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衍和塗幀頤被這措手不及的消息驚得連落下的姿勢都落得特别醜,站在奉淩汐丈多外的位置,皆驚疑不定的看着奉淩汐。
希望剛才聽到的是幻覺!
怎麽可能最厭惡的人是親兄弟呢!
晏衍在打鬥的時候,鬥笠已經掀掉了,現在露出他略帶疲憊卻不失俊美的臉。
隻不過這張臉現在的神情與塗幀頤臉上的神情是多麽的相似。
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一樣。
奉淩汐看着對面這兩兄弟,突然“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恢複原本的說話的綿軟的腔調:“真想有一面鏡子,讓你們看看,你們現在的神情多麽像兄弟。”
哪知,她的話剛落,晏衍和塗幀頤兩人的臉上齊齊出現便秘的神情,然後不約而同的往旁邊邁出一大步,嫌棄的離對方遠點。
“噗——”龍依也受不了笑,憋得難受了。
剛才在奉淩汐說這兩人是親兄弟的時候,龍依還驚疑不定,原本還以爲這是奉六姑娘想讓兩人停戰的幌子,何曾想,現在看這兩人的神情放在一處對比,說兩人沒有血緣關系都讓人哪裏相信呢!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的娘親是前淮南王妃。”奉淩汐原本還抱希望在事情沒有絕對證據前,先讓兩人相處一段時間,處出感情,互相生出欣賞來。
等到證确鑿的時候,再把兩人的身份告訴他們,這樣結局就皆大歡喜了。
可是剛才,她若不說的話,看這兩人估計要把對方不砍死絕不罷休了!
“我們回去找個隐秘的地方說話吧。”奉淩汐覺得這郊外四野根本不是個能說話的地方,現在晏衍是悄悄回京的,而她還需要現在這個身份坑姬先生。
這裏四周都能藏人,萬一倒黴都被誰聽了一耳朵他們說的話,就會有無窮無盡的爛攤子要收拾了。
四人一起回了城。
走進一處晏衍名下的私宅。
此處私宅旁邊都沒有臨近的住戶和藏身的大樹,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龍依下去燒水沏茶,奉淩汐,晏衍和塗幀頤分别坐在臨着湖畔的涼亭椅子上。
奉淩汐看了看面色冷沉的晏衍,和有些沉默的塗幀頤,她歎息一聲:“雖然證據沒有很充分,但是我覺得八九不離十了,當年前淮南王妃剩下二子的時候出了事,二子被人悄悄換了死嬰,而真正的兒子是被人抱走了,人證是當年在起前淮南王妃身邊伺候的二等丫鬟。
也就是之前在在壩山城的蘇夫人,這些信息都是從她嘴裏審出來的, 還有那個黑衣聖使,當時押送回京後,晏衍你是不是覺得還沒審出别的,現在還在關着?”
晏衍神情凝重的點點頭,補充道:“就連蘇夫人我都讓人把她換下來了,現在正關押在原來的鬼樊樓中,那處被朝廷清理過後,現在已經把大小坑洞都添補好了,不過當初的工程是我在負責,就把其中一處改造成了隐秘囚牢,他們現在還被關押在那裏。”
奉淩汐聞言心中頓覺松了一口氣,起身對他們說:“我可以當着你們的面在審他們一次,這樣你們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胡說了。”
其實現在晏衍和塗幀頤從奉淩汐的态度上已經感覺到,這事恐怕是真的了。
兩人神情複雜的看了對方一眼,然後沉默無言的站起來,一起去了鬼樊樓。
一個時辰後,三人再次回到此處宅子。
龍依早已泡好茶水。
塗幀頤的臉色不是很好,他一直以爲他的生父是塗仇,使他家破人亡的血海仇人是淮南王,可是剛才他再鬼樊樓的地牢中看到了塗仇的得力心腹黑衣聖使……
再等奉淩汐用銀針審訊出來的結果,雖然有些事比較模糊,但是可以很确定的是,他真的不是塗仇的孩子。
所以,那些血海深仇,都是塗仇騙他的,或許塗仇真的和淮南王是仇人,但是他不是,甚至有可能他身上流着淮南王的血,至于爲何塗仇當年養大了他,然後再讓他去弑殺親父,不過是因爲快感罷了。
論誰知道自己的人生不過是被人特意玩弄出來的, 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裏去。
隻是人生的認知翻天覆地之後,他有些茫然了,他現在該怎麽辦?難道要去淮南王府去認親嗎?
晏衍依舊面無表情,不過心底卻并不平靜。
突然多了一個弟弟,原本以爲這個弟弟早已早夭了,現在大變活人就大變活人吧,讓他心底疙瘩的是,這個弟弟正觊觎嫂子!
“娘當年的死可能又多方人馬插手,現在還查不清楚。”晏衍冷冷的對塗幀頤道。
塗幀頤愣了愣,隻不過茫然了一瞬,便明白了,晏衍的意思是讓他去查當年的事。
于是,他緩緩颔了颔首。
晏衍沉悶的“嗯”了一聲。
他原本并沒有把查當年的事寄希望在塗幀頤身上,畢竟他現在還不知道塗幀頤被這個别人養了這麽多年的便宜弟弟對母親還多深厚的感情。
他不過随口一說,讓塗幀頤有些事情去做,他時不時催一催,不要讓這個觊觎嫂子的便宜弟弟有時間總往嫂子身邊湊就好了。
“我會查的。”塗幀頤生硬的回答,而後他的唇翕動一會,說道:“我給我爹,塗仇寫信,讓他進京,隻要他來了,多少也會有些線索,不會一點線索都沒有。”
态度認真的塗幀頤令晏衍刮目相看,深深的看了一眼塗幀頤後,他臉上繃着的神情松了一些。
奉淩汐好笑的看着面前這對别扭的兩兄弟,嘴角牽出一抹淺笑。
蓦然。
晏衍:“被擄是怎麽回事?”
塗幀頤:“被擄是怎麽回事?”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詢問。
奉淩汐咽了咽口水,總感覺面前這兩人生氣了。
沒想到相互不對付的兩兄弟一緻對外的第一件事就是審問她。
奉淩汐:……
站在一旁十分護主的龍依看不得自家姑娘被混合雙打審問,當即挺身而出:“不就是那個姬先生太過邪門,總是盯着咱們姑娘的命要,不行,還想對安國侯府下手逼姑娘就範,姑娘也不是泥捏的,當然想要反擊。”
晏衍一雙劍眉擰得死緊,他再擔心奉六,因爲他不能多待,他能抽出幾天的時間回來已經是極限了。
“姬先生很危險,不要輕舉妄動,等我回來。”晏衍不放心的建議。
塗幀頤認同晏衍所說姬先生危險的話,不過他對等晏衍回來再做打算的計劃卻是不認同的。
“姬先生此人疑心頗重,計劃既然已經開始有突然中斷恐怕會讓他察覺出蛛絲馬迹,還不如繼續往下試着進行下去。”
晏衍眉心的折痕越發深了:“你都能認出奉六,姬先生早晚也會察覺到奉六易容。”
“我會護着她。”塗幀頤站起身來,心中得意,因爲他知道晏衍不得不離開。
晏衍簡直憋了一肚子氣,俊臉黑沉黑沉的。
“别跟他置氣啦,我會小心行事的。”當奉淩汐的纖細白皙的手揪着晏衍的小指晃了晃後,原本晏衍暴戾的心,奇迹般的被安撫了。
他眸底帶着寵溺和不舍反手把奉六的小手攥在手心裏,習慣的捏了捏,而後憂心的說道:“一切要小心,我盡快回來娶你。”
奉淩汐微微垂下頭,露出粉白細膩的脖頸,輕輕的“嗯”了一聲。
這一幕看的塗幀頤心頭冒着酸意,好看的棱唇被他抿成了一條線, 他知道奉淩汐在他面前表明了立場,可是他是多麽的不甘心啊,難道是因爲他在奉六的生命裏來得比較遲才會輸嗎?
晏衍把塗幀頤的不甘收在眼底,心底冷哼一聲後,以兄長的身份對塗幀頤吩咐:“等爲兄離開後,看顧好你嫂子。”他就是故意要提醒的,因爲他清楚就算他不特地交代,塗幀頤也會往奉六身邊湊。
塗幀頤心底不忿晏衍拿兄長的身份壓他,磨了磨牙後,嘴角蓦然邪魅一笑,本性流露:“是嫂子還是弟媳還不知道呢,萬一兄長戰死……”
“塗幀頤!”奉淩汐厲聲喝止塗幀頤的口無遮攔。
塗幀頤還未說完的話被奉淩汐怒氣沖沖的打斷,他深深的看了奉淩汐一眼,最後轉到奉淩汐與晏衍交握在一起的手上,剩下的話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他故作平靜的冷哼一聲,而後轉身朝外走去:“好了,我知道我遭你們嫌,我走還不行嗎?”
他走得狀若灑脫,但是在晏衍和奉淩汐看不見的角度,塗幀頤的眼底透着悲傷和落寞,濃成水霧聚集在眼裏,他知道就算晏衍真的戰死,他也走不進奉淩汐的心底的。
可雖然心底清清楚楚,但是他更清楚的是,他這輩子就栽在了奉淩汐身上了,或許從第一次在他故意接近奉淩汐那刻開始,或許是在京中奉淩汐給他解圍那刻?亦或是他與奉淩竹相交時,所了解的奉淩汐吸引着他……
總之,塗幀頤知道,他已經丢了心。
塗幀頤走後,奉淩汐把自己的手從晏衍的手中抽了回來,無奈道:“他走了,你以後不要在他面前故意激他了。”
晏衍執拗的把奉淩汐的手複又捏回手裏,頗爲幼稚:“誰讓他對你動心思的,真想把他打死。”
“她是你同血緣關系的弟弟。”奉淩汐白了白眼, 大魔頭果然是六親不認的主。
“若他不是的話,早弄死他了。”晏衍磨磨牙,而後想到自己馬上要走,心底到底不舍,驟然把奉六拉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