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得功進入營房的時候，臉上微微有些白，身上還帶着血漬。
看見進入營房的黃得功，高起潛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黃總兵，指揮的很好，打退了流寇的進攻，咱家要向皇上奏報你的功勞，讓皇上和朝廷賞賜你，剛剛咱家已經決定了，由你來指揮守衛永定門的戰鬥。。。”
黃得功對着高起潛抱拳行禮。
“末将感謝監軍大人的信任，一定不辜負監軍大人的重托，竭盡全力守衛京城，隻是末将有個請求，還請監軍大人準許。。。”
高起潛臉上閃現一絲不悅的神情，很快消失。
“黃總兵是不是想着調遣部分軍士前往永定門守衛啊。”
黃得功張着嘴看着高起潛，連連點頭。
“哎呀，黃總兵，你也是知道的，這李自成麾下有百萬流寇，對京城所有城門都發起了進攻，咱家統共隻能調遣八萬軍士，這駐守永定門的軍士達到了兩萬人，已經夠多了，咱家也知道李自成重點進攻永定門，知道守衛永定門的軍士傷亡有些大，作戰非常辛苦，可其他城門也無法調遣軍士啊，若是流寇攻陷了任何一處的城門，那這京城的外城就守不住了。。。”
黃得功看着高起潛，有些無奈，還是開口了。
“末将知道監軍大人有難處，不過守衛永定門的軍士，傷亡接近五千人，末将預計，明日流寇将要發起更加猛烈的進攻，若是軍士得不到補充，作戰會異常的艱苦。。。”
高起潛看着黃得功，輕輕的擺手。
“黃總兵，咱家知道你作戰勇猛，所以才會讓你負責守衛最爲重要的永定門，咱家相信你，一定能夠打敗流寇，護衛城池，若不是艱苦的戰鬥，咱家也不會讓黃總兵你來指揮，至于這抽調軍士馳援的事宜，暫時不要說了，緊急的情況之下，咱家再來考慮。”
。。。
天色有些暗了，由外城進入内城的正陽門、宣武門和崇文門戒備森嚴，數百的軍士在城門口以及城牆上面守衛，尋常人等根本不得靠近。
正陽門城門上面，曹化淳正坐在太師椅上面，看着外城永定門的方向，眯着眼睛沉思。
雖然隻是負責守衛内城的城門，不過曹化淳異常關心外城戰鬥的情況，他很清楚，一旦外城被李自成攻破，内城和皇城根本就守不住。
“禀報曹大人，監軍大人要進入内城。。。”
曹化淳一下子站起身來，一邊朝着城牆下面走去，一邊開口說話了。
“知道了，咱家去迎接監軍大人，你們繼續守衛城門，不得有誤。。。”
曹化淳匆匆走下城牆，來到甬道的進口處，高起潛已經站在了這裏。
“高大人，辛苦了，軍情緊急，咱家陪着您去見皇上。”
“原來是曹大人，那就辛苦曹大人了，您和咱家一同去拜見皇上。。。”
兩人沒有乘坐轎子，一同朝着皇宮的方向而去。
四周異常的安靜，數天之前京城就宵禁了，整個的京城都是風聲鶴唳，百姓早就關門閉戶，呆在家中祈求菩薩保佑，雖然京城也曾經數次遭遇進攻，包括後金鞑子圍攻京城，那個時候也實行了宵禁，但這一次不一樣，外城的戰鬥異常的激烈，隆隆的炮聲提醒了城内的百姓，這是一場異常殘酷的戰鬥厮殺，厮殺的結局可能關乎他們的身家和性命。
“高大人，咱家今日聽見了好多的炮聲，這流寇的進攻如此的猛烈嗎。”
高起潛看了看曹化淳，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有些話他不能說，說出來就是擾亂軍心，不過他也不能夠說形勢一片大好，那樣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了。
“這個，曹大人，今日隻能夠說是頂住了流寇的進攻，流寇的進攻真的很猛，咱家是真的沒有想到啊，咱家有些不明白，朝廷爲什麽沒有早些調遣登萊新軍馳援，若是有登萊新軍協助守衛京城，流寇哪裏有如此的嚣張啊。。。”
曹化淳深有同感的點點頭。
“高大人說的是，都是朝中的那些子大人，誤了大事，他們總是誘導皇上，讓皇上覺得吳宗睿大人要造反，都這麽多年過去了，能夠守住遼東的也就是吳大人，再說了，咱家在京城這麽多年，也沒有見到吳大人造反啊。”
不管是高起潛，還是曹化淳，都還在想着登萊新軍，不過他們真正的感受是迷茫的，也是失落的，才過去三天時間，兵部尚書陳新甲不知道抵達山海關沒有，就算是登萊新軍接到皇上的聖旨，馬上從山海關出發，也要至少三天以上的時間，才有可能抵達京城，這一來一往就是六天的時間，等到登萊新軍抵達京城，恐怕一切都晚了。
恐怕登萊新軍已經指望不上了，這京城裏面大大小小的官吏，都要想其他的辦法了，不過皇上該怎麽辦呢。
紫禁城同樣非常的安靜。
高起潛和曹化淳穿過了大殿，徑直來到了偏殿。
王承恩站在門口，親自等候，三人見面，也就是點點頭，依次進入了偏殿。
“高大人，今日的戰鬥情形如何，流寇撤走了嗎。。。”
偏殿裏面的燭光比平日好像要暗一些，給人的感覺不是很好，朱由檢的臉上，帶着關切的神情，他大概以爲，遭遇到京營軍士的沉重打擊之後，流寇會完全撤離。
高起潛對着朱由檢抱拳稽首之後開口了。
“禀報皇上，流寇遭遇到沉重的打擊，沒有能夠攻破城池，不過他們暫時沒有撤離，明日還有可能發起進攻，皇上，守衛城池的軍士奮勇殺敵，頑強勇猛，臣相信他們一定能夠很好的護衛京城。。。”
朱由檢有些發呆，他根本沒有想到，流寇居然如此的頑強。
“這、高大人，流寇遭遇沉重的打擊，依舊在堅持嗎，難道京城還真的要等待登萊新軍的馳援嗎。。。”
朱由檢的話語，讓高起潛無法回答。
也許朱由檢想到了崇祯二年的時候，後金鞑子入關劫掠，抵達了京城，那一次有數路的大軍前來馳援，其中最爲著名的就是秦良玉率領的白杆兵，不過那一次僅僅是虛驚一場，後金鞑子最終選擇主動撤離。
可惜這一次與崇祯二年的情形完全不一樣了。
。。。
走出偏殿，高起潛還要到外城去，繼續指揮大軍守衛城門。
高起潛的轎子停在内城的正陽門外面。
曹化淳跟随在高起潛的身邊，慢悠悠的開口了。
“高大人，咱家怎麽覺得，這京城有巨大的危險啊。。。”
曹化淳話裏有話，高起潛當然明白。
在皇宮裏面，皇上最爲信任的三個太監就是曹化淳、高起潛和王承恩，以往三人在皇宮裏面的地位，曹化淳是最高的，高起潛其次，王承恩的地位最低，不過數年過去，情形發生了變化，王承恩的地位最高，高起潛其次，曹化淳排在最後面了。
高起潛與曹化淳之間的關系一般，不過兩人也從來沒有交惡。
扭頭看了看曹化淳，高起潛一語雙光的開口了。
“曹大人，若是外城遭遇到危險，咱家可就要向您求救了。。。”
曹化淳連連擺手，一邊擺手一邊開口了。
“高大人，您千萬不要這樣說，皇上讓您負責守護外城，這是給您的重托，是完全信任您，整個京城的主要防禦一直都在外城，您要是決定向咱家求助，那局勢就無法扭轉了。”
曹化淳說的很直接，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沒有必要遮遮掩掩了。
高起潛搖了搖頭，不再開口說話。
離開正陽門，高起潛上了轎子。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兩個人在轎子的前方舉着燈籠，免得擡轎子的人看不見道路。
外城的安靜，有些滲人，高起潛卻沒有絲毫的感受。
轎子在某處停下了，一名黑衣人靠近了轎子。
高起潛掀開了帷幔，看向了黑衣人。
“咱家要你準備的情況怎麽樣了。”
“禀報大人，外城的九門，僅有廣渠門外面的流寇數量少一些，一天時間下來，基本沒有遭遇到什麽進攻，其餘的地方，都有大量的流寇攻打。。。”
高起潛點點頭。
“知道了，接着說下去。”
黑衣人點點頭，繼續開口了。
“緊靠着廣渠門的的隆安寺，小的去過了，寺院裏面的住持與和尚都被嚴加看管起來，寺院之中的通道，沒有任何人注意。。。”
高起潛沖着黑衣人揮揮手。
黑衣人鞠躬行禮之後，轉身離開。
合上帷幔之後，高起潛跺跺腳，在周遭歇息的轎夫馬上過來，護衛也過來了。
轎子朝着永定門營房的方向而去。
。。。
天上看不見星星，周遭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偌大的京城，如此安靜的時刻是很少的，大街上有軍士來回的巡邏，發現無關人等一律扣押。
“你們說，這京城守得住嗎。。。”
“我看守不住，我聽說闖王對我們這些人很好，要是闖王攻破了城池，我們就去投靠他。。。”
“說什麽話啊，人家闖王攻破了京城，就要做皇帝了，還會讓你我去投靠。。。”
巡邏的軍士走過來，聲音迅速的消失，仔細看，原來是藏身在橋下的幾個乞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