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沒有了銀錢的困擾,在鸨媽媽頓頓精緻佳肴的款待下,身心舒暢地準備帶着白送的美人兒吟心啓程回周口了。
她牢記奉淩汐交代的話,一定要張揚行事,路程不能趕,自從收回訂金銀票後,龍覺得她終于領悟了裝逼的精髓,
出行的馬車要寬敞精緻,路上還要帶上一個大廚,怕路途颠簸,要有人先一步休整道路……
一條一條要求不斷被傳達下去,簡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收到消息的吟心心中暗自歡喜,她覺得這些都是因爲那位貴人疼惜她的表現,心中已十分期待早日見到貴人。
秋日的午時,日頭微暖,龍手臂一揮啓程吧。
可她看到迅速加入隊伍的那輛馬車以及一幹衙差們,頓時疑惑不已,這些人沒走錯路吧?
哪知。
“聽說周口風貌迷人,本知府在任數餘年久都不曾往周口走一走,此次正好随了貴客一同前往,貴客不介意吧?”
龍看着突然從那輛陌生的馬車廂中冒出頭來袁知府,有些無語,周口統共就兩條短粗的土街而已,那來的風貌迷人?
不過他一個知府鐵了心要跟着,就跟着吧……
周口,奉淩汐所落腳的客棧内。
白水瑤正把記錄了吳用定點去處記錄小冊交給奉淩汐:“主子,吳用的生活軌迹基本沒有多大的變化,他最大的樂趣就是泡在怡香樓裏喝花酒,而且每次都不止叫一個姑娘,不過最得他心的是翠柳……”
白水瑤越是了解吳用,就越止不住從心底翻湧起來的厭惡感。
奉淩汐記下吳用的作息習慣後,點點頭,然後壓低聲音在白水瑤耳邊小聲地吩咐接下來該去辦的事情。
等白水瑤離開後,她則換上一身男袍,前往怡香樓。
這個點剛好吳用不在,她并不擔心會遇到吳用。
此時是正午,整個怡香樓猶如還沒有睡醒一般,到處都是恹恹氛圍。
奉淩汐走進怡香樓是時,看到的便是幾個姿色一般,皆濃妝豔抹的女子坐在大廳内百無聊賴地打着羽扇,懶洋洋地聊着天,因爲平日裏這個點是沒有客人上門的。
“你們招待客人嗎?”奉淩汐負手站在大門入口處問。
她的聲音如一陣涼粉拂過這個沉悶的怡香樓大廳,所有剛才還在恹恹無力的人都瞬間活了過來。
當衆女看到着男裝的奉淩汐,長相清隽,氣質文靜,雖然年歲小了點,加上現在實在是太無聊了,有個逗逗多好?或許還能賺點脂粉錢呢?
“招待的,小客官,你倒是看上我們哪個姐姐啊?”
一時間衣裙翩跹,奉淩汐覺得她被好幾雙手在拉扯着。
刹那間,空氣中全都是濃郁的香粉味,讓她鼻腔發癢,若不是早一步屏住呼吸,恐怕要把幾個大噴嚏打在這些妖裏妖氣的‘姐姐’臉上,她有些驚恐地倒退幾步
因爲屏息,導緻面頰泛紅,讓衆多圍上來的姑娘們頓時覺得有趣,齊齊哈哈哈大笑,前仰後伏。
奉淩汐不明白爲什麽那些男人都喜歡上花樓,所以濃郁的香氣都混淆在空氣中,物極必反,差點沒把她熏暈過去。
她掙脫開衆人的小手後,急急說道:“我找翠柳,你們誰是翠柳?”
翠柳?衆姑娘聞言神情讪讪,怎麽好客人都讓翠柳遇到了?翠柳哄了吳公子給她好些銀錢,這位公子腼腆文弱,卻是那麽的有趣,沒準還是個雛。
有跟翠柳交好的上來引奉淩汐上樓去找翠柳,到了翠柳的屋外,引路的人便下樓了,獨留下奉淩汐一人。
奉淩汐聽到屋内有響動聲,她在門框邊叩了叩後走進去,入眼便是一個中等個子的翠衫女子迎上來。
“請問……?”翠柳看着奉淩汐遲疑地問,這麽小逛花樓?
奉淩汐打量着翠柳,相較于樓下的姑娘,翠柳的長相看着讓人有一種舒适感,就好像原本都不怎麽出彩的五官湊到一起後,就變得讓人賞心悅目起來。
“今日小生找姑娘,是想跟姑娘談一筆交易,這裏是五百兩銀票,隻需要姑娘适時說幾句話,這銀錢就是姑娘的了。”
翠柳訝異,她湊近奉淩汐,眼中的訝異更加的明顯,爾後她謹慎地看了眼屋外,确定沒有外人後才貼着奉淩汐的耳朵問:“小妹妹,你想讓姐姐幫你說什麽?”
奉淩汐心中驚訝,隻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她面上能繃得住,她平靜地回視翠柳,露出笑顔,問:“翠柳姑娘說什麽?小生聽不明白。”
翠柳歎息一聲,覺得無趣地擺了擺手:“姐姐這些年接觸過的男子可不少,你以後着男裝把耳洞掩一掩,不過想讓姐姐做什麽,不難的可以幫你辦了,隻是這種地方以後你就别來了,不合适。”
奉淩汐看翠柳眉眼中的利爽便知她沒有敷衍人,多活了一世的她知曉這世間有很多人活得不易,有些入了這行的人也不定是甘願的,也有被迫的……
奉淩汐把銀票遞過去,低低地把要求說了。
翠柳不假思索,便點了頭,然後催促道:“行了,你想讓姐姐做的事姐姐就應下了,你趕緊走吧,以後别來了啊。”
可正在這時候,怡香樓下蓦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奉淩汐走到屋外廊下,隻稍看一眼,便看到了吳用。
他此時正左擁右抱把一個個濃妝豔抹的妓子摟滿懷,哈哈笑着着。
吳用怎麽這個點來了?奉淩汐蹙眉,水瑤所記錄的小冊子上,吳用這時候是不可能來這邊的,除非……出了意外?
若是現在下樓的話,準與吳用當面撞上。
想到吳用在周口權勢,奉淩汐猶豫。
“可人兒,吳某知道你在裏面,怎麽?你昨日就讓水瑤那娘們打聽吳某的下落,如今找上吳某常來的怡香樓,是想找吳某親香親香嗎?
其實不用水瑤,你直接跟本公子說,本公子便應你!何必勞累水瑤偷偷摸摸跟着,昨兒本公子都發現她三回了,不過,現在吳某來了,怎的還不出來見一見?”
吳用的公鴨嗓在樓下大廳響起,奉淩汐的心倏然一沉。
來者不善啊!
奉淩汐環顧四周,沒有找到晏衍的人,她摸了摸袖兜中的一包迷藥與匕首,心定了一些,孤身上這種煙花之地,她自然知道要小心。
隻是,手臂驟然被人一扯,卻是翠柳猛然把她拉進了屋,并快速地關上了房門。
翠柳擰着眉看着奉淩汐問。
“你怎麽招惹到吳霸王了?他可是不講理的,若是在怡香樓裏把你怎麽了,你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說完,翠柳把奉淩汐拉到衣櫥邊,從裏面取出一套衣裳并面巾,口氣不好地對奉淩汐說道。
“真是欠了你的了,你趕緊換上,一會姐姐去把那小霸王引開,他追着你來,肯定知道你是着了男裝的,一會你換身女裝,把面容遮了,找個機會下樓,乘機離開。”
奉淩汐松開袖兜中的迷藥包,感激地接過翠柳遞給她的衣裳,走到屏風内快速地換了起來。
此時,客棧内,晏衍剛處理好今日送來的公文,他揉了揉眉心,疑惑地問起:“今日怎的不見奉六?”
伺候在一旁的流雲出了屋,叫了交班的護衛來回話。
交班的護衛面色有些糾結地進了屋,不敢直視晏衍的眼,不知道該怎麽回禀。
“說,奉六呢?”晏衍等得有些不耐煩。
“奉六姑娘,奉六姑娘……”護衛悄悄擡頭偷窺一眼晏衍,然後牙一咬,索性也不幫奉淩汐隐瞞了:“奉六姑娘喬裝打扮逛怡香樓去了。”
“什麽?”晏衍還以爲自己做夢沒醒,誰逛花樓去了?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去逛花樓?
他呼地站起身來,帶動桌子,桌上放置的筆墨紙硯以及公文因爲桌面的傾斜,嘩啦啦掉了一地。
流雲看着已經被墨水浸透的公文,歎息。
得,這公文白批注半天了。
不過還沒來得及收拾,流雲便看到他的主子冷凝着能凍死人的氣息,怒氣沖沖的出了門,這模樣,和抓奸有什麽不同?
“你收拾一下,哎我去看看,别讓主子把奉六打死了。”流雲憂心忡忡,覺得自從認識奉六後,他簡直操碎了心。
怡香樓,翠柳屋内。
奉淩汐正換着衣裳,她聽到屋外吳用的說話聲越來越近了。
心裏多少也有點慌張,唯恐衣裳還沒有換完,吳用已經踹門而入,那不是白送上門的菜嗎?還是扒光的。
翠柳安撫地看了一眼奉淩汐,計算着時間,在吳用剛往這邊走便綻開一張完美的笑顔迎接上去:“吳公子,今兒您過來是因爲知道翠柳想您了嗎那可真是心有靈犀啊!”
翠柳纏上吳用手臂,整個人吊在他身上,讓他前進不得。
“你屋子裏是不是有個女扮男裝的人?”吳用雖然順勢摟住翠柳,但是一雙眼卻看向翠柳的房間,剛才在樓下可聽人說了,那個讓他心癢難耐的可人兒找了翠柳。
正想再往前邁的吳用,驟然被翠柳一張紅綢帕子蒙住了眼,耳邊是翠柳輕柔的吹氣聲,嬌媚的聲音讓吳用心有些火熱。
“我的好公子,奴家好不容易把公子盼來了,公子怎的不看奴家呢?奴家生氣了,就想把公子的眼睛蒙上,好公子你猜猜奴家是誰?”
吳用最愛翠柳這種情調,他嘴角揚起,從懷中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寵愛地說道:“小心肝,今而公子有事,明兒再來捧你場,這點銀子拿去買點小嘴兒吃。”
說完便動手去扯眼上蒙着的綢帕。
此時吳用的手下看到一個年歲不大的姑娘面上蒙着紗巾,低着頭,慫着肩,唯唯諾諾從他們身邊走過,這種年歲不大的姑娘總不及懷中這些經過調教過的能讓他們熱血沸騰,他們見到後又不經意地移開了視線。
當吳用眼周的綢帕被扯下來那瞬間,他的餘光正好看到下了樓的奉淩汐。
不過是不經意的一瞥,原本并不放在心上,不過,随即他就覺得不對勁了,怎麽怡香樓有這麽面生的姑娘?他在周口混迹多年,就算周口多出一隻貓他都一清二楚,更别說怡香樓裏多了一個姑娘了。
所以……
“不好!”吳用狠狠地把翠柳推開,朝樓下奔去,還一邊開罵:“你們都眼瞎啊!快!都給老子攔下前面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