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桃眸光連閃,她羞辱的話本意要激怒奉淩汐。
她充滿惡意的目光在奉淩汐嬌弱的身姿上流連時,便有恃無恐地想:若是起了争執,推搡起來的話,把柔柔弱弱的六姑娘推進人工湖中,應該不會費多少力氣吧?
代桃沒有一絲擔心,此地又沒有外人,這事到最後就是各執一詞而已,再說有五姑娘給她作證,這府中的人肯定會站在五姑娘這邊的,也隻會更加唾棄六姑娘而已呢!
此時,晨曦已微亮。
奉淩汐看着眼神閃爍着惡毒神色的代桃,漸漸冷靜下來,緊攥的拳頭也放松了。
她沒有代桃想象中的因爲那些刺耳的話而感到難堪或氣惱,她的目光平靜無比,亭亭立在原地,一身素衣的她,恍若夜間徐徐綻放的昙花,讓人心馳。
可奉淩汐是平靜了,代桃卻焦急起來,要是完不成任務的話,回頭豈不是要受罰?
眼看着天色漸大亮,不一會這裏便會人來人往熱鬧起來,代桃不再猶豫,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她打算走到奉淩汐身邊,然後用蠻力把奉淩汐拖到人工湖這邊,再推下去,反正效果是一樣的。
奉淩汐看着代桃漸漸逼近的身影,她心底微沉,并小心地後退着,嚴厲的出聲問道:“代桃,你隻是一個丫頭而已,誰給你的底氣,竟然敢對主子出手?”
似乎是奉淩汐這個問題在代桃眼裏有些可笑,剛開始代桃隻是噗哧一聲捂着嘴笑了起來,而後,更是忍不住叉着腰前昂後合大笑起來。
“六姑娘?你不會覺得,你跟五姑娘是一樣的金玉人兒吧?我們稱你一聲六姑娘,你還真覺得你是主子了不成?”
奉淩汐的臉色難看了幾分,她又惶惶地往後退了幾步。
這神态落在代桃眼中,就讓代桃更加的得意了,她步步逼近,常年奴顔卑屈讓她現在可以在奉淩汐這個不像主子的主子身上找到做人上人的快感。
直到奉淩汐退無可退,她才再次神色不甘地大聲質問代桃:“難道你的眼裏隻有五姑娘,别人都入不得眼嗎?别人在你眼裏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蠢貨嗎?”
代桃對奉淩汐垂死般的掙紮質問嗤之以鼻,不屑地答:“當然!”
因爲代桃的回答,奉淩汐臉上更是一陣慌亂,質問的聲音更急了些:“那曾甜姒在你眼裏也是蠢貨了?”
代桃正處于馬上可以淩虐奉淩汐的興奮中,加上奉淩汐問得又急又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誰是曾甜姒,她毫不猶豫的應了:“當然!”
淩汐因爲這一個“當然”露出了輕松的笑意, 剛才所有的怯懦瞬間不見了,她掃了一眼轉角處那抹倩影,眉眼清亮,嘴角微翹,聲音甜美得醉人,但是聽在代桃的耳朵裏卻猶如惡魔之音。
“代桃,曾甜姒是表姐的閨名。”
代桃聞言呼吸一窒,心跳漏了半拍,脖頸僵硬地轉得嘎嘎作響,爾後她看到了不遠處視線死角前,正黑着一張臉越走越近的表姑娘時,她所有的神情都僵在了臉上。
奉淩汐饒有興趣地看着代桃忽白,忽青猶如調色盤的臉,啧啧兩聲憐憫道:“表姐寄住在侯府,最怕别說她名不正言不順。”
說話間,曾甜姒已經來到了近前,她一雙眼睛通紅憋着淚,狠瞪了一眼代桃,雙手絞着帕子,腳下不停,也沒有等代桃解釋,便往上房的方向沖去。
奉淩汐看了一眼又驚又懼的代桃,她眼睫彎彎, 錯過身子,加快腳步追上曾甜姒,她可不傻,繼續留在這裏,萬一代桃回過神來,破罐子破摔,她可沒有代桃的蠻力大。
代桃看着奉淩汐扶風垂柳般的纖腰娉娉婷婷遠去,恨恨地跺了跺腳,臉色泛白地往花園子内跑,代桃現在隻知道,若是想要保命,隻能求五姑娘了。
奉淩汐回頭時,剛好看到代桃驚慌失色往園中跑去的背影,她豐潤的唇又翹了翹,知道代桃是去尋救兵去了,不過,不怕你不去找救兵,就怕你不去搬救兵呢!
她知道奉淩羽是一定要救代桃的,代桃堪稱奉淩羽的左膀右臂,奉淩羽可舍不得棄了代桃,然後再花上大量的時間去培養出一個左右手來,畢竟惡毒這項天賦不是天生的。
放了心的奉淩汐心情愉悅,奉淩羽完美的人設在安國侯府内早已深入人心,奉淩汐預感若想揭開奉淩羽的真面目恐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現在首要的目的就是讓她完美的形象不再那麽完美,等到以後收集到奉淩羽以及甄姨娘更多的做惡證據,才能讓大家慢慢信服。
奉淩汐跟在曾甜姒身後,看着她哭哭啼啼地進了松柏院,這時候老夫人才剛剛起身,乍然聽到抱夏處有啜泣聲傳來,不免心中有些不快。
于是,老夫人沉聲問身邊的蔡嬷嬷:“這是怎麽回事?”
若是一般丫頭擾了老夫人的好心情,蔡嬷嬷早就讓仆婦堵了嘴拖下去了,但是這是表姑娘,誰人不知安國侯府的老夫人心中最憐惜的便是這位表姑娘啊!
“老夫人,是表姑娘。”
果然,蔡嬷嬷一說是曾甜姒,老夫人連抹額未戴好都不顧了,
一臉焦急的出了卧室,無比疼惜地輕呼着:“姒兒,是誰欺負了姒兒?好姒兒來告訴祖母,真是此有此理!”
正說着話呢,老夫人驟然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奉淩汐,她不由蹙了蹙眉,狐疑地問懷中的曾甜姒:“是不是六丫頭欺負你了?”
老夫人的聲音并沒有刻意壓低,奉淩汐聽到後目光閃閃,沒有立即辯駁,她不怪祖母會這麽想她,從小到大,奉淩羽給她抹黑的次數已經數不清了,就比如上一次,明明是奉淩羽自己跳進水裏,卻做盡了被她推下水裏的委屈。
以前的她,每每被黑的時候,都小臉發白急着辯解,但是因爲緊張加上甄姨娘在一旁不斷的幫她蓋棺定論的認罪……
若是往常,曾甜姒是不會幫奉淩汐去解釋的,總抱着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看戲心态,可是這一次卻是火燒到自己的身上了,當即,曾甜姒哽咽地對老夫人解釋道。
“祖母,不關六表妹的事,是代桃她,她說甜姒是蠢貨,說府内的人根本沒有認甜姒是主子。”
老夫人有些懵,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最憐惜的外孫女所說的是奉淩羽身邊的代桃嗎?不可能吧?
一直以來奉淩羽在她心底是最完美的,就連奉淩羽身邊的貼身丫頭都是府中最懂事的。
“姒兒啊,你說的是五丫頭身邊的代桃?”老夫人遲疑的問。
曾甜姒看到最爲倚仗的外祖母都不信她的話了,頓時想起以前她看到奉淩汐百口莫辯的場景,擔心自己也是一樣的下場,頓時急得心火直往腦門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悲泣一聲:“奉淩羽欺我!”然後她華麗麗地暈死過去。
誰也想不到曾甜姒反應會這麽激烈。
老夫人已經慌得大喊蔡嬷嬷趕緊去請大夫了,不過奉淩汐站得比較近, 她的視線在曾甜姒微微攥緊的拳頭上頓了頓,便明白曾甜姒是裝暈的。
不由得,奉淩汐在心底歎息一聲,果然惡人還需惡人磨,上輩子整個侯府的人都死絕了,這個表姐卻活得滋潤,裏面沒有貓膩誰知道呢?
曾甜姒知道告狀不易,索性把事情做實了,鬧大了,反正她已經暈死過去了,而暈死過去前最後一句話便是‘五姑娘欺我。’
這句話多麽的如泣如訴啊!奉淩汐想,誰也不會覺得代桃一個丫頭膽敢欺老夫人視爲如珠如寶的表姑娘,隻會覺得這應該是五姑娘唆使的……
當奉淩羽帶着代桃趕到的時候,正好聽到曾甜姒最後那句‘五姑娘欺我’的話,她頓時措不及防的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