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龍依打算好的下一個補給地。
此時,有一支身着黑衣的隊伍,正快馬加鞭地趕往照城。
原本應該渾身煞氣的黑衣人現在卻一個個灰頭土臉的,一個詞來形容的話——憔悴!
低迷的氛圍在衆人看到照城的城牆時,也不能勾起他們的興奮感。
“頭,你說這一次會不會又撲空了?”跟頭感情最好的老五問。
領頭的隊長聞言臉一黑,粗聲粗氣地應道:“撲空就去下一個港口蹲守,總能碰上一回的。”
其他隊員一聽就更加憔悴了。
他們已經從京城這樣不要命的趕了一路,因爲走水路要比陸路快得多,他們想要趕超奉淩汐所乘的貨船,提前做好埋伏的準備,就需要不歇眼的趕路才行。
他們每每覺得奉淩汐所乘坐的貨船會進他們好不容易趕到并埋伏好的港口後,可等待他們的卻是貨船遠遠的繞開了……繞開了!!!
一行人趕路趕得沒了脾氣,更别說剛出京那會的殺氣騰騰了。
入了照城的一行人匆忙找了個面攤囫囵填飽肚子後,神情麻木地按部就班去港口潛伏去了,不過他們内心對奉淩汐所乘坐的貨船會靠港一事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哪知,等他們各自埋伏好後,在暖陽的餘晖中抱着雙臂昏昏欲睡之時,驟然有人大呼一聲:“來買賣了!”
一般有貨船停靠港口的時候,等在港口邊的腳夫都會上前詢問有沒有需要裝卸的貨物,他們按件計酬,另外還有一些莊戶也會上前兜售自家出産的新鮮瓜果蔬菜,補貼家用。
一個黑衣人漫不經心地朝靠港的貨船一瞥,倏然瞪大眼:“來了!”
早已埋伏好的黑衣人突然看到這艘剛抵達的貨船就是奉淩汐所乘坐的那艘後,一個個黑衣人仿若被餡餅砸中一樣,興奮得都不能自己了。
若不是領隊還有些理智存在,及時喝止了手下們,估計這些黑衣人早已嗷嗷地沖上去了。
從貨船上先下來的是大力和白水瑤。
大力直接開口對湧上來的腳夫和莊戶人家的兜售者開口說道:“我們沒有貨需要裝卸,都散了吧,兜售瓜果蔬菜的可以等會,等我們去采買回來後再挑一些。”
腳夫們聽到沒有扛大包的活計後,紛紛失望的散去,剩下七八個兜售瓜果蔬菜的莊戶人家則滿懷希望地抱着竹筐等在附近等白水瑤回來。
直到白水瑤帶着七八個手下和大力往内城走後,剛才還熱鬧的港口驟然冷清下來,此時,早已等候的黑衣人開始往貨船上潛行,然後無聲無息地上了船。
奉淩汐正在小憩,這兩天在船上發現了一些草藥後,又從白水瑤那裏聽說了漕邦很多人因爲常年生活在水上,避免不了風濕病的侵擾,特别是年長的,已經到了關節腫大的地步,痛苦不已,夜不能寐。
奉淩汐覺得既然她已經是漕邦暗裏的主子了,怎麽說也要力所能及看顧一些才好,也不能光支使人家幹活吧。
所以在趕路的這幾天裏,奉淩汐幹脆看看白水瑤去南方進藥材中有什麽可以配制風濕膏藥的。
所以,這幾天奉淩汐睜眼後和閉眼睡之前都在忙乎制風濕藥膏的事。
幾乎累脫了的奉淩汐在今天中午之前終于把白水瑤的那些存貨制成治療風濕的藥膏了,正好可以小憩一會。
謝嬷嬷則跟着白水瑤去城裏看看,說這幾天姑娘累到下巴都尖了,要買隻老母雞回來炖湯給姑娘補補。
所以現在奉淩汐的身邊隻有龍依在一旁守着。
呼吸輕淺,睡得安穩的奉淩汐驟然蹙起了眉,不一會鼻翼聳動……
“龍依。”奉淩汐蓦然睜開了纖長的眼睫,坐了起來,沉聲道:“有血腥味。”
龍依聞言神色一凜。
她深刻領會過奉淩汐的鼻子對氣味有多好使,幾乎到了可以辨香識人的地步。
“姑娘留在這裏莫出聲,屬下去看看。”龍依神情嚴肅地叮咛後,便閃身出了船艙。
奉淩汐看龍依走得飛快,想要叫住龍依的話還哽在嗓中,她估計龍依一着急把她會武的事給忘了。
奉淩汐覺得若是她對上三四個身手一般的應該都沒問題的。
不過相當于龍依來說,龍依打鬥的本事更強一些,她也就放心地聽龍依的話,留在船艙中等着。
但是時間一息又一息過去了,龍依卻沒有再出現。
奉淩汐蹙了蹙眉,有點等不下去了,她在船艙中找到一把匕首,試了試鋒利度還算稱手後,她也小心地打開艙門,腳步輕盈地往甲闆上走去了。
越往甲闆的位置,打鬥的聲音越清晰,血腥味也越發的濃了。
直至沖天的血腥味傳來,奉淩汐一雙秀眉緊擰,俏臉更是繃得緊緊的,慎重的她腳步放得更輕了些,身子猶如狸貓一般潛行着。
當她閃身來到甲闆上,躲在幾個儲水的木桶後,入眼的便是正和黑衣人纏鬥的槳手們。
這些漿手雖然常年的工作是劃漿,但是怎麽說也是漕邦出身的,說不好聽以前就是強盜,現在見有黑衣人摸上來,怎麽可能會老老實實等人别人宰殺?
隻是漿手們之所以是漿手,那是因爲武力确實不是很好,之所以現在還能與黑衣人纏鬥,是因爲漿手人多而已。
就算黑衣人殺人如砍瓜切菜也需要一段時間的。
龍依去哪裏了?
奉淩汐焦急地四處張望,蓦然,她的視線凝在了黑衣人身後,詭杆旁粗大麻繩堆中,那裏随着黑衣人的走動,若隐若現露出倒在地上的龍依。
看到龍依面色蒼白無色,嘴角有血迹,奉淩汐頓時急了。
她暗暗估計了一下黑衣人的人數與殺傷力,得出的結論是,她想要完好的救出龍依——那難如登天!
一看那些黑衣人都是慣常殺人的人,下起手來,就是被血濺了一臉,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甲闆的面積就這麽寬,奉淩汐剛從蓄水木桶後現身,便馬上被黑衣人的視線捕捉到了。
“她在哪裏——!”
一衆黑衣人看到奉淩汐出現後,頓時一個個興奮呼吸沉重,兩眼放光,連鼻孔都粗大了許多。
“去抓住她!”黑衣人領隊朝身後正和漿手玩的手下們下令道。
大家都知道上面交代的任務——抓奉淩汐是要活的。
于是,趕來圍住奉淩汐的黑衣人都不約而同把手中的劍都收了回去,打算赤手空拳把奉淩汐綁回去邀功。
奉淩汐本來都要拼命了,哪裏會想到黑衣人把武器收起來了?
她心下一喜,然後不動聲色的挪了挪位置,更利于自己往龍依的方向沖的位置。
一衆黑衣人在離京的時候,了解過奉淩汐的信息,奉淩汐會些花拳繡腿。
花拳繡腿而已嘛!
打在身上不過撓癢癢咯!
所以全都放松了警惕,覺得捉奉淩汐就如甕中捉鼈,簡直不要太輕松了,現在他們隻要上去兩個人把奉淩汐敲暈,灌下軟筋散,綁起來裝麻袋裏,扛回去就好。
可哪裏知道在他們動的時候,奉淩汐也動了,猶如利箭一般從幾個黑衣人相隔的間隙中驟然竄了過去。
在黑衣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奉淩汐眼睛一厲,神情中露出從來沒有顯過的狠辣,她手中鋒利的匕首速度出刃極快,隻見所過之處,銀光一閃,血線順着銀光飛射而起。
等驚呼聲從黑衣人的嘴中傳出,奉淩汐已經出人意料的沖出了黑衣人的包圍圈,來到了黑衣人的身後,迅速探向龍依的脈搏,知道龍依沒有生命之危,隻是受了重傷暫時暈厥之後,她匆忙給龍依喂下一枚護心丸。
直到奉淩汐不敢耽擱地把龍依撈起,抱着龍依急退,躍下貨船時,黑衣人才反應過來。
“老五,老六!”随着兩個被奉淩汐出其不意割喉的黑衣人“砰——”地一聲往後昂倒,剩下的黑衣人呼聲變得悲怆。
“她會武!”一黑衣人仿若被欺騙的憤怒。
然後一個個全都紅了眼,怒視着奉淩汐,恨不得當場把她千刀萬剮了。
奉淩汐謹慎地看着幾乎失去理智的黑衣人,帶着龍依一步步後退,碼頭上的莊戶人家早已聞訊跑了……
被奉淩汐爲了保命藥的龍依幽幽醒來,發現她幾乎整個身子都搭在了奉淩汐身上,而黑衣人正殺氣騰騰的沖上來時,她驚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姑娘,你别管我了,你先走吧!”龍依知道自己一不小心着了道,傷得有多重,若是奉淩汐自己走的話,還有可能逃得出去,但是帶着她肯定不成的。
“閉嘴。”奉淩汐的額頭沁出了薄汗,抿緊了唇,态度強硬。
龍依知道奉淩汐若是做了決定的事情,就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了,至于奉淩汐爲何不走,她心底也清楚,那是因爲想護着她。
龍依心下焦急,眼底有了淚意,随機,她打定主意,若是一會黑衣人圍上來了,她就自裁,隻要她死了,姑娘就不會固執的要留下來護住她了。
被憤怒充斥着的黑衣人行動快極了,一個個猶如秃鹫般騰空而起,手掌聚集内力朝奉淩汐拍來。
他們特地避開了奉淩汐的身體各處要害,皆是朝奉淩汐的手腳處使力,大有既給奉淩汐留條命,又要把她的四肢骨頭拍碎的打算。
龍依一雙黑黝黝的眼盯着攻來的黑衣人,眼底充滿了決絕。
當她剛想朝黑衣人撞過去,接下對方的掌力時,蓦然,不遠處傳來一道充滿驚喜,帶着孺慕的呼喊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