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葉春秋已長身而起,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臉上顯出了幾分少有的落寞,道:“哎,這個時候,若是太上皇還在,他若是知道本王欲西征,想必又會從京師溜來這裏,非要去會一會波斯人不可了,隻是……”
葉春秋眼裏,不禁流露出了幾分懷念,幽幽地歎了口氣,才繼續道:“伯虎兄,太上皇的蹤迹,讓人繼續查找,無論動用多少人力和物力!”
唐伯虎看着葉春秋堅定的目光,無聲地點了點頭。
………………
羅安達,乃是非洲西部眼下葡萄牙帝國的最大殖民地。
這裏出于安哥拉,葡萄牙人在數十年前抵達了這裏,并且開始進行殖民,他們在這裏建築了羅安達城,而這裏也迅速的繁榮起來,成爲了非洲西部的象牙、奴隸、黃金貿易中心。
這裏的佛朗機人,有上萬之多,因爲距離佛朗機大陸并不遠,所以不隻是葡萄牙人,便是不少法國人和意大利人,也都在此貿易。
這一天,羅安達總督前腳接到了一封快報,這份快報是自好望角送來的,說是一支東方的船隊襲擊了那裏,隻用了半個小時,好望角便已陷落,并且提出了警報,他們有理由相信,這支東方艦隊,是沿着葡萄牙帝國的航線,一路順着各處的殖民據點而來。
當然,對于總督羅尼亞來說,這封帶有警告意味的快報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因爲裏頭關于戰鬥過程的描寫,簡直就像是在和怪物作戰。
先是對方的艦船靠近,接着對方射了幾炮,隻是幾炮,居然碼頭上的工事就炸毀了,緊接着,對方開始登陸,他們用的是連發槍,位于好望角的幾百個葡兵,在被射死了十幾人之後,在絕望之下,便迅速地投降了。
就……這樣簡單……
可簡直就是笑話。
羅尼亞總督覺得這話裏的描述簡直将戰争說成了兒戲似的,又怎麽不令他感到可笑?
而事實上,這确實是個玩笑,因爲這封書信的落款,确實是來自于一位好望角的爵士,可是并沒有任何官方的印章。
可是,就在這一日的夜裏,羅尼亞被炮聲驚醒了,緊接着,他驚慌失措地從總督府裏起來,自他的陽台上看去,隻見山腳下的港口已經陷入了火海,那沖天的火光,可以照耀到海上那如大山一般的船影。
守軍們即便都很勇敢,可是面對這樣的火力,卻還是震驚了,他們習慣性地認爲,隻有實心的鐵球,方才屬于炮的範疇,可是這炮……
驚慌之中,守軍們開始蜂擁地撤離港口,躲避火炮,而對方的登陸艦,卻是密密麻麻地随着潮水湧上了海岸線,密密麻麻的敵人迅速地集結起來,接着開始挺進,他們也有火槍,隔三差五的槍聲響起,千餘突然遭遇了襲擊的葡軍,很快就崩潰了。
羅尼亞總督已經看得目瞪口呆,因爲他還沒來得及下反擊的命令。他和他的軍隊,在這安哥拉區域,屬于至強的存在,他的一千葡軍,完全可以滅亡這裏數十萬人口的土邦,可是現在,居然惶惶如喪家之犬,竟是一個個落荒而逃。
總督的副官踉踉跄跄地沖了來,他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顯然也是剛剛醒來,以至于連假發都忘了帶上,狼狽而又顯得滑稽。
這位副官,顯然已經沒有任何心思管自己的形象了,到了羅尼亞總督跟前,便立馬氣喘籲籲地道:“閣下,我們戰敗了,一群……一群鞑靼人,他們乘船而來,登陸的鞑靼人有數千之多,是我們的數倍,他們的火槍……”
“混蛋!”還不等副官說完,總督便怒氣沖沖地罵道:“這是一群懦夫。”
罵了一通,可港口上的火光卻愈來愈烈,那景象,就像是将半邊天都給燒紅了,令人看得忍不住心顫。
“總督,我們自然是不能坐以待斃,那麽……”雖是被罵得不輕,副官卻小心翼翼地道:“我們是否該在山上組織退兵繼續戰鬥,同時向聖多美總督求援,他們的援軍,半個月可以到達……我們還有幾百個衛兵在……”
“拿我的帽子來。”羅尼亞總督闆着臉,捋了捋身上的禮服。
副官送來了帽子,羅尼亞總督不失體面地戴上,随即握緊了斜在腰間的細劍劍柄。
副官道:“總督閣下,我可以去傳達命令……”
羅尼亞總督擡着下巴,卻是道:“下令投降!”
“啊……”副官似乎還是有點反應不來。
羅尼亞總督接着用特有的口吻道:“是不失體面的投降。”
…………………………
朱厚照進入這座總督府的時候,顯得精神奕奕,輕易地打了勝仗,自然也是意氣風發的。
他的身上依舊透着一股像是與生俱來的貴氣,可膚色顯然已經不再白皙,甚至黝黑得有點發亮,人也健壯了一些,胡子卻已經剃了。
什麽身體發膚授之父母,不可毀傷之類的話,在長途的航海過程中,顯然已沒有了效用。
艦隊裏沒有儒生,何況太多的毛發,容易滋生跳蚤,引發傳染疾病,可是在艦隊上,是無法保證個人衛生的,因爲船上的淡水,還沒有奢侈到可以讓人愉快地洗浴。
正因爲如此,所以朱厚照索性先剃了自己的胡子,将自己的頭發剪短了一些,其他人自然也是紛紛效仿。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曆練,朱厚照的氣質顯得穩重了許多,他踏入了這總督府,便猶如自己本就是這裏的主人一般,一經坐定,那位羅尼亞總督便被帶了來。
羅尼亞總督擡着下巴,露出貴族特有的驕傲,道:“我是……”
“住口!”
羅尼亞總督才剛開口,朱厚照的衛士之中,有人已閃身出來,而且說的,乃是标準的不能再标準的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