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個真相卻讓他難以不去心驚。
之前不知道爲何姬先生一定要抓奉六去生祭,原來是爲了屋中那人。
現在他隻要去查一查滇離之地有沒有一種秘術是奪人生機用以續命的。
隻要證實了這件事,恐怕這就是真相了。
至于爲何要續命,從那青年幾乎要斷氣,病入膏肓的情況來看,不難理解,隻是讓晏衍不明的是,想要一條人命的方法對于滇離一個大祭祀來說,實在太容易了。
可是爲這姬先生就一定要盯着奉六呢?
難道不知道想要奉六的命可比買上千百個簽了死契的人方便多了。
晏衍深深地蹙着眉從窗牅的縫隙中往屋内看去,那病恹恹的青年男子眉眼細長,微微上挑……
蓦然,晏衍覺得那青年男子有些眼熟,他緩緩的用手覆上自己的眉眼,半響,晏衍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現在,他已經明白爲何之前屋内之人說話間用“本皇子”這幾個字眼來用作自稱。
原本他還以爲這個青年男子是滇離之地的皇子,現在再想,此皇子還非彼皇子呢。
大約猜到脈絡的晏衍緊緊攥起了拳,恨不得當場進屋把這些人千刀萬剮一頓,隻有這樣才足以洩心頭之氣。
可是不說這裏潛伏多少人,隐藏多少機關。
單說就這樣讓姬先生和那個病痨鬼死了卻是不足以解氣的。
一個人隻有十分渴求得到什麽,可臨近在眼前,卻眼睜睜看着将要得要的一切飛走,那才是痛苦的。
姬先生在京城這幾年的動作,在晏衍看來,無非就是想要那個位置。
特别是現在看到隐藏在人後的病痨鬼,那雙眉眼,答案不言而喻。
隻是讓晏衍想不通的是,這人是誰呢?自稱“本皇子”可他認識皇上所有的兒子,對這人卻是沒有印象的。
晏衍打算先回去,今夜能探查到這裏他已經滿意了,并且心底開始羅列起了接下來的可行計劃。
悄悄退出暗娼館,晏衍領着流雲在暗夜中奔行,暗娼館中的小院内,姬先生等人還不知,守在窗牅下花卉暗處的一個暗衛已經悄無聲息的被人丢在了亂葬崗。
晏衍一回到明月樓,便召回了流星,流風,流雲三人。
三人等着晏主子吩咐。
三人大氣都不敢出。
不知爲何,今日的晏主子讓他們覺得有些滲人。
不似之前那段時間仿若困獸一樣,有着難以隐藏的暴躁情緒。
此時的晏世子似笑非笑,勾起的唇角帶着冷意和嗜血。
晏衍環視了面前這三個最得自己信任的屬下,這三人都是自己培養起來的,有足夠的膽量,沖勁,和衷心,他清楚,就算他一聲令下,隻要讓這三個屬下把手中的劍對準宮裏那位,這三個屬下也不會猶豫半分。
晏衍緩緩的開口:“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屬于機密,今日出我口,如你們的耳,出了這個門,就把這些事都爛在肚子裏,誰也别說。”
流雲,流星,流風從晏主子肅着的神情中感覺到接下來主子要說的是天大的事,甚至關乎以後的命運……
一個個全都繃直了腰闆,恭聲道:“謹聽主子吩咐。”
晏衍壓低聲音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三個屬下聽完晏世子的吩咐後,都吃驚的睜大了眼, 半響,三人都激動起來,他們就怕晏主子不争。
以前是敵人在暗,己方在明才回吃虧,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我們也可以躲在暗處看他們狗咬狗了。
對,狗咬狗!
三人出了門,便各自散去,去完成晏主子交代的任務。
晏衍是要禍水東引。
最近因爲太子一系被打壓,三皇子倒是過得滋滋潤潤的。
并且三皇子從奉淩羽那裏知道其實支持太子的姬先生其實是站在三皇子他這邊的,這讓三皇子的心不知不覺都有點膨脹了。
三皇子覺得連姬先生都看好他,并且在暗中給他出主意,這不是因爲他是天子命麽?
所以行事越來越嚣張,自我感覺越來越良好。
晏衍想得很簡單,既然三皇子一直以爲姬先生是真心投靠他的,那麽隻要想辦法把這層窗戶紙捅破的就可以了。
姬先生不是一直護着那個病痨鬼麽?那就讓那人暴露在衆人的視線之内。
當三皇子知道姬先生真正要幫扶的對象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的話,足以想象,三皇子會有多憤怒。
而姬先生千方百計,絞盡腦汁也要隐藏起來的人,卻被三皇子這個愣頭青給暴露出去了,這憤怒就可想而知了。
晏衍用食指叩了叩桌面,眸底閃過興味的神情。
流雲是三人中武功最高的,他負責扮演暗殺任務,隻要給三皇子制造幾次暗殺,留下“證物” 幾次之後,類似于挑釁的暗殺會讓三皇子失去理智。
流風負責去一趟滇離之地,查查看是不是有一種秘術可以偷天改命,用祭祀的方式,從别人的身上移花接木去走性命,而借命的限制在哪裏,爲何隻盯着不容易下手的奉六?
流星則負責在三皇子身邊時不時散布姬先生看中的繼承者另有其人,給三皇子制造緊迫感,在查确病痨鬼身份之後,給三皇子消息,讓三皇子從三皇子府殺到病痨鬼暫居的暗娼館去逮人。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流雲的暗殺并不密集,卻在三皇子出乎意料之下突然出現,然後傷了三皇子,去不會要了三皇子的命,以挑釁爲主,勢要三皇子的神經繃緊,快要瘋魔了才好。
流風快馬加鞭的從滇離之地回來,神情凝重,在他出滇離之地的時候,早已查到的事情已經快他一步由海東青把信送回了京城。
京城的明月樓中,晏衍把流風綁在海東青腳上小竹筒裏的字條取了出來。
字條上的字密密麻麻的,晏衍掃了一眼,大約字條上的内容便收進了心底。
‘滇離之地确實有這種秘術,隻是因爲這秘術屬于禁忌之術,一般人都不懂,不過掌管滇離之地的大祭司應該懂得,這種移花接木的方法要取命和舍命的條件太過苛刻, 不僅要與承命者的八字相合,而且還要那人本身就逆天改命過……’
流風的消息來了之後,流星探查病痨鬼的消息也來了。
晏衍毫無情緒看着單膝抱拳跪在他面前一改嬉皮笑臉,變得十分嚴肅的流星。
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覺得都是小事的流星若是擺出這副嚴肅的神情,那麽就足以說明,事情比想象中要糟糕。
“主子,那個病痨鬼的身份查出來了,隻是這人在大家的眼裏,是個死人。”
死人?
晏衍冷哼,姬先生這一招瞞天過海使得高,也就不知道他那麽辛苦算計了全天下人,到底是爲了什麽?爲何病痨鬼值得姬先生這麽拼命?
除非,這人在姬先生的生命裏有重要的特殊意義。
那什麽人既是明面上死了,又與滇離之地有極緊密的聯系呢?
晏衍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他清冽的嗓音冷冷的說:“二皇子。”
流星本來還想賣個關子,誰知道,不過是提醒了主子兩句,主子竟然已經猜出來了,本來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流星都驚訝得不行,哪裏如世子這樣淡定?流星表示崇拜得一匹。
此時,流星哪裏還不明白,爲何前幾天主子交代他們做這個任務的時候,會讓他們三個三緘其口了。
那是因爲世子這一而再,再而三的,都是在對準幾個成年皇子。
這事若是讓皇子知道了,恐怕會引起皇上的不喜,比如有人欺負一個自家孩子了,還勉強接受,但是晏世子這是想把所有成年的皇子一鍋端了……
“把二皇子的資料弄一份交給三皇子。”
晏衍慢悠悠的吩咐,網已經撒下,隻等着魚兒往裏遊了。
流星這一次的辦事效率很高,不過第二天,一個江湖人士打扮的大漢在經過三皇子車架的時候,因爲行色匆匆,并且一不小心撞到了三皇子的車架。
當這個江湖大漢的包裹驟然刮到三皇子得車架上,包裹中的東西散落一地,江湖大漢慌慌張張收拾時,不小心有一張寫滿二皇子與姬先生關系的紙張“随風”飄落在三皇子身上後。
三皇子原本漫不經心的撿起來看一眼,當即就被紙張上所寫的信息給驚疑不定了。
他十分懷疑這份資料的來源,以及真實性,當即朝身邊的護衛命令“抓住那人”時,那個江湖大漢看情況不妙趕緊連三皇子受傷那份紙張都不敢要了,直接抱着他的包腳底抹油,驚慌的開溜去了。
随着江湖大漢得逃跑,江湖大漢懷中包裹在奔跑中,零零散散的掉落一些紙張和物件。
等那些護衛把地上的江湖大漢掉落的東西都撿起來交給三皇子之後。
三皇子看到一塊巴掌大的令牌,這令牌中央是‘百曉’兩個字,正是江湖中最大的包打聽組織。
隻要想要什麽信息,隻要出得起價錢就能在百曉棠中買得到,而且信息真實準确不作假,在江湖中口碑和信譽極好。
三皇子的想到那張寫着二皇子信息的紙張,臉黑了黑,再看剩下幾張剛才護衛撿上來了。
其中有他自己三皇子府的秘聞,也有京城中某個大臣的秘聞,三皇子府的都對上了,京城某大臣的事有些他知道的也對上的,還有的是自己不知道的,這薄薄的紙片上也有記錄。
這下,三皇子哪裏還懷疑寫着二皇子資料那張紙片上的信息是假的呢?
在他看來,真是的不能再真了。
但是,紙張上的信息說——二皇子還活着,并且在與姬先生合作密謀奪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