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友德看着禀報情況的軍士,臉色蒼白,好半天都沒有開口說話。
終于,孔友德身邊紅着眼睛的李應元開口了。
“你再說一邊,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現嗎。”
“禀報千總,地上發現一些已經烏黑的血漬,其餘什麽都沒有發現。”
冬季氣候嚴寒,車轍印很難留下,而且昨夜吹了一整夜的北風,就算是有什麽痕迹,也全部都被北風刮走了。
孔友德内心有着太多的懊惱,進入昌樂縣境内,他的确有些疏忽了,昨日派遣了身邊的親兵去督促後方的炮隊,加之有李就如監督,也就沒有過多的思考,誰知道炮隊真的就在通天巒遭遇了伏擊。
不用多想,孔友德就斷定了,一定是駐紮在濰縣的軍隊動手的。
雖然有山東巡撫餘大成和登萊巡撫孫元化的命令,可沿途的駐軍一定要襲擊,孔友德也無可奈何,對方襲擊了炮隊,沒有襲擊中軍,看樣子是想着掩人耳目。
丢失了大量的雙輪車和火炮,軍隊的戰鬥力就要下降很多,下一步進攻登州府城的計劃,也要做出調整了。
孔友德對着前面的軍士揮揮手。
“繼續偵查,有情況迅速禀報。”
軍士離去之後,李應元看着孔友德開口了。
“将軍,一定是濰縣駐紮的軍隊動手了,他們沒有在濰縣動手,居然到昌邑縣境内動手,太過分了,将軍,屬下領着五百軍士,追上他們,将軍械奪回來。。。”
李九成不知道生死,李應元肯定着急,與其說是領兵前去奪回軍械,打敗伏兵,倒不如說是去救李九成。
孔友德歎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他必須要果斷做出決定了。
“李千總,我知道你着急,可目前的情形之下,我們不能夠分兵,我們的目标是登州府城和萊州府城,如果我們在昌樂縣或者濰縣與其他軍隊厮殺,孫大人會怎麽看,還會相信我們嗎,到了那個時候,登州府城和萊州府城,一定是做好了一切的準備,憑着我們兩千人,怎麽可能拿下。”
李應元瞪着眼睛,臉上出現不甘心的神情。
“李千總,我答應你,隻要我們拿下了萊州府城或者登州府城,一定想辦法援救你的父親,濰縣駐軍擒獲了你的父親,無非是想着逼迫我們投降,那我們就拿下登州府城和萊州府城,逼迫他們交出你的父親。”
孔友德說的在情在理,李應元無法反駁,想想也是,一天一夜的時間過去,襲擊炮隊的軍隊,已經走很遠了,就算是派遣軍士追擊,也不一定能夠趕上,說不定還會遭遇伏擊。
看見李應元不再開口,孔友德再次歎氣。
“可惜了,這件事情,還是要給喬四說說,他帶來的軍士,損失了八成,僅僅剩下百來人,要不是前幾天我們調整部署,他帶來的軍士,就要全軍覆沒了。”
在孔友德看來,喬明俊帶來的軍士,盡管素養不錯,可畢竟沒有經曆過真正的戰鬥厮殺,遭遇伏擊的時候,肯定是驚慌失措,加上通天巒特殊的地形,想要逃命幾乎不可能。
足足五百多人,一夜之間完全消失,大量的火炮和軍械也不見蹤影,這樣的打擊,孔友德還真的難以承受,接下來,中軍沒有了多少的牽絆,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行軍,今早抵達萊州和登州。
喬明俊被帶過來的時候,看到了臉色陰沉的孔友德和李應元。
“将軍,千總,發生什麽事情了。”
孔友德看了看李應元。
李應元嘶啞着聲音開口了。
“昨日炮隊遭遇伏擊,全軍覆沒。。。”
“李千總,那我的那些弟兄呢。”
“我不是說過了嗎,全軍覆沒。”
喬明俊的神色一下子變化,變得有些猙獰,這猙獰的神情之中,還帶着一絲的笑意,那是怒極之後的笑容。
孔友德咳嗽了兩聲,跟着開口了。
“喬四,你的那些弟兄也不一定全部戰死,他們可能是被伏兵擒獲了,你想要救他們,就要完全服從我的安排部署,隻要你能夠奮勇作戰,我可以保證,你還能夠見到你的弟兄。”
“将軍說的是真的嗎。”
“哼,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了。”
“這,将軍和李千總如果允許,我帶着麾下的弟兄,将那些伏擊的軍士揪出來。。。”
“不用說這些話了,我剛剛說了,你要絕對服從我的命令。”
看着喬明俊一會紅一會白的神情,孔友德臉上閃現一絲的笑容。
已經失去了李九成,可用之人不多了,這個喬明俊還不錯,如果能夠培養成爲心腹,關鍵時刻倒是可以依靠。
一夜的行軍,讓廖文儒和劉甯的眼睛都變得通紅,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雙輪車、炮車以及火炮,運送到青州去,而且大軍一律都是夜晚行軍,白天歇息,爲的就是不暴露任何的蹤迹。
“廖指揮使,大人真的是神機妙算,我本來以爲,奪取孔友德的軍械,可能要面臨一場慘烈的厮殺,誰知道悄無聲息就得到了這麽多的軍械。”
廖文儒看了看劉甯。
“劉甯,你在大人身邊這麽多年,難道不知道大人的英明睿智嗎,這一次我們奪取了孔友德大部分的軍械,孔友德壓根不敢怎麽樣,而且一定懷疑此事是濰縣駐軍做的,對了,我會留下八百軍士,服從你的指揮,盡快将所有的軍械都運送到青州,我帶着兩百軍士,快馬趕回青州,向大人詳細禀報這裏的情形。”
“廖指揮使放心,我一定将所有的軍械都安全運抵青州,不過我還是有些擔心,不知道孔友德會不會派人前來追殺。”
“你放心,孔友德肯定不會追殺,如果他有動靜,斥候早就來禀報了。”
準備上馬的廖文儒,想到了什麽。
“此戰的五十七名俘虜,我全部帶走。。。”
“廖指揮使,留着這些人幹什麽,全部殺了省事,他們中間如果有一個人逃脫,喬明俊和那百名兄弟就危險了。”
廖文儒看了看劉甯,點點頭,沒有開口說話。
李九成和十來個親兵全部被斬殺,厮殺過程之中,有三十多名軍士被殺,這些屍體放進了山巒兩邊的密林之中,冬天氣候嚴寒,地面也凍得硬邦邦的,沒有辦法挖坑埋葬這些人,隻要讓他們曝屍荒野。
軍士的人數進行了仔細的清理,一再核對,這是決不能疏忽的事情。
俘獲的五十七人,全部都是跪地投降之人。
這些軍士,全部都是後勤兵,平日裏負責運送火炮、糧草等物資,很少有上戰場厮殺的機會,如果他們都投入厮殺,那麽戰鬥也就到了最爲慘烈的程度。
所以被俘獲的軍士,絕大部分都是以前衛所的軍士,這裏面沒有遼東漢人。
昨夜劉甯就表明了态度,将這些人全部斬殺,不能留一個活口,盡管這樣做看上去很殘酷,但這是爲了保全喬明俊及其麾下的百來人的性命。
。。。
廖文儒帶着兩百人離開了,沒有帶走那五十七名俘虜。
劉甯看着官道的前方,眨了眨眼睛,看樣子廖文儒不願意親自動手,将這個任務交給他了,多年的征伐厮殺,劉甯見過了太多的死人,下命令斬殺這五十七人,絕不會猶豫。
命令很快下達。
五十七人被分散押解在一千二百軍士中間。
很快,一股血腥的味道在四周蔓延開來。
屍首被扔到了糧車上面,朝着官道右邊的山巒而去。
。。。
府衙,廂房。
“文儒,你是說,還有三天左右的時間,劉甯他們就可以回來了嗎。”
“是的,劉甯率領的軍士,晝伏夜行,避免暴露蹤迹,夜間行軍,速度還是要慢一些,好在沿途的百姓和農戶早就躲避起來,看不見什麽住戶。”
“嗯,孔友德已經加快了行軍的速度,看樣子是想着盡快抵達萊州府城和登州府城,這一次損失了大量的軍械,孔友德怕是更加的着急,我有些擔心喬明俊,如果孔友德攻打萊州或者是登州府城的時候,要求喬明俊代領軍士沖鋒,恐怕發生意外。”
“大哥不是早就做好了安排嗎。”
“今日斥候來報,李九成被斬殺之後,孔友德有心将喬明俊培養爲心腹,這樣的情況,倒是我沒有預料到的,看樣子我需要好好思考,怎麽幫助喬明俊躲過這一劫。”
廖文儒也有些緊張了,他和劉甯配合默契,将信義押司萬餘軍士打理的井井有條,而且兩人都是吳宗睿絕對信任之人,從這個方面來說,劉甯不能出現任何的意外。
“大哥,不會吧,我覺得劉甯肯定不會出事。”
吳宗睿沒有繼續開口說話,而是陷入到沉思之中。
廖文儒輕輕走出廂房。
天空之中依舊有不少的陰雲,不過陽光已經努力從陰雲的背後迸射出來光芒,看樣子天馬上就要放晴了。
廖文儒沒有離開,而是在旁邊的耳房等候,他要親自挑選斥候,确保萬無一失,将吳宗睿思考的應對辦法告知劉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