起來,誇贊道:“這樣才是你塗公子的作風嘛,你平日裏裝出溫文爾雅的樣子一點都不像你,這樣多好?”
“你到底想說什麽?”塗幀頤不耐煩姬先生的絮絮叨叨,他冷森森地問。
姬先生看塗幀頤如此沉不住氣,忍不住感歎一聲:“啧,你還真不像你父親,你父親爲了血仇可以隐忍十幾年,你卻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就忍不住了。”
眼看塗幀頤又要發怒,姬先生收起了笑,低沉着嗓音問:“你何不現在開始阻擊他?再者鬼樊樓裏,你與老夫都是王者,他帶着傷患,地形也不熟,被我們追趕,也隻會像喪家之犬一樣,你說對嗎,賢侄?”
塗幀頤目光冰涼地看了眼姬先生,嘴角緩緩勾起邪氣的笑,含着濃濃的諷刺意味:“姬先生您不是向來站在制高點,拿一切大義來說事的嗎?怎麽,在奉淩汐這事上卻處處爲難一個弱女子,真讓我意外。”
姬先生冷哼一聲,出言反駁:“她就是個妖女……”
還不待他再長篇大論,塗幀頤卻朝他揮揮手,轉身朝另一條甬道走去,嘴裏警告道。
“奉淩汐的命現在我要護着,
我沒想讓她死之前,誰要想要她的命先從我屍體上踏過去,還有,圍堵晏衍的事,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各不幹擾!”
姬先生一雙眼銳利而又冰冷地看着塗幀頤遠去,想着,祭祀還是需要活着的奉六,就暫時由着他吧,若真的把奉淩汐弄死的,确實在這世間就真的找不到相同命格的人了,先讓奉淩汐養養再說,不過那個晏衍嘛……
恐怕想要動奉淩汐,他肯定不願意,那隻能先除去以防後患了。
這麽想後,姬先生心中主意大定,挑了一條與塗幀頤不同方向的甬道杵着權杖,背着手,駝着背,行動緩慢地走了進去……
一個時辰後,姬先生再出現在甬道中時,身邊已經候着幾百号人,其中帶隊之人竟然是甯慶伯府的閻大公子,一行人在閻大公子的帶領下,三三五五,在甬道中有序地散了出去。
此時的晏衍帶着奉淩汐在甬道中摸黑前行,雖然常年練武讓他目力強于常人,但是在甬道中還是覺得有些不适應,特别是這甬道中地形猶如迷宮,當初能找到奉淩汐純屬運氣好。
可現在奉淩汐的呼吸越來越弱了,這讓晏衍焦急得不行,可是越是焦急,卻越感覺自己在饒圈子。
他身上沒有食物和水,嘴唇因爲缺水已經爆起了皮,從裂口處滲出血絲來。
情況越來越嚴峻,終于晏衍與一個瞎逛的盜匪遇上,盜匪愕然地看着突然相遇,又美得不像人的晏衍,懷疑自己看到了地鼠幻化出來的妖精,就在這愣神之際,晏衍擡腳猛地一踹,驟然把對方踹翻在地。
“打劫!”晏衍嗓音沙啞,抱着奉淩汐一腳踩在盜匪的胸口,沉聲說道。
盜匪被晏衍這出其不意的舉動吓到了,他覺得被晏衍踩住的胸口仿若壓了千斤重的大石,讓他動彈不得,這感覺太危險了……
他更不敢去拔腰間的匕首去刺晏衍的小腿,就怕在他拔匕首的時候,他已經被對方給踏碎胸口一命嗚呼了。
“姑姑娘饒命。”盜匪也不知該怎麽稱呼穿得一身粉的晏衍,畏懼地抖出幾塊碎銀子家産。
晏衍嫌棄地看了眼銀子,冷聲說道:“食物,水。”
盜匪瞬間明白晏衍是誤入鬼樊樓的外來者了,不過也不敢反抗,哆嗦着嗓音讓晏衍把腳擡高一些後,扯下腰側的水葫蘆以及從懷中摸出兩塊硬餅子放在地上。
隻等晏衍不主意之際,便一個驢打滾迅速起身撒丫子往黑暗的甬道中逃去。
晏衍擰眉看了眼驚惶逃走的盜匪,臉色陰沉,他的體力在這未知之地不容許他随意消耗,追擊已經不可能的了,而此地已經不安全,他必須帶着奉六趕緊離開這裏。
可是,他辨别不出大緻方向……
晏衍抿着唇,把地上的葫蘆撿起來,拔開塞子,嗅了嗅沒有異味後,他便先嘗了口,知道沒有問題時,才小心地在奉淩汐的唇邊傾瀉地倒出一些。
可是從沒有伺候過人的晏衍看到水還沒有被奉淩汐喝進嘴就瞬間溢了出來,順着唇角流淌進脖頸的衣領裏。
晏衍手忙腳亂地把溢出來的水拭掉後,美得驚心動魄的臉糾結起來,他苦惱地看着奉淩汐,猶豫半天,而後歎息一聲,對奉淩汐呢喃道:“對不起。”
而後猛然拿起葫蘆仰頭灌了一大口水,緊接着才慢慢俯下身子,對準了奉淩汐的唇。
當他剛與奉淩汐的唇相觸時,奉淩汐唇上柔軟的觸感讓晏衍的心猛然一震,一顆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他忍不住閉上了眼,摒棄雜念,小心地封住奉淩汐的唇,小心地把口中的水渡了進去。
“咳咳”
奉淩汐被嗆得咳嗽起來。
晏衍慌亂地離開奉淩汐的唇,手足無措地看着奉淩汐,臉已經不知不覺紅透……
半響,奉淩汐緩緩睜開眼,她的神志還是有些迷糊,虛弱地問:“這是哪裏?”
“還在鬼樊樓内。”晏衍眼中閃過愧疚,他還沒有把她帶出去,辜負了奉六的信任。
“子修。”奉淩汐嗅着淡淡的奇楠香,耳朵貼在晏衍的心口,聽着晏衍頻率過速的心跳微微蹙眉:“你受傷了嗎?你的心跳太快了。”
“沒有。”晏衍不自在地回答,他小心翼翼把奉六摟緊一些,心疼這個傻姑娘,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關心他的身體狀況,也不問問她自己怎麽樣了。
奉淩汐待眩暈感退去一些後,蓦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問:“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晏衍聞言歎息一聲回道:“是。”
“哦。”奉淩汐昏昏欲睡,完全沒有擔心的樣子,她呢喃着說道:“我的荷包裏有香,香粉是可以引蜂的,你取一點出來,等引到蜂後就可以跟着蜂出鬼樊樓了。”
“奉六?”晏衍心下一喜,他沒有想到奉淩汐竟然還做了這一手準備,心下喜悅,剛想誇贊奉淩汐兩句,卻發現奉淩汐因爲身體太過虛弱的緣故,竟然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放心,我一定把你帶出去,待我們出去,我再回來平了這鬼樊樓!”
晏衍神情堅毅,眼中冷芒畢現。
他随意喝了兩口水,就着硌牙的硬餅子大嚼幾口,囫囵吞下後,把奉淩汐抱好,挑了一個甬道,開始狂奔離開。
晏衍不知,在他離開之後,他曾待過的地方很快迎來了兩撥人,第一波人是一身陰郁氣息的塗幀頤,他身邊正跟着唯唯諾諾的,早前被晏衍打劫的盜匪。
後來一波人是甯慶伯府閻大公子帶隊的十幾号人。
他們都無比熟悉這些地下甬道,在看過晏衍丢棄的葫蘆等物後,辨别了一下方向,便開始順着晏衍離開的甬道追去。
當這些截殺之人朝晏衍追來的時候,此時的晏衍終于找到了一處交岔口,此地有一些回流風拂動,晏衍依照奉淩汐所言,把奉淩汐腰間的荷包打開,發現荷包中不止一個瓷瓶。
他微微擰眉,把瓷瓶一一試着打開,隻要發現是香味濃郁的香粉或者香氣撲鼻的水便留下,準備一會試着引蜂用。
若是奉淩汐此時醒着,一定會大喊一聲敗家,這麽多香精,是要引多少蜂啊?所以昏睡的奉淩汐也隻能任由晏衍把這些寶貝香精與香粉一一撒在地上。
回流風不停地把濃郁的香氣撩起,送往各個甬道……
然而,晏衍這個引蜂人還不知,鬼樊樓外,已經開始集結了大量的,烏壓壓的,猶如烏雲罩頂的各蜂種,并且勢頭還在不斷加大,很多人看到天上的“烏雲”後都忍不住驚駭得色變起來。
而鬼樊樓内,所有人都不知鬼樊樓外已經翻了天,他們正積極地往晏衍的方向湧去,因爲鬼樊樓最大的主人,出了賞金,殺了晏衍者,賞金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