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府,東南角。
晏世子剛從外面回來,流風便上前禀告:“主子,龍一回來了。”
“嗯。”晏衍本來要往寝室的腳步驟然頓住,轉而朝書房走去。
流風看着晏世子稍微加快了幾分的腳步,他的目光閃了閃,心底生出一個預感,雖然有些荒謬。
并且流風決定一會要回去給“受罰”的流星去一封信,想要下半輩子順遂,那就安心把奉六姑娘的身世之謎查出來,這可是大功一件啊!
書房門口,龍依早已等候已久,看到晏衍前來,她連忙單膝跪下給晏衍行禮:“主子,龍一回來了。”
晏衍看了一眼低垂着頭态度恭敬有加的龍依,沉聲道:“進來吧。”
“她怎麽了?”在龍依跟進書房後,晏衍首先開口。
晏衍的反應讓龍依心底有些沒譜,剛開始她被調回來派到奉淩汐身邊的時候,理由是呆在奉淩汐身邊,奉淩汐是解決姨夫人頑疾的關鍵,亦是解決淮河匪患的關鍵人物,以及查出奉淩汐的消息來源,可有一套消息網絡?她是誰的人?最後一點,保護奉淩汐。
之前她潛伏在奉淩汐身邊的時候對奉淩汐不親近,也不熱請,就算露出監視的成分也沒用心去遮掩,畢竟實力能決定一切。
不過今日看主子對奉淩汐的态度來看,顯然好像她和龍九都猜錯了,奉淩汐固然可能有價值存在,但是可能這份重量在主子的心底卻不一樣的。
難道……以後奉六姑娘是要進淮南王府的?是了,當初被指派任務的時候,主子交代過,以後她們一,九直接叫奉六姑娘做主子的。
龍依決定以後要對奉淩汐要好一些。
蓦然,龍依想到那個任性的表小姐,雖然京都中衆多人都覺得主子的容貌是生得不能見人的可怖,但是依舊還是有人能知道主子真實長相的。
比如姨夫人,還有那被姨夫人從小就抱養在膝下的表小姐當然也是知道的。
表小姐早已說她要嫁給主子,主子也沒有反對過,以前他們這些做屬下的,都覺得以後的世子夫人肯定會是表小姐。至于爲什麽沒有提上日程,不過是因爲姨夫人的頑疾,所以親事才會一拖再拖。
可現在她有些不确定了……
不過一想到若是奉淩汐真的跟了主子,那麽肯定要承受得住來自表小姐的怒火才行,柔柔弱弱的奉六姑娘對上任性小辣椒表小姐,一想到這,龍依便有些同情起奉淩汐了。
龍依難得的在晏衍問話時開了小差。
她回禀晏衍的時間有些久,久到晏衍鎖緊了眉心,久到需要晏衍幹咳一聲來提醒。
晏衍的咳嗽聲駭得龍依打了一個寒顫,臉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她好像犯了主子的忌諱了,也不知道一會要去流雲那領什麽罰……龍依懊惱不已,好像最近跟在奉六姑娘身邊,太輕松導緻整個人都懈怠了。
在心中鞠了一把淚的龍依不敢再繼續耽擱,連忙把這兩日來奉淩汐所做與所遇之事都說了一遍。
“你說她入了素問門?”晏衍坐直了身子,面具下的臉上露出訝異之色,他發現越是關注奉淩汐,便越覺得她有趣。
“是的,聽着好像是素問門改成一脈單傳的傳承了,而這一輩,可能就是隻傳給奉六姑娘而已。”
一旁伺候的流雲聞言也忍不住說道:“看來姨夫人的病症把寶押在奉六姑娘身上果然不錯。”
晏衍食指緩緩叩着桌面,菱角分明的唇緩緩勾起,她果然不錯。
爾後晏衍又饒有興緻地問起另一件事:“她怎麽就能和晏樂荷起了沖突呢?”畢竟兩人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去。
龍依也有些不明,因爲當時是龍跟着去的。
她依據龍所言,斟酌着回答:“好像奉六姑娘是故意往青陽路去的。”
晏衍很敏感地抓住了重點:“這麽說,是奉六去青陽路上特地等着晏樂荷了?爲何?”
龍依搖頭,再次懊惱當初沒跟着,龍是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性子,悶得很,講故事也幹巴巴的。
“好像是爲了遇見嚴世康。”反正龍是這麽說的。
龍依把肚子裏所有的幹貨都倒出來了,她也沒有想到晏衍主子會對奉六姑娘的私事那麽感興趣,以至于她根本沒有提前把答案準備好。
晏衍的眸色驟然一沉,嚴世康?竟然特地去青陽路上看嚴世康?
奉六不會看上嚴世康了吧?嚴世康有什麽好,一個吃軟飯的,除了一張皮還能過的去,奉六不會這麽膚淺吧?
晏衍突然感覺興緻全無,不想再聽關于奉淩汐的事了。
“先這樣吧,最近本世子還有别的事要忙,就不要拿這些事來回禀了,先護好她,等姨母以及水患事宜解決後,你們再回來。”
晏衍吩咐完後,便起身步伐穩健地出了書房。
等晏衍離開後,龍依扯住要跟出去的流雲,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問:“我怎麽覺得主子怪怪的?”
流雲摸了摸下巴,面部上斜45°角,做出高深狀,下結論:“依我看,應該是主子醋了。”
“醋……醋,醋了?”龍依有些匪夷所思,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不過想想,好像真是那麽回事一樣,不然她這一次犯錯那麽明顯,怎麽主子提都不提讓她去領罰?
顯然,主子肯定忘了!
可是主子的記性有多妖孽啊!他們這些屬下們是拍馬都趕不上的,那到底是什麽事情能導緻主子情緒波動如此之大以至完全忽略了這件事?
是奉六姑娘!
一想到這,龍依就恨不得立刻回去把奉六姑娘供起來。
“沒事我先走了,六姑娘那邊我離開太久不好。”龍依跟流雲打聲招呼後人影一閃,人便輕盈地拔地而起,出了淮南王府朝安國侯府掠去。
安國侯府,寒露院。
奉淩汐從睡夢中驚醒,她的夢裏依舊在不斷閃過上一世被害死的場景。
昏暗的卧室内,隻有一盞豆大的燭火在搖曳着,錦衾下的手攥緊了松開,松開後又慢慢攥緊,她狠狠地閉上眼,告訴自己,這一世她可能死在任何人手裏也不會死在甯慶伯府那個惡魔手裏了。
因爲甄姨娘已經被罰關進了禁室,祖母那裏覺得和她和晏衍有希望更是默許了她随意出門的行爲,所
以,與甯慶伯府的親事至今沒有人再提起,這事應該躲過去了。
安靜的夜裏,就連自己的心跳聲都格外響亮。
蓦然,奉淩汐聽到外間傳來一陣壓低嗓音的說話聲。
“睡了嗎?”
“ 她在巳時三刻就睡着了。”
這是龍和消失了半宿龍依的聲音。
奉淩汐很好奇這一晚龍依到底去了哪裏,她身後的主子是誰?
于是,奉淩汐放輕呼吸,一動不動,但是一雙耳朵卻豎了起來。
外間龍依和龍的說話聲斷斷續續的傳來,她們的說話的聲音極小,奉淩汐需要仔細聽,才能大概聽得清。
“主子說最近不用過去了,主子要忙。”
“噢,龍一,你說主子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回去?”
“這說不準,主子說過姨夫人的頑疾還需要她幫忙的,還有……”
後面龍依說的什麽奉淩汐便聽不到了。
她想了想,龍依和龍根本不知道她已經醒來,所以她們說的話都應該是真的,可惜的是,她們沒有說出她們後面的主子是誰。
不過聽着好像是因爲治病之事?
奉淩汐的心底還是松了一口氣,若是隻是治病之事還好,她現在已經拜了師傅,早晚有出師的那一天,她有這個信心,再說不信也可以找師傅幫忙不是?
可是,奉淩汐還是隐隐覺得自己好像漏了什麽一樣,她想了一會,實在想不出來後,索性放開,閉上眼繼續補眠,畢竟再過兩個時辰就要起來給祖母請安了。
第二天,奉淩汐醒來後,見到龍氏姐妹并沒有露出昨晚她偷聽的端倪來,待龍氏姐妹如常,日子一如既往地前行。
喜香逢香坊依舊再有條不紊的裝潢着,因爲以後要賣成品香,不比單賣原料,店鋪内的擺設比較講究,就連櫃台與置物架都需重新丈量店鋪尺寸後重新打過。
奉淩汐還打算除了賣成品香外,再添加一些精制的香品器來賣。
香品器中包括香爐、香盛、香盤、香匙,香箸,香壺香罂等物,這些就需要特别去定制了,并且在定制這些商品時,會讓作坊印刻上獨屬于喜香逢的印章。
她雖然恨奉淩羽,但是在奉淩羽眼光獨到這一點上,她還是很佩服奉淩羽的,上一世奉淩羽所經營的商品種類繁多,盡管價格比市價高出許多,但是依舊有很多人隻認懸着镌刻羽毛匾額的商品買。
那是奉淩羽早早便經營出一種商品形象,這種形象在日積月累之下早已深入人心,讓人一提及便覺得是高人一等。
現在奉淩汐覺得奉淩羽這個辦法好用,便毫不客氣的拿來用了,隻有把奉淩羽打入塵埃中,才能護得住家人啊……
在奉淩汐的喜香逢香坊還沒有開業,正暗中籌備的時候,喜香逢香坊對面那家沁香香坊已經在京都名聲鵲起了,伴随着沁香香坊的名聲,還有貶低對面“洪氏香坊”的聲音,許多人茶餘飯後都會提及這一嘴笑話。
“這個洪氏香坊在沁心香坊面前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啊,沁香香坊一開張那個洪氏香坊就馬上慫得自動關張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