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高挑的粉色還未讓奉淩汐看清楚,驟然,她隻感覺腳下一陣晃動,腳下一塊石塊正往上頂,慢慢上升着,愕然之下,奉淩汐環顧四周,才發現不單單是她腳下這一塊石塊在晃動,而是整個開放大廳都在晃動着。
地底下一尺見方的石塊接二連三不斷上升,伴随着機關開啓時軸心老化的咯咯聲不斷響起。
奉淩汐謹慎的在升起的石塊間跳躍,想要離開這片詭異之地。
就在此時,剛才傳出蒼老說話聲的那間一直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
奉淩汐聞聲回頭,入眼的是一個身量筆挺的男子,他滿頭銀白的發不捆不紮,随意披散着,那從天窗琉璃上折射下來的光打在他瘦弱筆挺的身上,煜煜生輝,奉淩汐仿若看到他身上在發着聖潔的光。
男子手中攥着一支看不出什麽材質的烏黑色權杖,權杖末端鑲嵌着一顆白玉骨質,如拳頭大小的镂空球,球體中空,中空的球體内還有一個玉骨球,每當權杖晃動時,權杖上的玉骨球都會發出叮叮當當作響的低吟聲。
不過讓奉淩汐感到更詭異的是,該男子身上穿着一件烏青色的,畫滿符紋的垂地鬥篷。
男子的五官白淨,俊秀,看起來年紀大約二十五六,不過他一雙眼,卻顯得那麽深邃和滄桑,像經曆世間繁華與衰敗後曆了百年孤獨才熬練出來的眼神。
“既然來了,怎麽不打聲招呼就想走呢?”
蓦然,男子擡眸,直直地看向奉淩汐問道。
奉淩汐聞言愕然地擡頭,剛才那聲音……
這聲音明顯就是之前躲在房間内,不見其人的,那道能讓劫匪們誠惶誠恐的,蒼老的聲音。
“你就是姬先生?”
奉淩汐驚訝地問,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男子不緊不慢的颔首,嗓音果然如之前一樣蒼老沙啞、滄桑、低沉:“是,老夫正是姬先生。”
待他說完,蓦然他手中的權杖突然往地下狠狠一跺“嘭”
一陣天塌地陷的響聲傳來,奉淩汐隻感覺她所在的整個地面突然開始下陷,汐猝不及防之下,她猛然跟着一起往下掉……
不斷下墜的奉淩汐她餘光中看到了一片粉色朝她飛掠過來,恍惚間一個風華絕代的美人臉上神色焦灼地大喊着什麽,這聲音如此的熟悉,隐約的,好像在喊她奉六……
黑暗襲來,奉淩汐不知何故,腦子一片混沌,直到完全失去了意識,她隻能緩緩閉上眼睛,任由身子不斷往下墜去。
而奉淩汐原來所在的地方,那個開放的洞/穴大廳内,晏衍正面色鐵青地打量着四周,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不相信剛才所見的一切都是真的,奉六竟然會在她眼前倏然消失,而原本動靜頗大的下陷,現在卻恢複了原狀。
隻是剛才還站在這裏的奉六和那個穿着一身符文鬥篷的男子一起不見了。
白蘇有些擔憂地看着猶如困獸之鬥的晏衍,原本想要幸災樂禍的話有些不忍說出口,今天所見之事如此詭異,完全不能用常理揣度之,他甚至懷疑是不是鬼神之事,猶豫一會,白蘇對晏衍勸道。
“要不我們先出去先打聽打聽剛才那人的底細再做打算?”
“不
。”晏衍聲音低沉的拒絕。
他大步朝洞穴中,那些還未開啓的房門方向走去,并沉聲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我不從不信鬼神之事,我更覺得這是機關之術,隻是機關之術已經超出我們的認知罷了,我要去找找,看看有沒有什麽開關。”
白蘇看着如此固執的晏衍,心中歎息,窩在心底的話不知該怎麽說出來。就算這情況如你所說的,是什麽機關之術,單是這麽強大的機關之術是你我見過的嗎?可見對方有多強大!
既然人家敢在京城弄出這出,那肯定是有備而來的,你知不知道這樣莽撞沖上去很危險?
此時,白蘇真的是無比希望奉六死了好,他看到這樣毫無理智的晏衍,心底一點點抽痛着,以前的師兄雖然冷冰冰的,可是起碼人能強大到無懈可擊,仿若什麽也無法擊垮他。
可現在看看師兄變成什麽樣了?什麽叫做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根本連對方是什麽人,有什麽能力都不知道,爲了奉六隻會莽撞地往上沖,與莽夫有什麽不同?
地底。
“嘭”失去意識的奉淩汐隻覺得渾身一震,腦袋嗡鳴,意識漸漸在複蘇,然後她馬上認知到她的情況很糟糕。
她能感覺到失重下墜之後,身子着地時那道猛烈的撞擊與反彈,能感受到五髒六腑都移了位,能感覺到骨頭震裂時的撕裂感,能感覺到血液在流逝時的冰冷……
奉淩汐發現,她根本不能動彈了。
“呼”驟然,在她周身亮起了火光,她緩緩睜開眼,虛弱地望着視線所及處,高高的台階上那個一頭白發,身上穿着滿是符文鬥篷的詭異男子,正高舉手中的權杖,嚴肅且虔誠,嘴裏念念有詞着。
奉淩汐蹙眉,她完全聽不懂這個姬先生在說什麽,不過很确定姬先生說的不是大昭國的語言……
更加詭異的是,她覺得随着姬先生的語速越來越快時,她身上的血液流速也越來越快了,奉淩汐動了動手指,身下是凹凸不平的紋路,而她的血從身體裏流出來後正源源不斷流入這凹凸不平的凹槽中。
蓦然,她想到一個詞祭祀!
她現在是一個祭品。
“爲什麽?”奉淩汐艱難地朝站在高處聲音越來越高亢姬先生問。
詭異又神秘的姬先生不願回答奉淩汐的問題,他的念念有詞的聲音完全不受一絲影響,好像此時的正在放血的奉淩汐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死物而已,死物是沒有權利問爲什麽的。
“爲什麽?”
蓦然,一道清朗的嗓音響起,一個身着月白色圓領素袍,五官清隽,長眉若柳,有着一雙憂郁的鳳眼的男子驟然從一處甬道中走了出來,看着高台上正在念念有詞的姬先生問。
奉淩汐看到來人,眼中驟然升起了希冀“塗幀頤?”她喃喃道,雖然不知道爲何塗幀頤會出現在這裏。
高台上的姬先生也完全想不到竟然還有人找到了這裏。
他正在唱念的禱詞微微一滞,渾濁的眼神中充滿戒備,不過看清來人是塗幀頤後,他瞬間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繼續吟唱。
這一幕落在奉淩汐的眼底,她不敢置信地把視線移向塗幀頤塗幀頤竟然和那個詭異的
姬先生是一夥的!
此時的奉淩汐想起晏衍打傷塗幀頤時,一臉暴怒地說塗幀頤别有目的接近她,她是不信的,她想起給塗幀頤治傷時,發現塗幀頤那恢複神速的異常,卻忽略了,隻覺得塗幀頤的身體素質不錯。
奉淩汐無比的懊惱,可是現在她爲魚肉,甚至不能動彈,隻能被動地看着。
卻在這時,塗幀頤動了。
他蓦然沖向奉淩汐,直接把奉淩汐輕柔地橫抱起,然後大步邁出了祭台,當他們出了祭台後,奉淩汐明顯感覺到身體裏正在流逝的血漸漸止住了,神志也清明了起來。
而高台上正在全神貫注念着禱文的姬先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一變故,正獻祭呢,祭品竟然被人抱走了……
禱詞被打斷,姬先生一張臉怒到極點,臉色因怒而漲紅起來,而後終于忍不住一口老血“噗"地噴了出來,形成血霧。
自打姬先生吐血後,他臉上原本白皙,俊逸的容顔倏然衰敗起來,以肉眼可見速度衰老下去。
不一會他的臉上竟然浮現出深深的如溝壑一樣的皺紋以及老年斑,筆挺的身子也佝偻了下去。
奉淩汐愕然地看看塗幀頤又看看變得老态龍鍾的姬先生,怔怔地問塗幀頤:“你爲何要救我?”
塗幀頤沉默一會,對奉淩汐對視,眼中的陰郁漸漸拂開,露出一抹純粹的幹淨的溫暖的笑,對懷中的奉淩汐說道:“淩汐妹妹,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壞,還有,你應該信我。”
奉淩汐蹙眉,她剛才可是看到塗幀頤的氣質從陰郁到陽光瞬息轉變完成,這可是她兩輩子以來見過最會演戲的人,沒有之一。
“啧,你還是不信我麽?”塗幀頤看着奉淩汐的眼神複雜而又無奈。
就在此時,他們身後的姬先生驟然從高台上掠下,手中權杖中的玉骨球不斷叮叮當當響着,直逼塗幀頤的後背,來勢兇猛,帶着殺意。
“小心”奉淩汐看着越來越近的權杖,她瞳孔緊縮,出言提醒。
塗幀頤嘴角緩緩扯出一個邪氣的笑,抱着奉淩汐聚氣凝神,徒然步伐輕盈地斜飛出去,身後刺來的權杖落了空後,姬先生忍不住怒不可遏,指着塗幀頤斥罵道。
“你爲何要這麽做?你可知老夫準備這一刻多久了?等了這一刻多久了?她本就不該活在這世上,本該撥亂反正,你動手救她,那是在逆天!”
什麽叫做不該活在這世上?奉淩汐疑惑地看向緊追不放的姬先生。
哪裏知道,塗幀頤根本不想讓她繼續聽接下來的話,蓦然出手在奉淩汐的耳後穴一按,讓奉淩汐暈了過去。
姬先生看到塗幀頤這舉動,徒然諷刺地笑出聲來:“真是護着啊,你要知道,你可是跟我們一夥的,怎麽?你覺能護得住她一輩子嗎?”
塗幀頤深深地看了一眼奉淩汐,緩緩地回答:“能護得住就護,護不住的時候再說。”
他的回答讓姬先生氣急反笑,他猛然把權杖往地上狠狠一跺,冷聲道:“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那休怪老夫今日殺了你,就算你父親知道此事也沒有話說,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