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奉淩汐的神情不像是在說笑,甄姨娘莫名有些相信奉淩汐是真的有證據證明她說謊了。
頓時,甄姨娘有些恐慌起來,她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的奉淩羽。
奉淩羽察覺到甄姨娘在這個檔口看過來的目光,她不敢有回應絲毫,更是在心底狂罵甄姨娘的腦子有坑,這時候看過來,不是在告訴别人她們關系非比尋常嗎?
奉淩羽正擔心着,果然聽到奉淩汐蓦然問:“姨娘看五姐姐做什麽?”
發覺自己做了蠢事的甄姨娘生硬地扭回頭,磨着牙,簡直想生啃了奉淩汐,她嘴硬得很:“六姑娘說的什麽,妾身不明白。”
奉淩汐聞言挑了挑眉,無所謂地“哦”了一聲。
這模樣讓渾身戒備的甄姨娘仿若一拳打在棉花上,别提心底多郁悶了。
奉淩汐看得很明白,她沒指望隻憑她現在一句話,就能揭開身世之事,隻要時不時提一提就好,這能在大家的心裏埋下一個疑點,等以後找到一點證據,都會被大家下意識的放大和接受。
不過現在最主要的目的是揭穿甄姨娘和奉淩羽一貫讓她當黑鍋俠的行徑,改變大家對她的固有看法。
基本上對峙到這裏,無論呂氏還是老夫人都覺得甄姨娘說的話有些不實了,不然以甄姨娘的性格,怎麽可能幾次都被奉淩汐嗆回去?
老夫人和呂氏面上的細微變化還是被擅于察言觀色的甄姨娘察覺到了。
這讓她慌極了,老夫人和呂氏可是整個侯府後宅的天,在她和羽兒還沒有得到想要的,這侯府還是要呆下去的。
刹那間,甄姨娘決定,說謊陷害六姑娘這事絕對不能認!
對于甄姨娘内心的龌龊,奉淩汐不說了解十之,也能大概猜到六七分了。
她當然不會讓甄姨娘如意,她眉眼清亮,言笑晏晏地開口:“甄姨娘可還記得淩汐之前爲什麽一直問火焰是什麽顔色的問題嗎?”
甄姨娘聞言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唯一能支持她的想法就是奉淩汐和奉淩羽相比,說她蠢貨都是在擡舉她了,所以,奉淩羽看不出來的,應該就是沒有問題的,再說火焰不是紅色是什麽的?
抱着這個堅定的想法,她咬牙回道:“六姑娘與妾離心了,想怎麽誣陷都行,但是妾是不認的。”
奉淩汐這次不再和甄姨娘繞彎子,她直接解惑:“火盆裏的火焰顔色是淡藍色,而不是甄姨娘所說的紅色。”
“不可能!”奉淩汐的話剛落,甄姨娘的心莫名越來越慌。
她嚷嚷起來試圖胡攪蠻纏,不讓奉淩汐繼續說下去。
猙獰的神情讓呂氏深深蹙起眉,她破荒天的站在奉淩汐這邊,對甄姨娘厲聲喝道:“甄姨娘,你若還想進禁閉室就直說,遇事難道隻會嚷嚷不成?”
呂氏一開口,就算老夫人都要給點面子的,甄姨娘隻能識趣地閉了嘴,心中隻剩下一絲僥幸,覺得奉淩汐不過是在唬人而已。
寒露院又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把視線聚在奉淩汐身上,想要聽一聽這個吊了她們胃口許久的火焰到底玄乎成哪樣?爲什麽六姑娘這麽笃定憑着火焰,就能斷定甄姨娘說謊了。
奉淩汐先是朝呂氏欠
了欠身,謝過呂氏後才繼續解釋:“衆所周知,淩汐所住的寒露院比較偏僻,經常會有一些毒蟲出沒。”
這事大家都知道,紛紛點頭,寒露院可不像六姑娘說的比較偏,是真的很偏……
“所以,爲了防止蚊蟲時不時出現在屋内,每隔一段時間,瑞杏都會去跟大伯娘領取一些硫磺粉。”
大家繼續點頭,這事也不是什麽秘密,但是這事又和火焰有什麽關系呢?大夥兒更加好奇了。
“淩汐在這裏承認一件事,剛才确實是在火盆裏燒東西了。”奉淩汐說到這裏的時候,甄姨娘又想興奮地嚷起來,但是卻被呂氏一個厲眼睨過去……
“當時燒的不過是一些包過硫磺粉的紙張罷,所以燃燒起來的火焰是淡藍色,而不是甄姨娘所說的紅色。”
“六姑娘說是什麽顔色就什麽顔色啊?憑什麽?”這一次就算呂氏盯着她,甄姨娘也要反駁了,不然火焰都看不清,憑什麽說在火中燒着的東西能看清個子醜寅卯?這就是妥妥的被揭穿謊言了嘛!
奉淩汐深深地看了一眼甄姨娘,軟甜的嗓音慢條斯理地繼續。
“甄姨娘若是不信的話,那火盆中還有未燃盡的片大紙張,現在翻找出來應該可以試一試火焰到底是什麽顔色的,哦,對了,硫磺粉在燃燒的時候還會生成一點刺激的氣味,不大好聞。姨娘不會這也忘了吧?”
刺激的氣味
甄姨娘心下一凜,她剛踹開門的時候,确實又一股不大好聞的氣味,當時也沒多想,所以說的謊話才會漏洞百出,現在若真的在火盆中翻找出殘餘的紙張能燒出藍色火焰,那麽她的謊言便不攻自破了……
想到這裏,甄姨娘臉一白,氣都不順起來。
事情到了這裏,甄姨娘有沒有說謊栽贓陷害,這内裏的孰是孰非已經差不多浮出水面了,畢竟大家都不是傻的。
老夫人甚至爲表公平,讓蔡嬷嬷進屋中把那火盆端出來。
等蔡嬷嬷用棍子在火盆中攪了攪,果然能從火盆中翻出一些未燃盡紙片。
“點火!”老夫人的聲音低沉,心中已經認定了此時面部逐漸僵硬的甄姨娘是個攪事精。
當紙片被點燃的時候,伴随着幽藍的火焰搖曳而來的還有一道稍微刺鼻的氣味。
當即,老夫人冷哼一聲,杵着拐站了起來,沉着臉對怔怔愣愣的甄姨娘道:“既然出來腦子不清醒,就回禁閉室去好好冷靜冷靜着吧!”
老夫人說完,擡起頭來,環視寒露院内衆人,态度強硬地警告:“你們給老身聽明白了,奉淩汐姓奉!她骨子裏流着的是奉家的血,還輪不到阿貓阿狗作踐,要是再讓老身知道誰無事生非,全都打一頓闆子發賣出去!”
奉淩汐眸色複雜地看着正在厲聲敲打侯府下人給她立威的祖母,雖然祖母有功利心,并且以前對她不聞不問,但是心底到底還是有一絲憐惜她的。
并且她也意識到以前的她被甄姨娘刻意養歪了,成了任何時候都把自己包裹在硬殼中的人,那樣就算别人想憐惜也無處下手……
她想起這一世從醒過來開始,雖然面上不顯,但是内心卻一直焦慮着,因爲上一世甄姨娘和奉淩羽的強大讓她的内
心深處生成了巨大的陰影,對于能不能憑着一己之力掰倒她們,心底到底還是不自信的。
可是今天當甄姨娘和奉淩羽都敗下陣了,這讓奉淩汐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振奮之餘,奉淩汐對未來也充滿了希望。
整個寒露院中,衆人的心思各異。
下人們都感歎這一次六姑娘因禍得福了,她們第一次見到老夫人這麽強硬的給一個小輩撐腰,以後府中的下人若是想踩六姑娘可要在心裏掂量掂量了。
已經幽幽醒過來的表姑娘曾甜姒撇嘴外祖母就是心軟。
盡管曾甜姒跟奉淩汐合作對付過奉淩羽一次,但是她打心眼底看不上奉淩汐,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以後一份體面的嫁妝都夠嗆的庶出女以後能有多大出息?盡管有傳六姑娘和晏世子的事,但是在曾甜姒眼底奉淩汐頂了天就是去做妾的。
而奉淩羽則眯了眯眼,在心底重新估量奉淩汐的能耐,她有些不信以前一無是處的人竟然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把甄姨娘弄進禁閉室去。
這第一次是巧合,那第二次呢?
邵氏的心有些亂,她沒有錯過奉淩羽看向奉淩汐時,那抹陰毒的目光,這樣的奉淩羽讓邵氏有些陌生,也無所适從,她一直以爲自己的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最純潔善良孩子……
呂氏一直端着個臉,不苟言笑,她的心卻在歎息,總覺得侯府有越來越亂的迹象,她蹙眉看了一會恬靜的奉淩汐,不知奉淩汐的改變是好還是不好。
剩下的瑞杏幾乎星星眼看着奉淩汐,被甄姨娘常年颠倒黑白亂栽贓的鍋她們沒少背,原以爲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沒想到主子越來越硬氣,實在太激動了,怎麽辦?
所有人都忽略了站在角落裏,但是從距離和角度上,是能快速沖到奉淩汐身邊龍依和龍倆姐妹。
龍依和龍站在陰影裏,隻有她們彼此看得清對方臉上的唇語。
龍:這事怎麽看怎麽詭異。
龍依:是啊,回頭報上去吧。
龍:好,你說要是奉淩羽真的是甄姨娘的親生女兒,那嫡出的是誰?
龍依:不好說。
雖然龍依這麽回答,但是兩人的視線都投在了奉淩汐的身上。
龍喃喃道:“姑娘的容貌肖似侯府三老爺。”
驟然一聲響亮的“咚”聲傳來。
甄姨娘的貼身丫頭俏麗大呼:“甄姨娘暈死過去了!”
日常吃齋念佛的老夫人看到甄姨娘那副凄慘的模樣也有些不忍,她招呼幾個奴仆過去:“去扶起來,一會找個大夫過來給她看看。”頓了頓後,老夫人又說道:“等好了再關禁閉室去。”
本來裝暈想逃過禁閉室一劫的甄姨娘聞言差點直接氣暈過去,她還以爲老夫人會看在她暈過去的份上,就免了這一頓罰了,誰知道竟然還要罰?
不過甄姨娘想着先糊弄過去再說,她現在的鼻子也不知道怎麽樣了,以後罰不罰的,再找機會推脫了。
心中把算盤打得啪啪響的她自然不知道裝暈可以蒙騙過普通人,但是對于常年練武的龍依和龍,那不是秃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