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從京城内傳到十裏郊外。
安靜的營地被驚動,大帳内亮起了燭火,大家匆忙聚集在臨時校場上,不約而同朝城内的方向望去。
城牆上早已點燃了火把,照亮一方天地。
隻是距離到底遠了些,不知發生了何事。
晏衍眯朝充滿挑釁鼓聲方向的眯着眼看了會,而後沉聲吩咐:“京城出事了,拔營吧。”
“整軍列隊拔營——”
“整軍列隊拔營——”
一道道嘹亮的軍令下達,大兵小将們紛紛就位,一起朝京城的方向進發。
這支隊伍看由京畿營的人,被鐵銘心召集來的江湖人士,以及漕幫之人,稱之爲雜牌軍也不爲過。
當他們齊聚在京城的城牆下時,城牆上早已嚴陣以待的烏鹘以及滇離的“精英兵将們”看到他們打起十二分精神要應對大軍壓境竟然是這樣的雜牌軍???
城牆上早已嚴陣以待的“精英們”靜了一下之後,全都齊齊的“哈哈哈——,烏合之衆,小菜雞……”等帶有羞辱的話語聲不斷嘲笑起來。
城牆下齊集的同盟軍中,不說漕幫的人個個匪氣十足,哪裏經得激,就連鐵銘心召集來的江湖人士更是性情剛烈的,被人這麽當面取笑,當真惱了!
他們都是有匹夫之勇,也沒有軍令如山的素養,當場就爆了。
不過瞬間,漕幫的,江湖人士的,—個個猶如旱地拔蔥似的沖上城牆,還沒等晏衍下令就直接殺進去了!!!
這生猛的……看得一幹京畿營的兵将們目瞪口呆……
就是城牆上剛才還肆無忌憚嘲笑人的“精英們”都懵了下,他們都是正規軍選拔出來了,兩軍對壘,叫陣的時候還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混不略
的對手???
慌亂的手忙腳亂應對時不免吃虧了,紛紛氣得大罵:“你們要不要臉?竟然說打就打!”
激進的漕幫人和江湖人士氣急反笑,合着我們就應該被叫做小菜雞還不能有意見不成???
心情不爽,招呼起來更生猛些才順氣。
江湖人士和漕幫的人雖然不懂得什麽叫做配合,但是來支援的也都不是菜鳥,手中/功夫并不弱,各顯其能,打得風生水起,無意中也打亂了”精
英們”布三才陣的節奏。
城牆上“精英們”混亂了一瞬,損失點人手後,理智與智商終于上線了。
“住手—!不然這些人都要死!”一聲大吼,仿若暫停鍵,打鬥全都停了下來。
漕幫的人和武林中人面色不好的看着被人押上城牆的婦孺們,心中對那些所謂的“精英們”鄙夷極了,竟然對手無寸鐵的人下手。
這就是底氣嗎!!!
“撤——!”
方陣營中,晏衍冷眸眯起,沉聲用不容置喙的語氣下令。
漕幫的人和武林人士氣惱不已,即使心中不甘,卻也知道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了。
衆人看着諸多被捆綁着,脖頸上架着刀劍,正淚水漣漣的夫人們,咬咬牙,快速的倒退,向城門外墜去。
兩軍重新對呈,氣氛重新變得凝滞!
而對方有人質在手,并且說殺就殺,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晏衍這方突然變成了被動方。
身穿一席黑袍金絲勾邊,衣袖上繡着暗色彼岸花圖案的塗仇緩步走上城牆樓。
塗仇與奉淩羽聯手,說明烏鹘與滇離聯手了
雖然姬先生身爲滇離大祭司,但是他破敗的身子讓他處于弱勢一方,在塗仇與奉淩羽強勢聯手後,現在的姬先生已經沒有了話語權。
城牆上的“精英們”看到塗仇後,紛紛行禮。
塗仇迎風站在城牆上,風把他那寬大華麗的袍子吹得獵獵作響,他目光冷漠的看着城牆下的晏衍以及塗幀頤,背在身後的拳頭緩緩攥緊。
諷刺的開口:“塗幀頤,晏衍!你們可真是兄弟情深啊!想必是想好要起赴黃泉路了。”
“這條黃泉路留給你走就行了。”晏衍說話間驟然掠起,抽出身上的長劍全力一掃,隻聽兩道清越的“叮叮”聲,兩枚針驟然掉落。
“卑鄙”晏衍冷哼,剛才他察覺到塗仇眼底殺意的時候就提高了警惕,好險!
“可惜了。”塗仇笑:“卑鄙嗎?不過曆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幹百年後世人隻會歌頌本王。”
他原本想着趁着說話之際偷襲,沒想到會敗落,不過他并不氣餒,原本打算若是能一舉殺了晏衍與塗幀頤,對方就群龍無首了。
但是現在失敗了還有第二套方法呢!
他擡起手,動動中食指,身後的新任大總管上前,捧着一卷紅綢,隻見新任大總管臂力一抖,紅綢從城牆上瞬間伸展滾動,不過幾十息的功夫,紅綢便從城牆上直瀉的往城牆根下攤開。
上面的字徐徐展現在衆人的面前。
個個人名被濃重的墨寫在了鮮紅如血的紅綢上,如刀如劍,筆勢淩厲。
城牆下京畿營的人倏然看到紅綢上的字後,面色全都變了。
晏衍從周圍的壓着的驚呼聲中終于知道了京畿營中衆人爲何都反應那麽大了,那條垂下來的紅綢布上所寫的名單全都是京畿營兵将們的家人!
“京畿營的人若是放下兵器投降的話,你們的家人,本王保證不會有事,如果願意站在本王這方出力的話,将來升官發财自然不在話下,各位可要好好想想啊!再說,你們跟着晏衍名不正言不順,奉淩羽執掌朝政可是有先皇聖旨的。
若是你們不信的話,你們可以看看是不是有各位大臣爲證?你們要真的跟着晏衍,那才是亂臣賊子!”
他的話音一落,不遠處莊嚴的奏樂聲響起。
奉淩羽身穿豔色流彩暗緞織霞羅,逶迤迤的寬大擺幅拖裙緩緩走來。
她頭上挽着牡丹髻,帶着鳳飛于天的镂空紅寶石鑲金皇冠,鳳袍繡紋上細碎的極盡者華點綴着寶石,在陽光的照耀煜煜生輝。
特别是她的身後還眼着一群對她恭謹的大臣們,貴氣和雍容被她彰顯得淋漓盡緻!
塗仇下去牽着着率淩羽的手上了城牆,他們一亮相,城牆下的衆人一片喧嘩。
驟然,“哐當——”一聲,一把佩劍被一個京畿營的士兵丢在了腳下。
他面色愧疚,不敢看晏衍的方向,低垂着頭走到另一邊空地上,表示了立場。
“噗通——”又有人給晏衍跪下,面色晦澀的解釋:“請世子爺不要怪罪,人家畢竟名正順……”在晏衍冰冷的視線中,那人想給自己台階下的人怎麽也說不下去了,默默站了起來,走到一旁代表立場的空地上。
越來越多的人離開……
武林中人有看不明白的,看到全朝的大臣都站在奉淩羽那邊,不想瞠渾水的也走了。
隻要有一個人開了頭,剩下的那些還在動搖猶豫的人也呆不下去了,特别是現在沒有鐵銘心壓陣的情況下。
塗幀頤心情沉重,他看向晏衍:“怎麽辦?走的人太多了。”
晏衍低哼:“那些人真到動手的時候也不會出全力,别有用心的話我們還得防着他們,走了也好
塗幀頤看晏行挺淡定的,不由訝異:“你有計劃不成?你看城牆上那些被押着的夫人們了嗎?你若強行攻城,就算勉強成事了,以後也會給你留下不好的名聲,朝中的大臣們會把這筆血債記在你的身上。”
似乎是看出了晏行等人的顧忌,塗仇朝一旁一位手下點點頭,那個正在押着一個夫人的刀驟然用力往下沉瞬間,血從刀口處蔓延出來,大臣的隊伍中驟然撲出來一人高呼“夫人,這是下官的夫人啊!”
他看塗仇沒有松口的意思,馬上轉身跪下求着晏衍:“還請世子爺不要再鬧了,這江山也不是您的呀,您這樣胡鬧可是至江山社稷不顧,至百姓的命不顧!下官懇求世子爺回頭是岸啊!”
這一句句的,把晏衍完全架在火上烤。
好像晏衍隻要再進一步就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了。
晏衍氣急反笑,他一心想要救出這些人,卻被人倒打一耙?
他慢悠悠的開口:“你們若不想讓皇子救的話,本皇子不救就是了,大不了本皇子另擇他處登基,你們不過是一城而已,到時候本皇子再帶人前來收複京都也不無不可。”
這一番話讓在場中人都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繼續忠心留在晏衍身邊的人聽到晏衍這麽鋼的話頓時覺得通神體舒爽了。
就是!這些隻會趨炎附勢,沒有原則的人救來何用,還不如任由他們留在這裏,做這城中的國,等他們帶着大軍卷土重來再踏平京城又何妨?
豪邁!霸氣!
其他人注意到了晏衍的自稱,他稱自己爲皇子!!
晏衍是哪門子的皇子???
還有晏衍竟然說他不玩了!那他們的威脅還有什麽用?諸多大臣心底發涼。
都慌亂了一下……
唯獨大臣隊伍中的汪首輔心中清明,隻是沒有想到晏衍會當衆挑明身份。
他隻知道現在皇上雖然暫時無事,但是也是被困在城裏了,随時都會有危險,現在就算晏衍自揭身份,誰會信呢?
汪首輔覺得不樂觀,特别是之前晏衍詐死之後在格局大變了再突兀的出現,這已經被人诟病,在塗仇等人的端風點火之下,很多人都覺得晏衍才是别有用心之人……
“朕還沒有死,朕怎麽不知道朕已經傳位給奉淩羽肚子裏未出生的孩子了?”蓦然,一道渾厚的嗓音傳來。
随着聲音落下,身穿明黃長袍,袍子上繡着五爪金龍的皇上驟然出現。
他正被一對中年男女夾在中間一起掠來,穩穩落在了城牆上,站在了塗仇與奉淩羽以及那群大臣的對面。
看着突然出現的皇上,在場絕大多數不知道皇上還活着的人都懵了一下。
這是詐屍了?
奉淩羽的面色面了面,呼吸都變粗了,她驚愕的問:“你怎麽還沒被燒死?我聽到慘叫的……”
頃刻間,她恍然明白過來,咬牙切齒的,用肯定的語氣:“我知道了,定是奉淩汐,是她對不對?她也沒有死是不是!”
屢次敗在奉淩汐手上的奉淩羽在這刻已經知道自己輸了,被打擊得兩眼發直。
奉淩汐到到現在還不出來,肯定在醞釀着什麽,足以能把她打入塵埃中的事……
奉淩羽此刻特别的悔,當年在奉淩汐還弱小得像螞蟻一樣随意可以碾死的時候,爲什麽她不動手呢!
就是因爲不動手,才導緻她現在一次次的敗在了奉淩汐的手裏!
塗仇看到皇上突然現身後,用不可思議且失望嫌棄的眼神看了眼面色發白的奉淩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說完,他冷哼一聲,轉身就要飛掠走,此時不走,等着被鐵銘心和素問一起出手抓他送給朝廷砍頭示衆嗎?他對上一人都不一定打得過,更何況兩人?
“小白。”一道帶有江南特色昊依軟語溫柔音調的嗓音從不遠處傳來,而後一個面容有些女氣,長得風華絕代,卻有些呆氣的男子驟然如鷹隼一般快速似電的飛掠過來,攔住了塗仇的去路。
不一會,就與塗仇戰在了一處,你來我往打得激烈!
不過現在沒有人再有心思去關心從城牆上打到半空中,又從半空中對打到城牆下的兩人了。
衆人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從遠處從容走來的奉淩汐那邊。
奉淩汐雖然沒有奉淩羽穿着那麽精美貴氣,但是身淺青素色布衫裙卻把她襯得出塵脫俗,貌比真仙。
特别是她身後那群烏泱泱的隊伍中人都在用一種崇敬的目光看着她時,這種如天外來仙的感覺更甚了。
這些人都是奉淩羽在忙着與姬先生奪權,忙着控制朝中大臣的時候,她和素問師傅等人一起去救治的百姓。
有了鐵銘心和素問師傅兩位高手,外加白蘇等武功高強者高來高去來去自如,他們的計劃變得輕松許多。
這場戰鬥在奉淩汐帶着京城中蘇醒的百姓到來後,成了一面倒的局勢。
塗仇在他的精英們拼死相護的情況下,重傷遁走,沒了塗仇的支持,奉淩羽最後被擒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晏衍飛掠上城牆,他癡癡的看着奉淩汐朝他走近,最後實在等不及了,千脆直覺躍到奉淩汐面前,目光溫柔又熱烈的看着奉淩汐:“卿卿。”
這一聲卿卿包含濃厚的感情,把思念全都宣洩在其中。
兩人久未相逢,思念早已刻骨銘心。
“我們不一樣了。”奉淩汐因爲激動脫口而出心底的話,他們這輩子再也不會和上一輩一樣了,切已經改變,她想要護着的人都護住了……
晏衍眉眼溫柔,攥着奉六的手,目光從奉六精緻的五官上流連往下停在
奉六依舊平坦的小腹上,臉上冷硬的線條柔化,有着心愛之人在身邊的滿足感以及初爲人父的喜悅之情,他輕嗯,肯定道“我們确實不樣了,孩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