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衍猜測到一言子的身份,同時對奉淩汐能搭上一言子而感到意外。
令他想不通的是,就連他那麽健全的情報網也隻是約莫覺得觀主正是消隐于世的素問一門人而已,但奉六一個常年身居後宅大院中的人,怎麽可能會和一言子這種能風雲江湖的人物相識呢?
晏衍還想不透的是,爲什麽奉六對這些常人不知的事情,如此肯定?比如還有浪裏白的事情?
百思不得其解的晏衍做下一個決定,他沉聲對跟在身旁的兩個影衛道:“流風,流星,你們從今日起,開始跟着奉六姑娘,事無巨細,把她的事情每日彙報一遍。”
兩個影衛領命當即返回渡生觀。
奉淩汐此時自然不知,隻不過瞬間功夫,她已經多了兩個暗處的影衛。
不過她雖不知,但是一言子卻察覺了……
隻是一言子不清楚現在又黏上來的兩個影衛有什麽目的,和奉淩汐有什麽關系,是帶着善意還是惡意來的?
等她找出一本基礎藥草識譜交給奉淩汐,要求奉淩汐背熟後,她便腳下一點,整個人輕飄飄地蕩了出去,無聲無息落在兩個自以爲藏身很隐秘的影衛面前。
“你們想要殺她?”一言子看着一臉懵的兩個影衛,冷冷地問。
一言子這神情!這語氣!
兩影衛瞬間明白,原來奉六姑娘是被眼前這位高人罩了啊!
頓時,叫做流風,流星的兩個影衛不敢遲疑,馬上乖巧地齊齊搖頭。他們流雲老大都已經被眼前這個前輩一招從樹上拍下去了,流風和流星自認武力值沒有老大高……
長個娃娃臉的流星靈機一動,張口就對一言子回答道:“前輩,我們沒有對奉六姑娘有一絲惡意的,我們之所以跟着奉六姑娘那是因爲受主子吩咐,要時刻護着奉六姑娘。”
一言子聞言臉上的冷色略緩了些,她冷哼一聲警告。
“既然你們領了保護她的任務,就盡心盡力,若是她傷了一點油皮,你主子所求之事便沒有商量的餘地了。”雖然她現在因爲守諾不能出去,但是沒說不能把病人擡進來嘛!至于暴露身份之事,一言子想,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對外人說過她是誰啊。
一言子威脅完流風和流星後,又無聲無息的,身子輕飄飄地往後退去,不過三息而已,人已經隐進了渡生觀中,獨留下流風和流星二人蹲在大樹杈上面面相觑着。
流風和流星非常苦惱,現在是什麽情況?他們被警告了?前輩說了什麽?一點油皮都不能破!這事是不是該馬上趕回去回禀主子?
一言子确保流風和流星不會傷害奉淩汐後便往後廚去了,她需要熬制點湯藥給這半個徒弟喝,把毒先壓下去再說。
此時的奉淩汐已經把一言子給她的那本基本草藥圖譜給背下來了,她發現這輩子上天尤其寵愛她,上一世她費盡心力才能記得住的書本内容,現在不過翻翻,通讀一遍,便能牢記于心。
若是她再細細一琢磨,還能開了心竅一般舉一反三,知識點融會貫通得實在順
理成章,這讓奉淩汐興奮之餘更加珍惜這種能力,在如饑似渴吸收新的知識時依舊能保持一顆清明的心,不夜郎自大,也不浮躁……
等奉淩汐覺得基本草藥圖譜已經掌握透後,她便走到園中正晾曬着的草藥竹編上,嘗試通過剛才書冊上所學的,辨認這些已經切了片加工過的草藥。
‘大丁草,根狀莖短,下生多數細長須根,具辛辣味……解毒消腫,止咳止血……’
‘倒爪草,微苦,涼……散風止癢,痰濁阻肺外用皮膚瘙癢……’
‘燈籠果,解表,風寒之症……’
‘冬葵……’
每拾起一撮草藥,奉淩汐的心底都能把背熟的知識點對應上,她在竹箕間行走的腳步從遲疑不決到笃定輕松,最後速度越來越快。
等一言子回到院中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奉淩汐不好好背書,反而三心二意在晾曬藥材的竹編間,玩樂的場景。
頓時,一言子臉上的神情冷了下來,心底歎息後揚聲冷言道。
“原以爲你是個堅毅的孩子,但是你讓貧道失望了。”
奉淩汐茫然擡頭,爾後才反應過來前輩應該是誤會她貪玩了,一慌之下,她急急晃了晃手中的基礎草藥識譜解釋道。
“前輩,淩汐已經全都背下來了,因看這院種曬了不少書冊所描述的草藥,便想着試試能不能辨認出來,淩汐不是在玩樂的。”
一言子聞言愣了愣,她蹙眉看了眼奉淩汐手中那有一指厚的基礎草藥識譜,疑聲問:“你以前背過?”
“沒有。”淩汐老實的搖頭,她以前的記性根本沒有那麽好,不知爲何這一世開了竅,萬事看得通透,學東西也極快。
聽到淩汐說這本書是臨時現背的,一言子怎麽也不相信,不過是兩柱香的時間而已,竟然就已經把一指厚的書背熟了?
這不是糊弄鬼嗎?
她記得她以前開蒙的時候,雖然年歲小,不過也足足背了十餘日,但是就那樣還被師傅誇上一句是學醫的料呢!
一言子有些不信的指着竹箕中正晾曬的獨活和蕪活問:“你可能分辨出這兩種是什麽藥材?”
奉淩汐知道一言子前輩這是要考校她了,但是這兩種草藥皆被切成大小幾乎一樣,色澤也都是褐色的藥材,她微微蹙眉。
辨别藥材有眼看,手摸,鼻聞,口嘗,耳聽五種途徑。
不過相對于她這種連門檻級别都算不上的,隻能每一種都撚起,放在唇齒間,舌尖稍微舔舐一下……
一種有特異香氣,味苦辛,舌微麻。
而另一種隻是氣香,味微苦而辛,并沒有微麻的現象。
于是,奉淩汐當機立斷,她把沒有微麻的那一份藥材舉起來回答道:“書冊上說獨活和蕪活兩種藥材極其容易混淆,不過蕪活沒有舌微麻的迹象,所以這是蕪活,而另一份是獨活。”
看着眼中都散發着自信的奉淩汐,一言子信了,這孩子确實在背書一事上得天獨厚極了。
不過能這麽快就掌握了
這本草藥識譜書……一言子眸底的光閃了閃,堅持不想收奉淩汐爲徒的心動搖得更猛烈了些。
她看向奉淩汐的眼神親近了許,順道把熬好的湯藥端過來遞給奉淩汐,溫聲道:“你今日喝完湯藥先回去,貧道給你取幾本醫書,你七日後再來一趟讓貧道考校你一番。”
奉淩汐聞言大喜,眼底盈滿激動的淚光,重重點頭,乖巧地應着:“那七日後淩汐再來看前輩。”
一言子颔首,從寝屋中挑出五冊醫書交予奉淩汐後目送她出了渡生觀後,爾後,她掃一眼從樹杈上掠下,悄悄跟上去的流風和流星,放了心。
奉淩汐如獲至寶的抱着懷中的醫書,坐着車馬行的驢車回到了安國侯府的後門處。
誰知福無雙至,她剛下驢車,驟然一陣喧嘩聲傳來。
隻見安國侯府的後門驟然大開,幾個面容嚴肅的仆婦出現,隊伍後還押着神情懊惱的瑞杏。
奉淩汐的瞳孔狠狠一縮,抿緊唇,看來府中有人知道她私自出府了……
而這些剛正不阿的仆婦是墨韻院大伯母的人,大伯母爲安國侯府長媳,出自國子監祭酒嫡長女呂氏,呂氏此人治家嚴謹,秉承無規矩不成方圓的訓條。
奉淩汐知道她私自出府之事暴露後這一頓罰是躲不掉的了,她有些心疼地看着瑞杏,是她大意了,之前她們那個小院是沒有人去的,但是這兩天她得罪了甄姨娘啊。
“淩汐,你可知錯?”随着這道質問的聲音落下,門内一陣環佩叮當聲響起,一位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身材高挑的婦人出現在奉淩汐面前,卻是呂氏從娘家歸來了。
“大伯母。”奉淩汐聲若蚊鳴,一副心虛狀。她隻希望大伯母能看在她認真認錯的份上,不要再懲罰瑞杏了。
“你”
呂氏有些氣極,她隻不過不在府中數日,府内最老實木讷的六姑娘竟然膽敢私自出府了,若是出去後出了什麽事可怎生是好?不說出了事連累府中姑娘的聲譽,就是六姑娘這一輩子也毀了!”
呂氏肝火大盛,抖着手,指着淩汐,眉眼嚴厲。
這一幕讓悄悄跟随着奉淩汐歸來的流風和流星二人頭大,任誰看這場景都知道奉六姑娘要挨罰了。
他們兩人想起一言子警告的話‘若是她破了一點油皮,你主子所求之事便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這可怎生了得?
二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無奈之下,流星焦灼地對流風道:“我回去請主子過來一趟,若是主子跟安國侯府的人說奉六姑娘是他強行帶出去的,奉六姑娘便會沒事了。”說完也不顧流風目瞪口呆的神情,風一般朝淮南王府掠去。
流風來不及阻止流星,他滿頭黑線地想,流星這樣坑主子真的好麽……若是主子來,外頭又要怎麽傳主子?強擄良家女子!這一世英明還要不要?流風身子一抖,一陣惡寒,不過他覺得主子不會那麽蠢吧?肯定不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