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鐵門,陰森森的感覺瞬間傳來。
中間一條不足一米寬的巷子,兩邊都是厚重的牆壁,牆壁的顔色是灰色的,給人異常壓抑的感覺,每個牢房的前面有一個兩米寬的木栅欄的門,從木栅欄的門可以看見關押在裏面犯人的情況,沒有窗戶,沒有光亮。
地面是黑色的,頗爲潮濕,走上去有滑膩的感覺。
巷子很長,走過幾十米之後,左右兩邊都有通道。
府衙的司獄很小心,親自在前面帶路,一邊走一邊提醒吳宗睿小心。
府衙司獄爲從九品的品階,主管府衙大牢的諸多事宜,一般都是從吏員隊伍之中提拔起來的,其前途命運被知府直接掌控,見到知府自然是非常小心的。
吳宗睿走的不快,走過每個牢房,都會注意看看裏面關押的犯人。
沒有電視劇裏面的那些情形,關押在府衙裏面的犯人,神情都是麻木的,甚至不會擡頭看路過牢房的人,更不會有人喊冤。
電視劇是編撰,誰都明白,被關進大牢之中,喊冤沒有任何作用,換來是更加厲害的折磨,要知道大明的監獄,死亡率是非常高的,能夠撐出來的人不多,就連皇上都明白這一點。
大牢裏面,獄卒就是老大,如果想要算計某人,或者是讓關押在大牢的某人丢命,有的是辦法,有些時候甚至一個眼神,就能夠讓被關押的犯人丢命。
按照大明律的規定,除非是朝中官員,有可能在大牢裏面關押若幹年,尋常的百姓,不可能長期關押在大牢裏面,要麽就是被斬首,要麽就是被充軍,要麽就是想到辦法被判無罪,離開大牢回到家裏去。
被關押到大牢裏面,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終于看到了白色的牆壁,原來這裏是獄卒歇息和吃飯的地方。
走進屋子,一股難聞的味道傳來,屋子裏頗爲淩亂,吳宗睿輕輕歎了一口氣,難怪大明一朝,獄卒的身份低微,一般人都不願意做獄卒,其實這獄卒和犯人沒有太大的區别,每天都守在大牢裏面,時間長了,恐怕自我感覺就是犯人了。
“大人,曾先生,下官這就去将人提過來。”
“去吧,讓獄卒在外面守候,任何人不得打擾。”
“下官明白。”
不到兩分鍾的時間,外面響起鐐铐的聲音。
隻有重犯,才會帶上鐐铐,至于說木枷,牢房裏面是不會佩戴的,隻有提審或者是發配到其他地方充軍,離開大牢的時候才會戴上。
走進屋裏的喬明俊,幾乎是挪着身子進來的。
遭遇到無情的毒打,險些當初喪命,好不容易熬過來,沒有命喪黃泉,前後不到二十天的時間,喬明俊不可能完全恢複。
看見喬明俊蒼白的臉色,以及一絲桀骜不馴的神情,吳宗睿差點站起身離開。
這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見到大人,還不趕快跪下,找死嗎。。。”
司獄開始怒斥,不過喬明俊的臉上卻沒有多少的表情,更沒有表現出來害怕。
吳宗睿沒有開口,揮揮手示意司獄離開。
司獄的臉有些紅,關押在大牢之中的犯人,見到了知府大人居然不知道下跪,說起來這是他這個司獄的失誤,知府大人若是怪罪下來,司獄無話可說,好在剛剛知府大人沒有怪罪。
司獄離開的時候,狠狠的瞪了喬明俊一眼。
門關上之後,吳宗睿看了看喬明俊,面無表情的開口了。
“喬幫主,本官以爲你已經喪命,想不到你能夠熬過來,本官今日就專門來看看了。”
喬明俊擡頭看了看吳宗睿,同樣是面無表情開口了。
“大人,我知道活不過今日了,我隻是有些後悔,以前想到的很多事情,都沒有來得及去做,其實做了這些事情,大不了也是一死。”
“說說吧,有哪些事情沒有來得及做,是報複漕運碼頭的仇人嗎。”
喬明俊的眼睛裏面迸射出來一絲的光芒,看了看吳宗睿。
“大人說的不錯,我正是這樣想的,當年創立四海幫,遭遇到太多的屈辱,爲了四海幫能夠在漕運碼頭立足,我都忍下了,後來四海幫真的在漕運碼頭立足,我手下有那麽多的兄弟要吃飯,不能夠意氣用事,還是必須忍下,那個時候四海幫在漕運碼頭有了地位,我覺得能夠立足,讓兄弟們有口飯吃,應該滿足了,以前忍受的一切,都是爲了有飯吃,值得,我沒有想到得罪了大人,導緻四海幫的垮塌,早知道有這樣的結局,還不如痛快的幹一場。。。”
“還有,四海幫能夠在漕運碼頭立足,得到了很多的幫助,可惜我沒有來得及感謝那些幫助四海幫的人。。。”
喬明俊的神色頗爲平靜,沒有看見感情的起伏,不過眼睛裏面有光芒。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很正常。”
吳宗睿看了看身邊的曾永忠,神色嚴峻。
“喬幫主,你在本官的面前說這些話,想過後果嗎。”
喬明俊楞了一下,看着吳宗睿,不明白意思。
吳宗睿看着喬明俊,好一會才再次開口。
“四海幫毀在本官的手中,如果你能夠活着出去,豈不是要算計本官,你說說,聽你說了這些,本官會放過你嗎。”
曾永忠扭頭看了看吳宗睿,也楞了一下。
喬明俊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大人如果這樣想,我無話可說,我本來就沒有打算活着出去,在四海客棧的時候,我沒有被打死,已經再活了一次,當時如果咽氣,也就見不到大人,大人對付我們四海幫,這是我們四海幫咎由自取,自古民不與官鬥,四海幫算計到大人的身上,我的兄弟還在大人的面前動刀,更是該死。”
“在大人的面前,我絕不會有報複的心思,這不是我想着讨好大人,四海幫本來就是拼卻了諸多兄弟的性命,才在漕運碼頭立足,沒有過硬的靠山,做任何的事情都很小心,如果四海幫得罪了漕運總督府的官員,早就倒下了,結局比現在還要慘,不知道多少兄弟喪命,漕運碼頭的幫派,因爲得罪了總督府衙門的官員,因此滅亡的也不少,沒有誰會想着報複。”
“漕運碼頭的幫派,本來就要有靠山,就說雲天幫,如果沒有過硬的靠山,憑着他們的實力,怎麽可能在漕運碼頭立足。”
“四海幫如果有過硬的靠山,也不會這麽快就垮掉了。”
說到最後,喬明俊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明顯看出後悔和不甘的情緒。
吳宗睿沒有繼續開口說話,看了看身邊的曾永忠。
曾永忠走出去,不一會,曾永忠和司獄進來了。
司獄帶走了喬明俊。
屋子裏剩下了吳宗睿和曾永忠兩人。
“大人,我以爲,可以留下喬明俊。”
“先生以爲我不願意留下喬明俊的性命嗎。”
曾永忠沒有直接回答。
“大人若是沒有明确的态度,喬明俊活不過今夜。”
“大牢裏面的事宜,都是先生負責的,需要我發話嗎。”
“當然,喬明俊的事宜,我已經禀報了大人,大人若是沒有明确的态度,接下來的事情就由我開處理了,大人無需操心。”
吳宗睿沉默了,他對喬明俊的印象不好。
喬明俊的确有能力,能夠憑着一己之力,創立四海幫,而且在漕運碼頭立足,這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如果能夠收服喬明俊,将來一定成爲得力的助手。
可吳宗睿對喬明俊的印象不好,這是無法改變的。
當初在四海客棧,吳宗睿對喬明俊的印象不好,今天見到,也沒有留下很好的印象。
處置喬明俊,對于吳宗睿來說,好像捏死一隻螞蟻,甚至不需要開口示意。
良久,吳宗睿看了看曾永忠。
“留下喬明俊的性命,讓他在大牢裏面好好想想。”
曾永忠走到吳宗睿的身邊,抱拳稽首行禮。
吳宗睿連忙閃開了。
“先生的禮節,我當擔不起,先生這是怎麽了。”
“我總以爲理解大人的心思,今日才覺得,大人的胸襟不是我能夠度量的,今日這一禮,大人一定要接受。”
說到這裏,曾永忠對着吳宗睿,再次稽首行禮。
吳宗睿沒有躲開,他知道曾永忠還有話說。
“不瞞大人,我對喬明俊,沒有好的印象,隻是覺得喬明俊有些能力,是可用之才,這樣的人,用得好能夠成爲得力的助手,用得不好可能成爲心腹大患。”
“如此情形之下,沒有雄才大略之人,沒有寬闊的胸襟,不可能留下喬明俊的性命。”
“我沒有想到,大人真的留下了喬明俊的性命。”
“大人放心,我會讓喬明俊明白一切,他若是對大人有絲毫的異心,我第一個不放過。”
。。。
曾永忠說完之後,吳宗睿一字一頓的開口了。
“先生,我的确面臨兩難選擇,喬明俊有能力,這是不用說的,不過有能力之人,若是不能爲我所用,還不如早些除掉,三國時期的司馬懿,就是最爲典型的例子。”
“我對自己有信心,但我不會冒險,不會盲目自信,如果喬明俊能夠爲我所用,那就好好對待,如果不能爲我所用,那就讓他盡快消失。”
“做事情不留下後遺症,這也是我的原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