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香氣,有的清冽,有的芬芳,有的馥郁,有的甘甜……
香氣從寒露院蔓延,飄散到安國侯府每個角落中。
安國侯府上下都知道他們府中的奉六姑娘有點藥成香的本事。
下人們現在最羨慕的就是瑞杏,因爲跟着奉六姑娘,學了一身制香的本事,現在進進出出侯府身邊甚至還跟着兩個恭恭敬敬的小徒弟伺候着。
府中的下人們羨慕至餘,最期盼的事情就是能去寒露院當差。
但是讓他們難過的是,寒露院雖然伺候的人少,但是奉六姑娘根本不想再多添加人手,不過最近奉六姑娘在制香,經常會讓府中的下人去幫忙。
幫忙的下人都會得到奉六姑娘的賞,有時候是幾塊香餅,有時候是一瓶香丸。
誰不知道奉六姑娘出手的香多搶手啊,據說一塊普通香餅拿出去賣了,能抵得上别人一年的工錢呢。
更何況前面還有瑞杏成功成爲人生赢家的例子在做榜樣,來幫工的都有一個大大的夢想,若是也能跟瑞杏一樣人生逆襲就好啦……
于是,去寒露院幫忙的活計幾乎被下人們搶破了頭。
今日,熬制了半宿的香膏終于熬成,寒露院新晉成員二丫來到廂房回禀:“姑娘,您說的那種藥膏熬制好了,隻不過感覺與之前那鍋有些不同,姑娘要去看看麽?”
奉淩汐放下手中的書,不徐不疾的從美人榻上起身,細緻的把身上不小心壓出褶皺的蘇繡月華錦衫整了整,才輕啓飽滿的櫻唇,慢悠悠道:“走吧,我去看看。”
都說美人畫骨不畫皮。
奉六在兩位伺候過先太後的嚴苛的嬷嬷調教下,不知不覺中優雅入了骨,一舉一動,一颦一笑間突顯了龍姿鳳采。
這讓站在一旁的二丫都看怔了。
奉淩汐發現二丫站在原地沒有跟上,一副呆呆怔怔的模樣,看起來有些萌萌的傻氣,她好奇的眨眨眼,在二丫眼前晃了晃手:“二丫你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呐?”
二丫回神後頓時吓了一跳,在主子面前走神那可是犯錯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二丫,二丫覺得姑娘,太好看了。”
奉淩汐噗呲一笑,俏皮的輕輕掐了掐二丫微胖的腮幫子:“二丫也很好看的,走吧,我們看香膏去。”
二丫看着奉淩汐的背影,眼底閃過興奮的情緒,她還以爲姑娘會怪她當值的時候走神呢,但是姑娘人好好,姑娘還說二丫也很好看呢!
二丫一張肉肉的臉紅撲撲的。
她暗中發誓,以後一定要多做好吃的吃食給奉六姑娘吃。
二丫正是當初在廚房當值的燒火丫頭,因爲她一親戚在侯府的大廚房中當過值,直到年歲大了才放了出去,二丫雖然是頂了差事進府做個燒火丫頭,但是手藝卻是出彩得很。
以前認了奉淩汐做主子,這次奉淩汐回來後,看到她年前在寒露院中給她已經起了小廚房,幹脆就去了大伯母那要了二丫。
此時奉淩汐站在鍋竈邊用大勺子把大鐵鍋中藥膏舀起,她湊近看了會,再用小手指尖挑起一點輕輕嗅了一嗅。
而後,奉淩汐的眉頭蹙了起來。
“二丫,你是怎麽知道這鍋香膏有問題的?”奉淩汐面色有些冷,若不是二丫來跟她回禀,她不仔細檢查的話,恐怕就要惹上官司了。
奉淩汐自從回京後,她雖然沒有馬上與奉淩羽對上,但是她已經在與之前用過她所制之香的夫人們打招呼了。
因爲以前用香的體驗好,個個都覺得心曠神怡,美上一個高度了,但是自從奉淩汐不在京城後,那些特制香就斷了貨。
有好一陣子各府夫人心塞了一陣子,現在得知喜香逢香坊又可以制出原來的特制香了,紛紛下了訂單。
若是這一鍋加了料的香膏被各府夫人用了,不過幾日,用了香的夫人們就會出現頭暈嘔吐,身上出現疹子的症狀。
奉淩汐不用細想都知道,若是一下子得罪了那麽多有權有勢的夫人們, 安國侯府一頓牢獄之災肯定是躲不過了。
看到奉淩汐蹙眉冷臉,二丫驚訝的瞪着面前這鍋泛着幽香的香膏,吃驚的問:“姑娘,真的不妥啊?原來二丫還以爲是二丫火候掌控不好,才與之前那姑娘熬制的那鍋有些差異的呢。
姑娘也知道二丫在吃食上有點天賦的嘛,這種天賦能讓二丫記得住味道,隻要嗅過就不會忘記,這鍋與之前那鍋的味道淡了一些。”
“二丫真棒。”奉淩汐從不吝啬對手下的誇獎與欣賞。
她的目光太過誠摯,二丫看着眼底有細碎星光的奉六姑娘,覺得她現在幸福得快要暈倒了。
奉淩汐讓二丫把這鍋加了料的香膏處理掉,她則去了放置藥材與香料的房間查看。
這一鍋廢掉的香膏裏面加了一味微毒的藥材,然而能在熬煮的香膏中加料隻有兩個可能,一是原本這味藥就藏在原料裏面。
不過最大的可能是在熬煮香膏的時候有人另外加進去的。
畢竟之前制作出來的香都沒有問題。
果然,當奉淩汐把原料檢查完後,就肯定了第二種猜想。
隻是半途中另外給香膏加料的是誰呢?
奉淩汐抿着唇,眯了眯眼,眼神銳利,她以爲安國侯府現在沒有了甄姨娘和奉淩羽這兩個惡毒的母女在府内攪風攪雨,應該可以太平安穩了,但是卻還有人有别樣的心思!
“龍依去查一下,這幾天進入寒露院的人,最近都很誰接觸過,誰家裏出了事,或者突然闊卓了。”
龍依咬咬牙,應下:“屬下這就去。”
今日有人在香膏中下藥,她竟然不知道!萬一以後這藥下到姑娘的吃食裏呢?
當然龍依因爲氣憤忽略了奉淩汐的能力,若有人敢把藥下到奉淩汐的吃食裏,恐怕分分鍾就能被隐藏的毒醫大佬奉六姑娘給辨認出來了。
奉淩汐看着龍依像一隻被侵犯了底盤的惡犬一樣,面色猙獰的沖出了寒露院,奉淩汐忍不住想,龍依不會把人給打死吧?她還有好多話要問呢。
不過在寒露院使手段的人實在太蠢。
因爲寒露院的人員不複雜,統共就那麽幾個,還是忠心耿耿的。
再者,這幾天雖然讓一些人來寒露院幫忙制香,也不是随意挑的,起碼每個人都備注了檔案。
其實奉淩汐是想,記下一些幫手的信息,過段時間在這些人手中挑一挑讓熟手的人經常來幫忙也好。
隻是當時不過一個無心之舉,現在在龍依手中卻是事半功倍了。
她按照名單一個一個去查,終于查出了點有趣的東西。
不過兩個時辰,龍依便押着一個婦人進了寒露院。
婦人一身柔絹長裙,頭上戴着一根銀簪子,模樣還算清秀白淨。
看到這婦人,奉淩汐面色微沉,她認得此人,這人是大管家新過門的兒媳婦。
大管家隻有一子——仲強。
仲強以前一直唯奉淩羽馬首是瞻,原先奉淩羽一台小轎去了三皇子府的時候,仲強還想去找奉淩羽把奉淩羽帶回來,被仲大管家壓在家裏打了一頓後,才明面上老實下來。
直到奉淩羽的身世爆了出來,仲強才安靜了下來。
一個月前,仲大管家給仲強娶了黃氏。
也就是面前這個女子。
隻是看着面向膽小的黃氏竟然膽敢在香膏中放藥。
奉淩汐冷着眼看着被龍依壓着跪在地上正惶惶不安,有些瑟縮的黃氏。
她挑起黃氏的下颚,嗓音微寒,問。
“誰給你的膽子?誰支使你的?你後面是什麽人?”
黃氏對上奉淩汐那雙黑漆漆的眸, 沒來由的後脊背一陣陣發涼,生生打了一個激靈。
她是莊頭的女兒,因爲她爹也管着手底下幾十号人,油水充足,從小黃氏的日子過得輕松,甚至都可以跟一些富足的小戶人家媲美了。
他爹娘疼寵她,日子過得跟嬌養的姑娘一樣,十指纖纖,根本沒有幹過什麽活。
黃氏以前甚至聽說過安國侯府中奉六姑娘的一些事。
庶出,長得幹巴瘦,一雙木魚眼,死氣沉沉,天天連殘羹冷炙都吃不上,饑一頓飽一頓的,住個落破院子,沒人疼沒人愛,最主要蠢得要命。
那時候的黃氏私底下還總是拿自己與奉六暗暗對比,覺得自己活得比一個侯府姑娘還好,真是美滋滋的。
莊頭也一心給自家姑娘找一個如意郎君,不奢求對方多富貴,就是想找個知根知底能對自家姑娘好一輩子的人。
莊頭和仲管家認識很久了,知道仲管家有一個相貌端正的兒子仲強,這個仲強在安國侯府中已經在獨立管理幾個鋪子了。
等莊頭和仲管家碰面,兩人喝了一頓酒,雙方都對對方家的孩子滿意得很,于是,黃氏嫁給了仲強。
原本黃氏對自己的夫君充滿了期盼,因爲在她爹娘的描述裏,這就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啊。
可現實給了黃氏一巴掌。
仲強是娶了她,但是在人前一副恩愛得不得了,可等到了人後,之後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仲強卻對她冷得不得了,甚至她敢不識趣,仲強會打她,轉挑隐秘的地方打,身上青青紫紫,一張臉卻白白淨淨的,别人誰能知道?
黃氏心裏苦啊,當她對情愛幻滅,恨上了仲強時,她認識了安國侯府中的表小姐曾甜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