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宗睿記得很清楚,穿越之前,他曾經爲民族歧視的問題,與好朋友劉甯發生了争執,吳宗睿真的不是歧視大清王朝,想想數百年之後,有關大清王朝的電視劇鋪天蓋地,打開電視就能夠看到,甚至讓人覺得審美疲勞。
大清王朝有康乾盛世,這是誰都不能夠否定的事實,可是東方出現康乾盛世的時候,世界正在發生劇烈的變化,科技開始大踏步的發展,而大清皇帝緻命的缺陷,完全展現出來,他們唯我獨尊,閉關鎖國,瞧不起外來的文明,最終由世界的老大,淪落爲任人欺淩的弱國,而這個代價,讓後來的數輩人承受,一直到吳宗睿穿越的時候,還在延續。
既然穿越了,吳宗睿就絕不會讓這等的情形再次出現,他的目标很明确,絕不會讓現如今的後金入主中原,不會讓那個幾百年之後霸占電視屏幕的大清王朝出現。
吳宗睿不是聖人,他很清楚,自己未必比朱由檢等人強,不過有了曆史的借鑒,有了平和的心情與冷靜的頭腦,就知道該怎麽做,就能夠少走彎路。
便殿再次陷入到沉寂之中,這次倒不是吳宗睿沒有開口說話,而是朱由檢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之中。
吳宗睿靜靜的看着朱由檢,内心逐漸變得平靜。
力所能及的情況之下,還是幫一幫朱由檢,幫一幫即将傾覆的大明王朝,至少自己的良心上面過得去。
吳宗睿走的不是尋常路,他要開創一個走向鼎盛的王朝,很多陳舊的規矩必須要徹底打破,這必定會觸動很多人的利益,招緻反撲,今後的日子裏,不知道有多少的驚濤駭浪等着。
終于,朱由檢停止了沉思,看着吳宗睿,再次的開口了。
“朕一直都在思索那些流寇,這些年來,北方遭遇到太多的饑荒,很多農戶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萬般無奈的情況之下造反,說起來,流寇也是朕的子民,他們被逼無奈造反,朕也是有責任的,朕想着平定流寇造反即可,不必大開殺戒,放他們一條生路,讓他們安心種田生活,可是流寇偏偏不明白朕的苦心。。。”
朱由檢的話語,讓吳宗睿哭笑不得。
被視作流寇的農民起義軍,從剛開始的想着吃飽飯,不餓死,到如今已經有了建立政權的思想,朝廷如果想要招撫,要麽給那些首領封官許願,如同水浒傳之中的作法一樣,要麽就是徹底的剿滅他們,沒有其他的道路可以選擇。
可笑流寇造反了七年多時間了,朱由檢的想法還是和小孩子的差不多。
就說招撫,給農民起義軍首領封官許願,肯定不現實,因爲流寇大大小小的首領太多,朝廷根本封不過來,而且這樣的态勢不能夠蔓延下去,否則會有更多的人效仿,你方唱罷我登台,北方的局勢将要變得更加的混亂。
說到底,就說一個辦法,徹底剿滅,不要心存任何的幻想,不要想着用什麽手法來感化。
朱由檢的話語,讓吳宗睿忽然想到了一句話,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還沒有等到吳宗睿反應過來,朱由檢的話語又轉移了方向。
“朕雖然擔心流寇,可是與後金鞑子比較起來,流寇就不算什麽了,不管怎麽說,流寇都是朕的子民,後金鞑子就不一樣了,不管是曾經的努爾哈赤,還是現如今的皇太極,他們以前也是朕的子民,可是他們造反了,想着我大明的江山,朕看的出來,努爾哈赤當初不過是建州衛的指揮使,朝廷敕封其爲龍虎将軍,想不到其不知道滿足,居然在建州造反了。。。”
吳宗睿的腦子從飛速的旋轉,到慢慢的平靜下來,他已經看出來了,朱由檢并不是想說什麽具體的事情,可能就是想要發洩内心的不滿和郁悶,吳宗睿一直都是在外爲官,與朝中的派系沒有多大的關系,自然成爲了朱由檢皆以發洩的對象。
果然,朱由檢的話語,再一次的轉移對象。
“朕對朝中的文武大臣,也是信任有加,袁崇煥,朕完全信任他,讓他統轄遼東的事宜,他斬殺了毛文龍,朕都沒有降罪,可是遼東的局勢如何,皇太極率領的後金鞑子,已經打到京城來了,駐守在山海關的袁崇煥,居然什麽都不知道。。。”
“還有朝中的某些人,平日裏嘴上仁義道德,表現的忠心耿耿,朝廷遇見難事了,朕遇見麻煩了,他們根本不是爲朝廷和朕分憂,想到的就是自身利益,就是自身的家族,他們真以爲朕不明白嗎。。。”
。。。
朱由檢越說越犀利,說到了流寇、後金鞑子,朝中的文武大臣。
吳宗睿的内心,隻剩下了一聲歎息。
曆史上英明勇武的皇帝并不多,且絕大部分都是開國皇帝,這大概是因爲,開國皇帝志存高遠,經曆了拼搏,經曆了苦楚,明白江山得來不易,所以倍加珍惜,他們知道百姓的疾苦,知道如何才能夠穩住天下,他們内心裏面是真正裝着老百姓的,所以他們才會洞察秋毫,謹慎果斷的決策,讓國家越來越富強。
社會進步、江山更替是正常的情況,大亂之後必定大治,這是曆史發展的規律。
從這一點來說,朱由檢除非真的有雄才大略,而且用對和用好了一幫人,才能夠真正的扭轉乾坤,而且他還要有不破不立、大破大立的思想,敢于觸動權貴階層甚至是自身的利益。
朱由檢沒有這樣的能力,而且最爲可悲的是,不管朝中出現了什麽事情,都會牽動朱由檢那顆敏感而多疑的心,緊接着一大批的朝臣會跟着倒黴。
到了這個時候,吳宗睿不會再提什麽建議了,多說無益,如果朱由檢自身不能夠發生颠覆性的改變,崇祯十七年的那一幕就無法避免,也許到時候的主角不是李自成,也不是皇太極,而是他吳宗睿了。
。。。
終于,朱由檢說完了。
時間也過于了近半個時辰。
王承恩終于出現在偏殿。
看見王承恩,吳宗睿明白,自己脫身的時刻到了,他站起身,對着朱由檢稽首行禮。
“皇上的囑托,臣全部都記下了,臣這就告退了。”
朱由檢倒也沒有挽留,看了看吳宗睿。
“吳愛卿,好好帶着登萊新軍,朕看好你。”
“臣遵旨。”
吳宗睿離開了便殿。
朱由檢看着王承恩,臉色恢複了平靜。
“承恩,剛剛吳宗睿的一切,你都注意了嗎。”
“皇上,臣注意到了,吳宗睿的表現一直都頗爲平靜。”
“哦,說說你的想法和看法。”
“皇上,臣以爲,吳宗睿有大将風度,處變不驚,有着與其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臣相信吳宗睿能夠帶好登萊新軍,不過臣覺得,吳宗睿表現的太冷靜了,與朝中其他的大人完全不一樣,臣覺得,吳宗睿一年之内必須要離開登州。。。”
“說的不錯,朕也是這麽想的,承恩,你接着說,離開了登州,讓吳宗睿到哪裏去合适。”
“臣以爲,到遼東去最爲合适。”
朱由檢微微點頭,站起身來,慢慢走動了幾步。
“讓吳宗睿帶着登萊新軍到遼東去,固守遼東,倒是不錯的選擇,這樣可以讓洪承疇回到關内,着手解決流寇的事宜,一旦流寇的事情完全解決,朕看就可以解決遼東的問題了。”
“皇上英明。”
“承恩,你說說,朕可以信任吳宗睿嗎。”
朱由檢突然抛出了最爲關鍵性的問題。
這源于朱由檢也不是特别了解吳宗睿,畢竟吳宗睿的年紀不大,僅僅是崇祯二年兩榜進士,爲官的時間不長不說,還一直都是在外地爲官,朱由檢平日裏關注的,基本都是内閣大臣、六部尚書和督查院左右都禦史等高官,其次就是能力已經得到公認的官員,譬如說洪承疇和陳奇瑜等人。
王承恩也沒有感覺到奇怪,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很直接。
“皇上,臣以爲,十年之内,皇上可以信任吳宗睿,十年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
朱由檢看着王承恩,用力的點點頭。
。。。
走出紫禁城,吳宗睿突然打了一個冷顫,接連好幾個噴嚏之後,才感覺到舒服一些。
“怎麽回事,難道有人在背後說我嗎。。。”
喃喃自語的時候,吳宗睿已經想到了偏殿裏面的點點滴滴。
表面看,朱由檢說到的都是一些頗具牢騷性的話語,可是認真思索,吳宗睿才發現,自己想的過于簡單了,總以爲自己熟悉了曆史的進程,就能夠掌控一切。
這種想法必須要有所改變了。
朱由檢看似什麽都沒有說,什麽要求都沒有提,可是在他的話語裏面,已經對他吳宗睿提出了非常明确的要求,有些要求細想起來,令人不寒而栗。
譬如說忠誠和聽話,這是朱由檢最爲看重的,也是說的最爲直白的。
吳宗睿缺乏的,偏偏是這一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