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完全溫和是指就連以前記錄在冊的一顆小痣都不會少了。
皇上的神色越發的複雜了。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二子還活着,明明當初已經親眼看他斷了氣的。
但是皇子心底并沒有多喜悅,畢竟這個兒子失蹤了這麽多年,突然出現,并且還是跟着詭異莫測的姬大祭祀,那麽這些年這二子在哪裏?他突然出現爲的是什麽?
這些問題皇上不得不多想。
不過讓皇上放心一點的是,這二子的身體……應該與皇位無緣的,畢竟沒有養在身邊,隻要這二子不生出别的心思,給個富貴王爺當當,富足一輩子也是可以的。
心思一定,皇帝便表現出了疼寵的樣子。
“皇兒回來了也算喜事一件,隻是父皇觀皇兒的身子瘦弱,還是要将養将養的,這樣吧,父皇賜你宅院五進座,封你爲清樂王,雖後父皇再派兩個禦醫跟在皇兒身邊,就這樣定了。”
晏紫宸一回來就封王了。
這讓一旁的三皇子眼紅。
自從帶着晏紫宸和及姬現身進宮後,三皇子被皇上初一見面的冷落罰跪吓得不敢吱聲,但是現在看到一個剛剛認回來的父皇就給予了王位,那心裏是那個堵啊!
以前父皇偏心晏衍就算了,那是從下就偏心的,他都習慣了,反正也不會把皇位傳給一個外人不是?
但是同爲皇子的晏紫宸一出現就給了一個王位?他們兄弟幾個到現在都沒有封王呢!
三皇子氣得都快要變成鬥雞了。
但是他卻不知,一旁的病秧子晏紫宸那心底也氣得夠嗆呢!
清安王是什麽鬼?
清安,清安,所謂清安的解釋就是清閑安逸的王爺,一個王爺真的做到清閑安逸那就是與皇位無望了!
還有清安之意的另一個意思,謂之佛曲。
佛曲是什麽?不就是讓他不争不搶嗎?
姬先生原本聽到屋皇上說要給晏紫宸封王的時候,還激動了那麽一下,現在細細一聽,稍微一琢磨,皇上用‘清安’這個詞,可是在敲打晏紫宸呢,就是讓晏紫宸以後隻能做個閑散王爺。
一場認祖歸宗的大事就這樣被皇帝輕描淡寫的處理完了。
清安王府的牌匾在京都一挂,二皇子死而複生,受盡皇帝寵愛,一見面就封了王,開了府這個消息猶如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整個大昭國的京都。
姬先生想着,何不趁着這股風,拉攏幾個官員?
聯姻是最好的辦法,一個正妃,兩個側妃,還可以多一些妾室,這些都是人脈。
姬先生跟晏紫宸說了之後,都覺得這是個不錯的辦法。
無論姬先生和晏紫宸自己都不覺得,他的命是日暮西山,他們很有信心,早晚能抓住奉淩汐,奉淩汐雖然現在跑了,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沒看到安國侯府還在那裏嗎?
再者,姬先生觀察了奉淩汐許久,知道奉淩汐這人極其重感情,他想,等到實在沒有辦法,就把安國侯府的人都抓了,偷偷關起來,還不怕奉淩汐不就範嗎?
等他們先忙聯姻之事,再騰出手來收拾奉淩汐把命續上就好。
姬先生把清安王受寵和後宅空曠的消息放了出去。
頓時,這個消息讓各家夫人上心了.
雖然有些心思活絡的大臣大約知道皇上給出“清安”這個封号,将來二皇子估計就是個閑散王爺,不會登頂 。
有心思的大臣都不願白白賠一個女兒進沒有前途的清安王府。
不過也有些清貴人家疼姑娘的,覺得找一個清閑富貴的王爺,不争不搶,富足一生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起了心思的都開始打聽二皇子晏紫宸。
可是一打聽,當初在暗娼館圍觀的人不少,很多人都知道晏紫宸是個病秧子的事。
更有實力的人家還能從宮中的小内侍中,打聽到當初二皇子在驗明正身時,咳嗽咳到吐血了。
頓時有實力的人家都生了退意,剩下的多是一些還想攀龍附鳳,官位不大,拿女兒不當回事的人家還想着借清安王這股東風往上升一升心思的人家了。
若是還剩下大府邸官位比較高的還有意向的話,那就隻有府中掌管中饋的夫人看不順眼那個庶出女,想要謀這個體面,但是卻實如火坑的親事了。
新晉清安王的晏紫宸沒有想到,姬先生放出去了那麽久的消息,到最後,有意向偷偷接觸的人家,卻都是歪瓜裂棗的。
他聯姻主要想要朝中的助力,可不是做慈善,什麽女的都能往後宅收。
那些沒有助力的女子他根本就看不上。
加上他的身子不好,在沒有續命之前,根本不能行房事,所以再多女的給他也沒用,他隻想聯姻強強聯手……
最後清安王娶妃之事在雷聲大,雨點小的發展中漸漸退出了大家的視線。
接着讓衆人議論的是,邊境要起戰事了。
烏鹘國最近頻頻騷擾邊境,連續十幾個村落都被洗劫一空,甚至烏鹘國的騎兵兵力增加,有往内地城鎮推進的趨勢。
這天,剛下了早朝,晏衍正往宮外走,便聽到身後福安公公氣喘噓噓的趕來。
“世子爺,世子爺留步,皇上正等着世子呢。”
晏衍聞言眸色一閃,心底隐隐有些猜測。
無言的歎息一聲後,晏衍才應道:“好,勞煩公公帶路。”
在半道上,晏衍狀做無意的問:“福安公公,當日二皇子的身份?”
福安公公聞音知雅意,況且這個問題皇上也沒有叮囑一定要瞞着,再說,這是皇上疼寵的晏世子,和别人不一樣。
福安公公看了眼四周,知道他壓低嗓音說話的話 ,不會有人聽得到後,才小聲的開口:“當日就已經确認了,皇族辨認血脈除了記錄在案的體征外,還有一事,若是後背蝴蝶骨處有指甲蓋大小的紅雲,就錯不了,皇上後背也有一塊的。”
晏衍的腳步頓了頓,他後背的蝴蝶骨處也有一塊紅得滴血的紅雲胎記……
福安公公發現晏衍的異樣,疑惑的問:“世子爺怎麽了?”
晏衍晦澀的神情迅速轉變,平靜地回答:“沒什麽,隻是吃驚罷了,畢竟當初已經确定斷了氣的。”
福安公公難得認同點頭:“可不是,老奴原本也不信的,當時看到那胎記的時候,也吓了一跳。”
晏衍不出聲,暗道,若是你看到我背上也有紅雲胎記那才會吓一跳呢。
晏衍不想那個位置,他隻想過自己的日子,不過别誰都來踩上一腳,若是誰敢伸腳,他就敢剁了誰的腳!
還有一個讓他不願公開的原因是,他還不知道當年他娘親和皇上回見的事,現在他娘親已經仙去了,何必擾得他娘親不清淨,畢竟當年娘親生下他好幾年都不露這個口,說明娘親是不想把他身份說出去的。
一心孝順的晏衍覺得不說出去也沒什麽不妥。
反正皇上已經有這麽多兒子了,不差他一個。
想着心事的晏衍跟着福安公公回了金銮殿後的暖閣。
皇帝正盤腿坐在榻上,榻上還擺着一張四角小方桌,桌面上擺着一副圍棋,他正手執白子自己與自己對弈。
看到晏衍進屋後,他臉上帶出了笑意,在晏衍還沒有行禮之前便對晏衍招呼道:“過來坐對面,跟朕好好下一盤。”
晏衍從善如流,掀起長袍下擺,側坐在皇帝對面。
二人對弈。
晏衍屬于落子幹脆,勇往直前,皇帝卻處處陷阱,但是二百步之後,晏衍卻沒有落于下風。
皇帝看了晏衍一看,看棋如閱人,晏衍看起來莽撞,但是卻心有溝壑,不失謹慎。
他把白子一落,幹脆道:“朕輸了。”
晏衍抿唇看着星羅密布,分支演變還未盡的局面,緩緩搖搖頭,實誠的說:“這局面還未分勝負。”
皇帝卻十分喜歡晏衍的頂撞,他點了點晏衍:“你啊,你啊,别人同朕下棋可是朕說什麽就是什麽的,甚至他們都不敢赢,你倒好。”
“那是皇上疼衍。”晏衍心情複雜,面上卻能端得平靜,自從他知道面前這九五之尊的帝王是自己的生父後,心情就一直沒有平靜過,他不知道該怨還是恨,或許是孺慕……
總之,晏衍知道,他不願意認眼前這人,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娘親的死成爲他過不去的坎。
皇帝不知晏衍複雜的心緒。
他今天留下晏衍自然有事交代。
“朕想讓你去會會烏鹘。”終于,皇帝還是說出了斟酌許久的話,送晏衍上戰場。
晏衍正在收拾棋子的手頓了一下,而後淡淡的應道:“好,衍定不負皇上的期望。”
看到晏衍如此幹脆的應下,皇帝反倒有些愣神。
晏衍還在守着棋子,圓潤的黑白棋子被收到棋笥中,棋子和棋子相撞發出的哒哒聲清脆悅耳,但是整個暖閣中,也隻有這棋子相撞的哒哒聲了。
皇帝原本還以爲晏衍會對這安排提出質疑,畢竟朝中那麽多武将,再說京都的錦衣衛指揮使不能沒有人,這派了晏衍去上戰場,實在是明着貶了。
這在正常人來看,怎麽都要問一句,或者忿忿不平一下吧,但是晏衍沒有,他平靜的接受了,可正是這樣,才讓皇帝感到有一絲絲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