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宗睿已經隐隐明白奪天王率領的農民起義軍爲什麽會攻打安遠縣城,不過他需要得到證實,更需要知曉新龍裏究竟會不會遭遇到暴民的劫掠。
現在吳宗睿最爲需要的就是一副地圖,最好是贛州府的地圖。
家裏是不可能有地圖的,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家族,看看吳氏家族的議事堂是不是存有地圖,如果吳氏家族也沒有地圖,那就要采取走路偵查的方式,畫出簡易地圖了。
吳宗林在家,看見匆匆而來的吳宗睿,笑着開口了。
“宗睿,聽聞你接濟了近二十名乞丐。。。”
“沒什麽,看見他們着實可憐,總不能夠讓他們在家門前餓死。”
“說的也是,我這裏備下了一石稻米,一會給你送過去,這段時間,你家裏來了不少的乞丐,每次你都救濟了,幺叔請人耕田也耗費了不少的糧食,家裏的糧食肯定不多了。”
吳宗睿看了看吳宗林。
“如此就謝謝宗林哥了,我來也是有事情麻煩宗林哥的。”
“哦,有什麽事情,說來聽聽。”
“不知道家族是否有整個贛州的地形圖。”
“我記得有一份,好像是祖父留下來的,當初祖父也是到南昌府參加鄉試,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一幅贛州的地形圖,以及一份江西的地形圖,帶回來了,祖父還說了,今後吳氏家族子弟,學業有成,外出遊曆,可以看看這兩份地形圖。”
“好,那就好,我想借贛州的這份地形圖看看。”
“原來是這件事情啊,這不是什麽大事情,我早就想着告訴你,秋季你要到南昌府去參加鄉試,看看地形圖,早些熟悉地形也是好的。”
“宗林哥說的是,那就将兩份地形圖都拿來看看。”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吳宗林拿來了兩份地形圖。
吳宗睿沒有着急打開,拿起裝着地形圖的檀香木盒子開口了。
“宗林哥,地形圖我借去看看,最多兩日的時間就還回來。”
“沒問題,隻是别弄丢了,家族就這兩份地形圖。”
地圖在卧室的床上鋪開,吳宗睿開始仔細的。
吳順貴已經帶着兩個壯漢到田間地頭去了,地裏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做,吳宗睿告訴廖文儒,若是有人來,就說自己在讀書溫習功課,不想有人打擾。
地圖不是很清晰,和數百年之後的高清地圖是無法比較的,不過鄉鎮的地名,以及城池的方向還是标注出來了。
吳宗睿首先看的當然是贛州的地形圖。
虎山鄉、新龍鄉、信豐縣城以及安遠縣城的位置,被迅速找出來。
地形圖上面沒有比例尺,這玩意目前還不存在,吳宗睿隻好用手比劃,按照地圖上面的标注,測算地形和距離。
“砰。。。”
吳宗睿的拳頭,重重的錘到了桌上,看清楚這份地形圖,他終于明白了。
虎山鄉屬于信豐縣所轄最爲偏遠的鄉鎮,距離信豐縣城大約一百六十裏地,而從虎山鄉到安源縣城,也就是一百二十裏左右,從距離方面來說,安遠縣城要近很多。
更加要命的是,虎山鄉距離新龍鄉隻有一百裏地左右,從虎山鄉出發,往東大約三十裏地,就進入了安遠縣所轄的江頭鄉,過了江頭鄉就是新龍鄉。
而且這條道路是唯一存在的一條官道。
也就是說,奪天王想要攻打安遠縣城,其率領的隊伍必須要經過新龍鄉,而新龍鄉所轄的新龍裏處于官道的兩邊,更是奪天王必經之地。
“真他媽的害怕什麽來什麽,奪天王本就是信豐縣人,盡管豁出命去造反了,可潛意識裏還是不願意攻打信豐縣城,再說了,虎山鄉距離信豐縣城路途遙遠,倒是安遠縣城距離虎山鄉最近,奪天王當然選擇進攻這裏,也不知道那些撰寫曆史的人,爲什麽不記下這個原因。”
吳宗睿的臉色有些難看和凝重。
“奪天王的隊伍,必定經過新龍裏,我吳氏家族是無法阻擋奪天王率領人馬攻打安遠縣城的,也罷,奪天王攻打安遠縣城,與我沒有多大的關系,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保衛自家的耕地和财産,可能的情況之下,護衛吳氏家族已經耕種的所有田地和财産。”
看着地圖,吳宗睿出神了,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現在的吳宗睿,已經知道奪天王馬上就要造反,而且還膽大妄爲的另立國号永興,其率領的暴民,從虎山鄉出發,一路經過江頭鄉和新龍鄉,攻打安遠縣城,可他卻不知道如何應對奪天王的造反,應對新龍裏即将到來的劫難。
躲是躲不過去了。
吳宗睿可以選擇撤離,以遊曆的原因到其他地方去躲起來,避開奪天王的隊伍,他甚至可以想辦法讓父親吳順貴也躲起來,可是剛剛耕種的土地,以及土地裏面的玉蜀黍、大豆與水稻苗木,那是無法帶走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是古人留下的至理名言,萬般無奈的情形之下,首先保全自身和家人的性命,是最爲關鍵的。
可穿越的吳宗睿,絕不願意躲避。
穿越之路不可能一馬平川,必定遇見很多的劫難,吳宗睿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他不會效忠大明王朝,更不會聽憑滿清占領整個的中原,也不願意看見明末的農民起義軍奪取天下,究竟該怎麽做,他這個廪膳生員,還沒有勾畫出來藍圖。
未來有太多的未知因素,需要一個一個去面對。
而奪天王的造反,恐怕就是第一個需要面對的劫難。
如果這一次選擇了逃避,那就意味着,今後遇見劫難的時候,也隻能夠選擇逃避。
逃避的最終結果,就是被曆史的洪流徹底的吞噬。
吳宗睿已經經曆過一次的生死,他毫不猶豫的推開了劉甯,将生的希望留給劉甯,将死亡留給自己,這一次,他不會畏懼死亡,同樣會義無反顧的迎上去。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吳宗睿,絕不會做無把握的事情。
咬緊牙關的吳宗睿,在屋子裏轉來轉去,略顯急躁。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越是遇見大事情,越是需要冷靜,明末的農民起義軍,剛開始的時候不過是一幫流民組成,戰鬥力孱弱,經曆一段時間的發展,才逐漸變得強大起來,所謂奪天王率領的農民起義,說到底就是一幫走投無路的農民,扛着鋤頭造反。。。”
喃喃自語的吳宗睿,眼神突然一亮。
很快,他再次走到了地圖的前面,久久的盯着地圖出神。
“哼,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這或許是我的一次機會,史書上不是記載了嗎,奪天王攻下了安遠縣城,搶劫了府庫。。。”
等候在外面的廖文儒,無所事事,他好幾次想進屋去和吳宗睿說話。
這些天一直都忙活田地裏面的事情,廖文儒也累的夠嗆,天剛剛黑下來就睡覺了,也沒有關注到吳宗睿在做些什麽,這一次吳宗睿留下了兩人幫忙料理農活,他總算可以清閑下來。
沒有誰天生就願意做農活。
遠遠的看見一個人挑着一石稻谷過來了。
這年月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一石稻谷頗爲珍貴。
“這位小哥,吳生員在家嗎。”
廖文儒楞了一下,突然想起來,吳生員不就是自己的大哥嗎。
“在家,你是誰啊,來做什麽。”
“族長讓我送一石的稻谷過來,吳生員知道的。”
“你等等,稻谷放下吧,我進去說說。”
廖文儒扭頭準備進屋的時候,看見神色平靜的吳宗睿,正走出來。
“大、少爺,外面有人送來了一石稻谷,說是族長送來的。”
“我知道了,收下吧,這是宗林哥送來的,你我今日正好無事,一會來舂米。”
“好的,我這就将稻谷弄進來。”
“不急,讓來人将稻谷挑到旁邊的臼頭去,給他二十文錢的報酬,人家這麽遠送來,也很辛苦。”
将稻谷放下,拿着二十文錢的報酬,來人沒有馬上離開,眼看着吳宗睿和廖文儒準備舂米,他連忙上前開口了。
“吳生員,您是讀書人,怎麽能幹這樣的事情,這位小哥,你年歲太小,耐不住舂米,還是我來幫忙舂米。”
将大約一鬥的稻谷放進臼頭,來人娴熟的拿起了一米多長的舂米杵,開始舂米。
這一次,吳宗睿倒是沒有逞強,要知道舂米是一項極其消耗體力的活路,如果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頂多幾分鍾就難以堅持了。
“你是哪家的,我好像沒有見過你。”
來人一邊舂米,一邊開口回答了。
“回吳生員,我是信豐縣虎山鄉人,家裏沒有糧食了,出來找活幹,前些天才到了新龍裏,族長見我有一把力氣,可憐我,就留下我做事情了。”
“什麽,你也是虎山鄉的人嗎,你叫什麽名字。”
“他們都叫我羅二,我在家排行第二,沒有名字,吳生員,您前些天救濟的兩家人,我都認識,我們還是一個宗族的,他們遇見您這樣的好心人,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原來是這樣,那你認識虎山鄉的奪天王嗎。”
“當然認識,奪天王也姓羅,這個外号是他給自己起的,好像是從什麽說書人那裏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