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錦州,薊遼督師府,廂房。
桌上擺着陝西西安以及湖廣谷城送來的加急情報,這些情報是信義押司不惜代價、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送來的,可見情報的重要性。
這些情報,喬明俊沒有打開,也沒有資格打開,直接送給了吳宗睿。
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時辰,吳宗睿依舊在沉思。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吳宗睿開口,讓敲門之人進來。
此前他已經下達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打擾,包括陝西巡撫史可法等人,不過廖文儒是唯一的例外,這個時候能夠敲門的唯有廖文儒。
門被輕輕打開,進來的果然是廖文儒。
“大人,喬将軍說是給您送來了緊急情報,屬下想到這麽長時間過去。。。”
吳宗睿揮揮手,示意廖文儒不用多說了。
“情報就在桌案上面,你自己看看吧。”
廖文儒連忙上前去,拿起了桌案上面的文書,快速而仔細的看起來了。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廖文儒放下了手中的文書,臉上露出吃驚的神情。
“大人,賀人龍真的那麽厲害啊,将李自成攆出了陝西,看樣子我們低估了賀人龍的戰鬥力,楊嗣昌大人顯然想抓住機會,派遣左良玉與賀人龍配合,企圖一舉擊潰李自成、張獻忠和高應等,如果賀人龍與左良玉獲勝,中原還真的可能穩定下來。。。”
吳宗睿微微的搖頭,看着廖文儒,一字一頓的開口了。
“張東濤送來的情報,你剛剛看了,其實李自成沒有多大的損失,無非是麾下軍士的總數縮減了一半,但老營沒有絲毫的折損,你我都知道,李自成是主動選擇撤離陝西漢中,主動放棄了整個的漢中,這裏面有一個最爲關鍵的問題,也是我們分析過的問題,那就是李自成究竟能不能完成禍水東引的目的,讓張獻忠和高應登應對朝廷大軍。”
“張東濤還是很不錯的,得到了李自成完全的信任,李自成采納了張東濤的建議,率領麾下的軍士主動朝着湖廣谷城的方向撤離,這是非常關鍵的一步。”
“我們從陝西巡撫衙門獲取的絕密情報,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賀人龍謊報了戰功,說李自成遭遇到了沉重的打擊,這讓楊嗣昌出現了誤判,所以命令湖廣剿總兵官左良玉,參與到剿滅流寇的戰鬥之中。”
“中原地區,賀人龍與左良玉都是朝廷的王牌,盡管他們治軍不嚴,軍士的戰鬥力也不是特别的強悍,但是他們應對流寇足夠了。”
“如果左良玉與賀人龍兩人真正能夠形成合力,聯合起來作戰,那麽李自成、張獻忠以及高應登,肯定有巨大的麻煩,不要看李自成、張獻忠和高應登,号稱有數十萬大軍,但他們老營的軍士,才真正具備戰鬥力,李自成麾下老營軍士三萬人左右,張獻忠麾下老營軍士不會多于這個數,高應登麾下老營軍士就要少很多了,我算兩萬人,那麽流寇老營軍士總數也就是八萬人左右。”
“賀人龍麾下有兩萬多軍士,左良玉麾下有兩萬多軍士,一共是四萬多人,數量隻有流寇老營軍士的一半,不過賀人龍麾下的一萬多秦軍軍士,戰鬥力強悍,可以說絲毫不弱于遼東邊軍,至于左良玉麾下的軍士,戰鬥力也應該要強于流寇老營的軍士。”
“不過流寇老營軍士,在數量上面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如果能夠聯合起來作戰,賀人龍與左良玉不一定能夠占到多大的便宜,雙方半斤八兩,可惜的是,李自成、張獻忠和高應登不可能形成合力,哪怕他們都可能遭遇到滅頂之災,相互之間也不會放棄算計,難以真正聯合。”
“可悲的是,賀人龍與左良玉之間,也不可能真正形成合力,也許戰鬥開始的時候,他們能夠密切的配合,但是随着戰鬥的持續,他們之間的配合肯定化爲烏有。。。”
廖文儒感覺到奇怪,如果說李自成、張獻忠和高應登之間不可能完全配合,這點他完全相信,畢竟李自成選擇從湖廣的谷城撤離,就有算計張獻忠和高應登的意思,想必張獻忠和高應登也是明白的,各自心懷鬼胎的他們,絕不可能完全信任,一旦遭遇到危險,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選擇各自逃離,不管不顧他人處境如何。
但是說賀人龍與左良玉之間不可能形成真正的默契,這就有些奇怪了,不管怎麽說,賀人龍與左良玉都是總兵官,如果能夠打敗和剿滅流寇,恢複中原地區的穩定,兩人都有巨大的戰功,都能夠得到升遷和賞賜,何樂不爲。
“大人,屬下覺得,賀人龍與左良玉之間,不可能有什麽矛盾啊,頂多就是在兵力損失方面,兩人都有私心,但這個問題屬下覺得不存在,楊嗣昌大人對秦軍不感冒,賀人龍也不會珍惜秦軍軍士的性命,遇見殘酷的戰鬥,完全可以讓秦軍沖鋒陷陣,從而保全自身的實力,也保全了左良玉的實力,左良玉投桃報李,在賀人龍遭遇麻煩的時候,左良玉也會協助的,屬下倒是覺得,左良玉與賀人龍之間能夠很好的配合。”
吳宗睿點點頭。
“文儒,你的分析很到位,剛剛我說了,賀人龍與左良玉之間,不可能長時間的配合默契,或許戰鬥開始的時候,如同你預計的情況,賀人龍與左良玉之間能夠形成很好的配合,但不要多長時間,他們之間一定會出現矛盾。”
廖文儒看着吳宗睿,少有的沒點頭,他實在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吳宗睿不會解釋,也不可能解釋,他是穿越之人,知曉曆史上左良玉與賀人龍之間的矛盾根源,也就是因爲平賊将軍這個稱謂。
曆史上的賀人龍,因爲左良玉被敕封爲平賊将軍,勃然大怒,後來消極應戰,公開的違背楊嗣昌的命令,至于左良玉從保存實力的角度出發,也好不到哪裏去。
吳宗睿判斷,曆史上的這一幕,絕對會重演。
戰鬥進行到目前的情況之下,賀人龍的戰功是絕對大于左良玉的,賀人龍率領大軍辛辛苦苦作戰,攆的李自成拼命的逃竄,大軍進入湖廣,直接怼上張獻忠與高應登,眼看着戰功就要到手了,這個時候左良玉橫插一竿子,等于是強行的分去了賀人龍的功勞。
但從剿滅流寇的整體戰鬥情況來說,左良玉的功勞是大于賀人龍的。
這就讓楊嗣昌爲難了,如果将平賊将軍的稱号給予賀人龍,左良玉肯定不服氣,一旦左良玉消極應對,賀人龍壓根不能夠打敗中原的流寇。
如果将平賊将軍的稱号給予左良玉,理由充足一些,可辛辛苦苦作戰的賀人龍,絕對心寒,消極怠工正常,不暗地裏鬧事都算是好的。
想要給左良玉與賀人龍兩人都授予平賊将軍的封号,皇上和朝廷絕不會答應,畢竟平賊将軍這個稱謂,皇上和朝廷不會輕易敕封。
所以楊嗣昌将自己逼進了死胡同裏面。
也許楊嗣昌還沒有考慮到這件事情的嚴重後果,還覺得無所謂。
等到楊嗣昌真正覺醒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如果曆史真的按照原有的軌道發展下去,楊嗣昌也活不了多長的時間了。
但這些都是沒有發生的事情,吳宗睿不可能說出來,也絕不會說出來。
所以吳宗睿隻能夠選擇含糊其詞,哪怕是面對廖文儒,也不可能說真話。
有時候,神秘感就是這樣表現出來的,吳宗睿沒有刻意的樹立自身的神秘感,但是他精準的判斷和應對,讓自身的神秘感越來越強,這何嘗不是爲今後的發展奠定堅強的基礎。
“文儒,這是我的判斷,你可能暫時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我們且等着看事态的發展吧。”
廖文儒點點頭,不再糾結其中,他完全相信吳宗睿的判斷。
“大人,張東濤尚在李自成的身邊,他已經成爲李自成的副總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是左良玉與賀人龍将張東濤當做了流寇首領,那張東濤豈不是有巨大的危險。”
吳宗睿無奈的點頭。
“這件事情我早就考慮過,這就需要張東濤自己去應對了,他得到了李自成完全的信任,與李自成之間的關系也很不錯了,想必左良玉與賀人龍會注意到他,西安府城的情報站,已經竭盡全力給張東濤送去了情報,讓他注意自身的安全,我相信張東濤一定能夠應對,這麽多年過去了,張東濤在李自成的身邊,經曆了太多的事情,應該是能夠應對所有危險了。”
“張東濤必須要活下去,他立下了大功,如果張東濤真的出事情了,我良心上過不去。”
吳宗睿剛剛說完,廖文儒跟着開口了。
“大人您放心,屬下一定會考慮到張東濤的安全問題,屬下準備派遣部分的軍士,進入到李自成隊伍之中,這些軍士守衛在張東濤身邊,專門負責保護張東濤。”
吳宗睿擺擺手。
“不可,萬萬不要這樣做,張東濤身邊的軍士多了,目标太大,李自成可不是等閑之輩,豈能不發現異常,剛才我已經說了,一切都要依靠張東濤,張國新在張東濤的身邊,短時間都幫不上忙,我們如果再次派遣軍士過去,怕是隻會給張東濤增添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