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被所有人看鬼一樣的目光看着,心底到底有些發虛了,他知道,若是晏衍師兄男扮女裝的話,那将會給人一種怎樣的視覺沖擊,不過他可不會跟大家說這是因爲他想看,所以才想出這麽一個主意。
他心虛了幾息後,強大的心理素質讓他能馬上穩了下來,并且一臉義正言辭地解釋道。
“你們看啊,隻有師兄着了女裝,再由我帶進鬼樊樓去,當做被我拐賣進去的美人,這樣才能安安全全,一路暢通無阻,不是嗎?”
衆人也知道說是這麽說,這個理在别人身上也能通,但是大家卻又覺得,把男扮女裝這事放在晏世子身上……也太特麽驚悚了,難道這白蘇是老壽星上吊,活膩歪了,就不怕世子劈了他?
“可以。”
蓦然,一道玉石相擊的聲音在衆人身後響起。
流雲等人後知後覺的,僵硬着身子幾乎同手同腳的轉身,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們的主子。
并且十分懷疑,難道剛才真的是主子開口應下了?不是什麽靈異事件?
晏衍擰着眉不悅地看着正定定大量他的衆人,一想到他着女裝讓這些屬下看到,以後他在這一幹手下的心中可能會威信全無,臉便變得臭臭的。
“還杵在這裏做什麽?都不用做事嗎?”
一看晏衍發威了,所有人當即做鳥獸散。
流雲跟着衆人身後離開,心中還想着:還好還好,看主子這霸氣側漏的模樣也不像是打算聽從白蘇的馊主意要穿女裝了。
哪知,流雲剛想完,便聽到在他身後,晏衍沉聲說道:“流雲,你留下,去給本世子尋一件合體的女裝來。”
流雲這一次是聽得真真切切的,腳下也因爲驚恐而趔趄了,差點沒一腦門子栽在地上去。
還好他身手矯健,反應能突破極限才堪堪穩住身形,不過倒黴的是,當他站穩身形後又因爲晏衍催促了一句“還不快去!”給驚得蒙了頭,原地轉了兩圈分不清方向後,竟一頭撞在了面前的石牆上。
晏衍的身量很高,若真要着女裝的話,需要特地裁縫,不顧現在時間緊急,隻好一邊讓人裁着,一邊往布衣坊去尋尋,沒準有現成的樣衣也說不定。
也是流雲的運氣好,在一家布衣坊還真的找到了一套粉色底百褶裙薄氅褙子煙紗,配上一雙碧霞羅繡花鞋,加香袋,簪宮縧裙壓。
等流雲買回來後,晏衍則一臉嫌棄地看着這一水的粉,面具下的眉幾乎糾成一團,内心十分抗拒,可是他想到剛才已經下了命令,讓巡邏隊慢慢撒走,給劫匪讓道了。
此時奉六應該在趕往鬼樊樓的路上了吧?
一想到這,他便不敢再耽擱,唯恐奉六真的會有危險,咬咬牙後,才指着白蘇跟他去指點他換上女裝。
待白蘇再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他身後則跟着一個粉裝的高挑女子。
高挑女子一身逶迤拖地的粉紅煙紗裙,手挽屺羅翠軟紗,雲髻墨鬓上斜插一朵沾着露水的牡丹花。
那模樣,妖冶得仿若這世間最美的尤物。
若是沒有見過晏衍真面目的人此時見到該女子自然不會聯想到,這就是能在京中橫着走,讓人生畏的晏世子。
不過,流雲等近身侍衛卻是知道主子長相的,可現在乍一看晏衍這一身粉嫩嫩的主子,幾乎所有知情人都石化了,并快速低下頭,不敢再看,唯有腦子比較短路的流星。
“主……主……”磕磕巴
巴的流星一腦袋漿糊,驚歎地說出了大家的心裏話:“好美哇”
流雲和流風在流星的感慨後瞬間從石化中驚醒,他們然後恨不得馬上一巴掌拍死這口無遮攔的兄弟,有這麽坑隊友的嗎?
沒看到主子臉色臭臭的嗎?咳……盡管主子黑臉也這麽美,但是這話我們隻能憋爛在心底,絕對不能說。
流雲和流風氣不過流星犯二,抓住一頓爆勒。
晏衍本就生了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完全不用修飾也能風情萬種的那種。
現在加上他那特地被白蘇動手修過的新月眉,以及立體的鼻梁和用口脂染過後,變得線條柔和起來的紅唇,這組合起來分外精緻的五官配着他白皙細膩的臉龐,簡直驚豔了時光。
此時的晏衍讓所有見到他的人都覺得就算京中公認的第一美人奉淩羽站在他面前,奉淩羽也馬上會被他襯得黯然失色。
不過,若晏衍的骨架和身量不那麽修長的話就更完美了……
晏衍冷着一張生人勿進的臉,讓龍依教他如何辨認奉六悄悄散下的濃梅香粉後,便不再耽誤,黑着臉與白蘇一起朝鬼樊樓掠去。
當晏衍與白蘇來到鬼樊樓一溝渠入口處時,龍玖看到他們猶豫了好一會才悄悄從隐蔽處現身,當龍玖仔細看清晏衍後,她的神情有些遮掩不住的驚悚感,牙齒和舌頭相碰撞磕磕絆絆地問:“主,主子?”
白蘇看龍玖這副‘我是誰?我在哪裏?’的模樣,忍不住轉頭憋笑,卻被晏衍抓個正着,白蘇隻覺得師兄的目光猶如一把淬了毒的刀已經對準了他……
倏然一驚的白蘇再不敢再放肆,不過爲了尊嚴他還是決定垂死掙紮一下:“師兄一會進去了可不能氣場這麽強大了,要知道你可是被我哄騙誘拐來的姑娘。”
龍玖聽白蘇所言,身子已經有意識的往後退了又退,她可不想跟這個蠢貨在一起,因爲龍玖知道你晏衍睚眦必報的性子,白蘇這是小心口頭一時爽,回頭亂葬崗!
“主子,奉六姑娘剛進去,還不到半盞茶功夫。”
晏衍點點頭,朝龍玖揮揮手讓她回去,晏衍擔心對方沖着奉六來,而奉六所接觸的人對方應該也已經摸查清楚,所以龍玖還是不要進去的好,而流雲等人在京都更是差不多家喻戶曉了,就更不可能露面了。
等龍玖快速退下後,晏衍和白蘇兩人進了鬼樊樓,剛進鬼樊樓時,會瞬間陷入黑暗的世界中,讓人很不适應。
然後會有鬼樊樓的人現身盤問來人是何身份,若發現來人屬于官府中人,便會馬上有一大波的亡命之徒上來圍剿來人。
不過好在白蘇剛離開鬼樊樓沒多久,也算混了個臉熟,現在匪徒們再看到百蘇,并且帶着的一女子上門,雖然這女子個高了點……
不過負責盤問的匪徒們還是放松了警惕,随意指着晏衍問:“這是貨嗎?”
白蘇淡淡地看了匪徒一眼,應道:“是”。
匪徒們聞言,危險解除,可以點燃火把了,待火把點燃他們定睛朝‘貨物’看去。
“嘶”
匪徒們揉揉眼,發現雖然白蘇帶來的貨物身量上不占優勢,但是面容的美簡直是屬于極品中的極品,堪稱國色天香也不爲過,這讓有些匪徒忍不住生出一些非分之想了。
白蘇看對面那些匪徒們竟然不知死活想要調戲晏衍,不由暗地裏捏了一把汗,就怕晏衍受不住出手了,要知道在這狹窄的甬道中,即使武功再高,
也很難再施展開,對方人多,且地形熟悉,要打起來他們會很吃虧。
“咳,六……”白蘇用肩撞撞晏衍,暗示晏衍現在的任務可是要去尋奉六。
晏衍聞言,看了眼圍在一旁的幾個匪徒,暗暗記下匪徒的長相,打算等出來的時候再收拾他們也不遲,這才垂下眼簾,讓白蘇獨自處理。
……
一個時辰後,奉淩汐被劫匪們帶到了一個相對于甬道來說,空間更加寬大,也更加明亮,可以稱之爲洞穴宅院的地方。
這一路劫匪們甚至都沒有想過要把奉淩汐的眼睛給蒙上,就這麽大大咧咧帶她進來了,劫匪們是相當自信,在這彎彎曲曲,四通八達的甬道内,奉淩汐能出去嗎?
奉淩汐倒是不急,龍依跟她保證過,一定會有人護着她的安危。
她仔細打量着這挖掘了廳堂,院落,廚房,寝室還有幾間不知作何用處,并安置了房門的穴/洞。
此間光線明亮是因爲開放的洞穴大廳上方被鑿出好幾個透光的天窗,天窗是用罕見的琉璃鋪設,陽光從琉璃上投射進來,在洞内生出淡淡的光斑。
洞穴中,入眼的擺設出人意料的豪華。
就連皇室專享的金絲楠木,這裏也不見得少有,而牆壁上皆懸挂着一些名家的真迹,就連香爐内所焚的香也是難得一見的珍品,是前朝的宮中方。
奉淩汐發覺,劫匪頭子此時已經匪氣全收,變得無比乖順,他恭敬地朝一間緊閉的房門抱拳揚聲說道:“姬先生,我們已經把人帶回來了。”
良久,他所抱拳回禀的那間房門内蓦然有了回應,聲音比較蒼老,帶着淡淡的不耐煩:“嗯,知道了,老夫已經讓人去燒一戶人家,好制造出混亂助你們一臂之力,爲何你們還要多用了兩日才把人帶到?”
這蒼老的聲音主人雖然未見其人,并且語氣也不徐不疾,讓人聽不出喜怒,但是那幾個劫匪聽到老者的詢問後臉上都不約而同露出了誠惶誠恐的神情。
直到老者一句“行了,人留下,你們都退下吧。”劫匪們才如蒙大赦一般,抹着額頭沁出的細密冷汗,一刻也不敢停歇地離開了。
整個開放式的洞穴大廳前,隻剩下奉淩汐一人,昏黃的光束從天窗上撒下,落在她身上,浮塵在空中慢悠悠飄蕩着,一切顯得那麽的安靜,而那道蒼老的聲音從劫匪們退走後便再也沒有出聲過了。
奉淩汐微微蹙眉,不知對方辛苦把她綁來到底是何用意,直覺告訴她,絕對不會這麽簡單。
她擡頭透過斑駁的琉璃天窗望向外頭,漸漸的,奉淩汐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琉璃天窗外的景物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是哪裏呢?
難道這洞穴上方她曾經來過不?
蓦然,幾個畫面從腦海中閃現出來,她的呼吸因爲想起了這幾個畫面而緊緊地凝滞住了,她甚至驚駭得忘了去呼吸。
這洞穴上方竟然就是甯慶伯府!
爲何這上面就是甯慶伯府呢?是巧合嗎?奉淩汐心亂如麻。
而剛才那道蒼老的聲音還一直在沉寂着。
奉淩汐攥緊拳頭,盯着剛才那劫匪頭子抱拳回禀時所面對的那間房門方向,她暗暗挪了挪腳,回頭看向來路,猜測龍依把話傳給晏衍後,晏衍會派誰來,她開始不斷的祈禱,若是晏衍能派出武功高強一些的就更好了。
倏然一道粉色高挑的身影緩緩從遠處走來,映入奉淩汐的眼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