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的炮口已經對準了前方,特謝拉和亨利等人,還在來回不停的穿梭,告誡每一個炮手要瞄準目标,要精确計算,要給予後金鞑子緻命的轟炸。
作戰命令下達的很急促,昨日所有軍士還在歇息和調整,一大早命令下達,所有軍士都要做好準備,與後金鞑子面對面的厮殺,從寅時開始,一切戰前的準備工作就全面鋪開,炮兵營就位,騎兵營将士離開宿營地,離開丘陵,進入到開闊的地帶,盧象升率領的一萬五千軍士,同樣也離開了宿營地,進入到開闊地帶。
如果不是盧象升的要求和堅持,吳宗睿是打算讓馳援遼東的一萬五千軍士作爲總預備隊,在最後的時刻參與厮殺,他很清楚這些軍士的戰鬥力,雖說比各鎮軍隊的戰鬥力稍微強一些,可是面對後金鞑子的時候,占不到任何的優勢。
戰局是瞬息萬變的,通過斥候的偵查,通過自身的分析,吳宗睿終于下定了決心,登萊新軍将士不在等候,與後金鞑子展開面對面的決戰,登萊新軍不僅要徹底打敗後金鞑子,還要從心理上摧毀他們。
人算不如天算,三個多月時間,吳宗睿部署的這盤棋已經走出了九十九步,而前面這九十九步,都是爲最後一步徹底打敗後金鞑子服務的,這麽長時間,登萊新軍累計起來的優勢,已經達到了一個很不錯的高度,直白的說,登萊新軍完全具備打敗後金鞑子的實力和勇氣。
等到後金鞑子糧草完全消耗完畢的時候展開進攻,這種戰術設想是很不錯的,但是存在巨大的風險,多铎和阿濟格不一定按照吳宗睿的設想來辦事,不會完全按照套路出牌,人家如果拼命了,不顧一切魚死網破,登萊新軍的損失恐怕更大。
圍三阙一,這是擊敗對手最爲有效的戰術,千百年都被證明的,如果多铎和阿濟格手中還有部分的糧草,尚未到破釜沉舟的地步,尚未陷入到絕境之中,那麽一旦損失頗大,他們就會想着盡快撤離戰鬥,盡量的保存實力,這是人的本性。
所以,決戰必須要盡快展開了。
吳宗睿倒是沒有過多的考慮錦州城池,他認爲,登萊新軍馳援錦州,圍攻錦州城池的後金鞑子已經出現波動的情緒,進攻城池的力度必然減弱,這一點祖大壽和金國鳳等人應該是感受到的,如果得知援軍抵達,祖大壽和金國鳳自然會拼死抵抗,護衛錦州城池。
命令下達之後,吳宗睿反而表現出來輕松的神情,他留在了中軍帳,不再看牆上挂着的地圖以及中間擺放的沙盤。
鄭孝孺已經是騎兵營之中的一員,他本來是留在吳宗睿身邊的警戒,相當于親衛,不過大軍從甯遠出發前往錦州的時候,鄭孝孺主動要求加入到騎兵營之中,參與作戰厮殺,現在的他已經是一名小旗,領着三十名軍士。
鄭孝孺當然希望得到升遷,盡管他與廖文儒的關系不一般,可是登萊新軍之中,得到升遷的方式,就是立下戰功,隻要能力突出,能夠奮勇殺敵,不管什麽身份,都是能夠得到升遷的,相對比來說,鄭孝孺還是占據優勢的,畢竟他與廖文儒關系不一般,而且進入登萊新軍之中,就是在吳宗睿的身邊,所以進入騎兵營就被任命爲小旗。
如果本次作戰能夠立下赫赫戰功,升遷爲總旗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到那個時候,鄭孝孺麾下就有了一百多軍士。
鄭孝孺處于第一方隊之中,方隊的最前面是萊州總兵、登萊新軍副總指揮劉甯。
戰場殺人這一關鄭孝孺已經挺過去了,登萊新軍馳援被圍困在松山城内明軍軍士的時候,鄭孝孺就斬殺了一名後金鞑子,那種滋味永生難忘。
其實鄭孝孺一點都不安分,進入寒鳴寺也是沒有辦法,或許當年在寒鳴寺的時候,覺遠大師已經看出來這一點,所以讓其他的僧侶都去投奔寺院,依舊做僧人,獨獨讓鄭孝孺留下來,而且傳授給鄭孝孺頗多的武功,從個人的功夫方面來說,鄭孝孺甚至強于廖文儒,長期習武的他,有着矯健的身手,隻是缺乏在戰場上的磨砺。
投奔吳宗睿,成爲登萊新軍之中的一員,鄭孝孺的機會就已經來了。
鄭孝孺的雙眼緊緊盯着方隊最前面的劉甯,一股熱流在胸中湧動,大戰在即,他一點沒有感覺到畏懼和害怕,反而是期盼,期盼厮殺盡快開始。
。。。
隆隆的炮聲響起,炮兵營終于開始了轟炸和進攻。
劉甯和鄭孝孺等人,看不見後金鞑子被火炮轟炸的情形,因爲地形地貌的關系,他們距離後金鞑子還有近千米的距離,距離太遠看不見,不過他們一點都不擔心,長期的征伐與技術的不斷進步,登萊新軍炮兵營,已經成爲任何對手的噩夢。
炮兵營的轟炸還要持續一段時間,劉甯等人需要耐心的等待,等待總指揮廖文儒發出進攻的命令,在這期間,他們需要做的就是凝聚出來最大的爆發力。
方隊最前方的劉甯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扭頭看向身後。
劉甯的目光最終看向了鄭孝孺。
當劉甯揮手示意的時候,鄭孝孺連忙拉緊缰繩,胯下的戰馬朝着劉甯而去。
等到鄭孝孺的身體靠過來,劉甯開口了。
“鄭孝孺,進攻開始的時候,帶着你麾下的兄弟,跟随在我的身邊,沖鋒在最前面。。。”
鄭孝孺的身體微微顫抖,稍稍楞了一下,抱拳對着劉甯開口了。
“遵從将軍命令,屬下一定竭盡全力,奮勇殺敵。。。”
劉甯盯着鄭孝孺,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鄭孝孺,登萊新軍的規矩你是清楚的,隻要是登萊新軍的将士,都想着能夠上陣殺敵,能夠沖鋒在最前面,能夠立下戰功,不過我可要提醒你,上陣殺敵,沖鋒在最前面,也就意味着最大的危險,特别是對手強悍的時候,我登萊新軍與後金鞑子作戰數次,我想這一次最爲慘烈,我們面對的是數萬後金鞑子,他們在人數上面比我們多,而且他們的戰鬥力不弱,我們唯有從氣勢上面完全壓制他們,才能夠保證獲取勝利。。。”
隆隆的炮聲,讓鄭孝孺聚精會神、打起精神聽着劉甯的話語,生怕漏掉了一個字。
劉甯剛剛說完,鄭孝孺馬上再次抱拳開口。
“将軍放心,屬下不怕死,屬下一定徹底打敗後金鞑子。。。”
劉甯笑了,看神情頗爲欣慰。
“不說這些,誰都怕死,我記得大人說過,人死不能複生,你我都要好好活着,我們的兄弟們也要好好活着,我們還要爲大人做很多的事情。。。”
。。。
這一次,鄭孝孺沒有開口說話,而是默默聽着。
嚴格說起來,鄭孝孺雖然處于第一方隊之中,但是他和麾下三十名軍士的位置略微靠後,按照原來的部署,沖鋒發起的時候,鄭孝孺基本處于第一方隊的最後面位置。
登萊新軍将士沖鋒的位置,可不是随意安排的,最前面的位置,一般都是留給身經百戰、有着豐富經驗的軍士,他們知道以什麽樣的方式壓制對手,至于說廖文儒和劉甯,無論什麽時候,兩人必定有一個在方隊的最前面,他們會率領所有将士發起猛烈的沖鋒。
這一次作戰,與以往有了一些不同,登萊新軍将士與後金鞑子沒有直接面對面,相隔有一定的距離,根據斥候偵察到的情報,多铎和阿濟格已經率領後金鞑子的主力,對馳援的登萊新軍發起了進攻,所以這一場的厮殺,一定異常的慘烈。
能夠沖鋒在最前面,那是無尚的榮光。
鄭孝孺知道,這一定是吳宗睿專門做出的安排,否則劉甯不可能如此做。
這是吳宗睿的高度信任,也是鄭孝孺面臨的巨大壓力,沖鋒在隊伍的最前面,就是登萊新軍精銳之中的精銳。
鄭孝孺用力的捏着拳頭,手心都出現了汗滴。
劉甯的神色頗爲平靜,讓鄭孝孺沖鋒在最前面,的确是吳宗睿專門做出的安排,劉甯遵從命令的同時,沒有感覺到吃驚,其實他已經察覺到鄭孝孺的功力,上次登萊新軍馳援被困松山城内的明軍,鄭孝孺已經表現出來不一般的能力。
大凡第一次上戰場的軍士,都會表現出來諸多的不适,甚至會在生死攸關時刻手足無措,被對手毫不留情的斬殺。
這也是一支從未參與過戰鬥厮殺的軍隊,不管有多少的軍士,都不能夠被稱之爲強悍的軍隊之原因。
鄭孝孺不一樣,第一次上戰場就殺人了,而且斬殺的是後金鞑子,盡管鄭孝孺也表現出來不适的感覺,但很快能夠克制。
剛才鄭孝孺表現出來的氣質更是不一樣,沒有絲毫的畏懼,臉上有着興奮的神情。
劉甯唯有歎服,歎服吳宗睿能夠識人用人。
再次看了看鄭孝孺,劉甯集中精神,收攏了思緒,炮兵營的進攻持續了接近一刻鍾的時間了,應該快要結束,接下來就是騎兵營發起沖鋒的時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