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铖來到了内閣大堂，黃道周正在這裏等候。
“阮大人來了，請坐吧。。。”
阮大铖有些拘謹的坐下了，在黃道周的面前，他總是有些提不起來底氣，也不知道是爲什麽，按照道理來說，内閣大臣之中，阮大铖與馬士英緊緊的綁在了一起，是可以抗衡黃道周的，而且馬士英處理政務的能力突出，逐漸得到了皇上的信任，可惜這份自信就是無法在黃道周的面前展現出來。
“黃大人，讓下官到内閣大堂來，不知道是爲了什麽事情。”
黃道周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從桌案上面拿起一份奏折，遞給了阮大铖。
“阮大人，這是平虜侯寫來的奏折，說是鄭氏家族準備出兵讨伐流寇張獻忠，爲朝廷統一南方、光複大明盡力，大軍的統帥都确定下來了，是平虜侯的兒子鄭成功。。。”
阮大铖接過奏折的時候，眨了眨眼睛。
“黃大人，下官覺得這是好事情啊，鄭氏家族願意出兵讨伐流寇張獻忠，加之高都督正在廣東剿滅流寇，這樣兩線出擊，流寇張獻忠一定是防不勝防。。。”
黃道周擺擺手，這樣的話語不是他想聽見的。
“阮大人，平虜侯已經給皇上寫去了密折，鄭氏家族出兵湖廣剿滅流寇張獻忠的同時，駐守浙江的劉澤清總兵和劉良佐總兵也要出動，鄭成功率領的大軍，會途徑浙江的杭州與紹興等地，督促劉澤清總兵與劉良佐總兵。。。”
說到這裏，黃道周再一次的歎了一口氣。
“這樣做，看上去是好事情，可我怎麽覺得不是很合适啊。。。”
阮大铖再一次的眨了眨眼睛。
“黃大人，鄭成功率領鄭氏家族的大軍出擊，前往浙江，應該是有皇上的聖旨吧，要不然劉澤清總兵和劉良佐總兵可不會理睬。。。”
黃道周哼了一聲。
“如果鄭成功帶着皇上的聖旨，能夠讓劉澤清和劉良佐出兵，那倒是大好事，你也是知道的，高都督出兵廣東的時候，皇上數次給劉澤清總兵和劉良佐總兵下旨，兩人壓根沒有什麽動作，既不回複皇上的聖旨，也沒有出兵，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黃道周如此說，阮大铖知趣的閉嘴了。
崇祯年間的時候，大明各地的總兵，就習慣了擁兵自重，其中最爲突出的就是湖廣總兵左良玉，且左良玉還被朝廷敕封爲平賊将軍，現如今大明王朝覆滅了，那些殘存下來的總兵，手中握有軍隊，自以爲了不起，更不會在乎式微的隆武朝廷了。
朝廷之中是非多，阮大铖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如果他一激動，說了劉澤清和劉良佐等人的壞話，到時候人家到福州來了，他如何面對。
黃道周的身份不一樣，人家是内閣首輔，而且影響力不一般，就算是劉澤清和劉良佐等人不服氣，也不敢有其他過分的動作，否則就無法在南方立足了。
看見阮大铖沒有開口，黃道周的臉色更加的嚴肅了。
“阮大人，今日我請你來，就是想着讓你幫我分析一下，平虜侯出兵湖廣，究竟是什麽用意，浙江總兵劉澤清和山西總兵劉良佐，是不是會服從皇上的旨意，出兵一同前往湖廣，讨伐流寇張獻忠，還有，占領了廣東行省的高都督，下一步是不是會進攻廣西行省，進一步的動搖流寇張獻忠的根基。。。”
黃道周還沒有說完，阮大铖的額頭上就冒出了汗滴，這些人，他一個都得罪不起，特别是平虜侯鄭芝龍，朝中所有人都知道，黃道周與鄭芝龍之間的關系一般，黃道周爲了給皇上和朝廷争得更多的權力，殚精竭慮，不怕得罪鄭芝龍，而鄭芝龍也因爲黃道周的名氣很大，不願意或者不敢動手，免得背負不好的名聲，可朝中的其他人就不一樣了，如果得罪了鄭氏家族，鄭芝龍可不會客氣。
咬咬牙之後，阮大铖開口了。
“黃大人，下官可沒有想到那麽多，下官覺得，平虜侯願意出兵讨伐流寇張獻忠，朝廷應當予以鼓勵和嘉獎，不管怎麽說，鄭成功率領大軍出擊湖廣，就一定會引發震動，至于說浙江總兵劉澤清大人，山西總兵劉良佐大人，下官以爲，他們也一定會遵從皇上的旨意，聯合鄭成功出兵湖廣，圍剿流寇張獻忠。。。”
“高都督占領了廣東行省，前些天不是寫來了奏折，準備年後出兵廣西行省嗎，下官以爲，高都督也一定會繼續高奏凱歌，打敗流寇張獻忠，占領廣西行省。。。”
阮大铖的回答，與唱贊歌沒有什麽兩樣。
黃道周看了看阮大铖。臉色有些陰沉。
“阮大人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阮大铖連忙站起來給黃道周稽首行禮。
“黃大人，這是下官的肺腑之言，絕非虛妄，下官知曉平虜侯準備出兵湖廣，圍剿流寇張獻忠，高興都來不及，還準備給皇上寫去奏折，懇請朝廷嘉獎平虜侯。。。”
黃道周再一次的揮手。
“阮大人這樣想，也就罷了，至于說給皇上寫去奏折的事宜，我看就不必了。。。”
離開内閣大堂，還沒有來到官署，阮大铖看見了馬士英。
“馬大人好。。。”
馬士英看了看阮大铖，笑着開口了。
“阮大人，剛剛從内閣大堂過來嗎，我也準備到内閣大堂去，也不知道黃大人究竟有什麽事情，居然要到内閣大堂去說。。。”
阮大铖的臉上閃現一絲的陰霾，被馬士英看見了。
馬士英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怎麽，阮大人有什麽話想要說嗎。。。”
阮大铖看了看四周，沒有什麽人。
“馬大人，黃大人讓下官到内閣大堂，主要是爲了鄭氏家族出兵的事情，黃大人有所懷疑，所以才找到下官前去詢問的。。。”
阮大铖将黃道周的話語，一五一十的全部都說出來了。
馬士英臉上帶着譏諷的神情，等到阮大铖說完之後，譏笑着開口了。
“我還以爲是什麽事情，原來是這樣，黃大人也真是，就算是懷疑平虜侯，又能夠怎麽樣，難不成還準備讓高都督領兵來到福州嗎，平虜侯能夠主動出兵，就算是很不錯了，這樣關鍵的時刻還懷疑這懷疑那，萬一被平虜侯知道了，人家壓根不出兵了。。。”
阮大铖連連點頭。
“馬大人說得好，說得好，下官就是沒有想到這些，下官覺得，黃大人的懷疑沒有什麽道理，弄不好惹怒了平虜侯，真的不好收場。。。”
馬士英輕輕的拍了拍阮大铖的肩膀。
“阮大人，黃大人的懷疑的确有道理，這樣懷疑是不錯的，不過不應該與你我商議，直接禀報皇上就可以了，皇上可以直接詢問平虜侯，這樣平虜侯就無話可說，再說了，皇上若是覺得其中有奧妙，可以做好相應的準備，萬一出現什麽差池，到時候能夠很好的應對。。。”
阮大铖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看着馬士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馬大人，您真的是會分析，下官就想不到這些。。。”
馬士英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看着阮大铖低聲開口了。
“阮大人，你不是想不到，你是不敢得罪任何人，當年的事情，在你的内心有陰影，這也正常，我是能夠理解的，不過你越是這樣，黃大人越是喜歡在關鍵的事情上面，征詢你的意見和建議，如果你說得好，那什麽事情沒有，如果你說錯了話，到時候怕是災禍臨頭啊。”
阮大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化了。
“這、這，怎麽會這樣啊，下官小心做事情，不想得罪任何人，黃大人何必不放過下官。。。”
看見阮大铖着急的樣子，馬士英歎了一口氣。
“阮大人，我再次提醒你，你沒有察覺到嗎，大吳朝廷排擠東林黨和複社，好多的東林黨人和複社成員，都來到了福州，其中不少人進入朝廷做事情了，黃大人想要得到這些官吏的支持，就必須要有明确的态度，如果他找到機會懲戒你，你想朝中的那些東林黨人和複社成員，會是什麽樣的态度，肯定是擁戴黃大人了。。。”
阮大铖聽的心驚肉跳，臉上浮現一絲猙獰的神情。
“馬大人，您是知道下官的，在這件事情上面，還請您爲下官做主，下官對皇上和朝廷是一片忠心，絕沒有其他的想法，黃大人若是想着找到下官的失誤，遲早能夠做到，到時候朝中的那些東林黨人和複社成員一擁而上，下官還真的無法抵擋。。。”
馬士英再一次笑了笑。
“阮大人，你也是内閣大臣，怎麽如此的拘謹啊，難道你就不能夠想辦法向皇上表明你的忠心嗎，隻要皇上信任你，其他人就算是想着算計，怕也是白費力氣啊。。。”
阮大铖臉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他很想得到皇上的信任和賞識，可惜做不到。
“這個，這個，馬大人，您是知道下官的，下官是一門心思做事情，其他的事情真的很少考慮啊。。。”
馬士英歎了一口氣。
“阮大人，這一點我倒是清楚，既然皇上那邊沒有辦法，你就從其他方面努力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