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得知對方的身份之後,易蔔拉欣帕夏是始料不及的,因爲葉春秋實在太年輕了,而且初見之下,氣度爾雅而從容,并沒有因爲身份而擺駕子。
他一開始以爲對方隻是一個尋常的官員,可是等對方的通譯介紹起葉春秋的身份時,易蔔拉欣帕夏意外之餘,才忙不疊地起身行了禮。
葉春秋依舊帶着微笑,請他坐下,便道:“這裏沒有太多繁文缛節,貴使遠道而來,想必是很辛苦的,本王久聞奧斯曼國的大名,欣聞你們的國主釋出這樣的善意,所以一直都候着貴使早日來此。”
易蔔拉欣帕夏在這熱情之下,卻是高興不起來。
對方在不在乎禮儀,其實這都不要緊,他現在隻是在爲未來局勢,免不了生出了一些擔心,奧斯曼一直自視甚高,自滅亡了東羅馬帝國之後,便一直将自己的國家視爲萬王之王,可現在當他親眼見識到這憑空崛起的東方王國時,卻使易蔔拉欣帕夏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
易蔔拉欣帕夏自然沒有忘記自己此趟而來的身份,笑了笑,便回應道:“我代蘇丹,爲殿下送來了禮物。”
接着,易蔔拉欣帕夏取出了一柄鑲嵌了寶石的匕首,拱手送上。
葉春秋接過,拔出匕首,卻見這精制的鋼鐵刀刃上帶來的寒氣,忍不住道:“果然是寶物。”
易蔔拉欣帕夏的心頭卻是有些慚愧,這是大馬士革鋼打制的短刀,在他們國家,自然是極爲珍貴的寶物,蘇丹讓自己将它帶來這裏,本是顯出奧斯曼帝國的誠意。
可是現在,葉春秋雖然誇贊了這柄短刀,易蔔拉欣帕夏卻是知道,對方不過是客氣罷了,在人家的眼裏,這柄短刀,可能也就是鑲嵌其上的寶石值一些錢,而至于短刀的本身,可能不過爾爾。
不過畢竟受過宮廷的教育,易蔔拉欣帕夏的内心想法沒有寫在臉上,而是道:“在伊斯坦布爾,我們接到了殿下熱情的邀請,殿下似乎有意與波斯國作戰是嗎?”
葉春秋含笑道:“不知貴使以爲呢?”
易蔔拉欣帕夏道:“波斯人曆來狡詐,蘇丹十分痛恨他們,也早想攻打波斯,隻是……殿下,波斯國一直是奧斯曼舊有的領地,不過是被一些可惡之徒篡奪而已,所以,蘇丹的意思,是希望收複蘇丹。”
葉春秋頓時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了!
奧斯曼人當然可以和魯國聯合起來,隻不過……一旦拿下了波斯,就沒有魯國的什麽事了,這是人家的舊地,怎麽可能給你呢?
這算盤打得真是足夠清脆的。
葉春秋則是微微一笑,他倒是不覺得易蔔拉欣帕夏無禮,因爲他很清楚,這種事,本就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的。
葉春秋對于一塊土地的得失,其實并不看重,他想對波斯作戰,某種程度來說,隻是爲了方便鞑靼鐵騎拿下哈薩克汗國而已,波斯的領土,現在反而不是葉春秋急需的了,他現在需要的,恰恰是快速消化占有的領土,并且将鐵路修過去。隻有修了鐵路,将鐵路修到了波斯和奧斯曼帝國的邊境,才是重中之重。
葉春秋十分大度地道:“這沒有什麽問題,我可以許諾,貴國将得到波斯的舊地。”
顯然,他答應得很輕易,可是易蔔拉欣帕夏卻是臉色微微一變。
他自然不覺得對方作爲一個君王,會随意地進行反悔。
可是對方對于波斯舊地的得失毫不在意,這反而令易蔔拉欣帕夏更加憂心忡忡起來。
易蔔拉欣帕夏并不是一個草包,他有着深遠的政治遠見,當葉春秋如此輕巧地答應下來,卻是令易蔔拉欣帕夏的心頭有了一個令他不可忽視的想法。
隻有強者,才不會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對方既然一直向西擴張,卻可以随意舍棄掉波斯國的舊地,這就說明,對方可能有更大的野心。
易蔔拉欣帕夏決定暫時不去談這個問題,而是笑了笑,然後看着葉春秋呷了口茶,也學着他的樣子去喝了一口清茶,方才道:“我在來的時候,乘坐了你們的鐵車,令人印象深刻,敢問殿下,這鐵車和鐵軌,需要多少鋼鐵?”
葉春秋見對方轉了話題,心裏不禁在想,自己給他們便宜,他反而轉移話題?看來,是心裏生出了忌諱了。
不過他也隻是一笑,便道:“如是說到具體的數目,我怎麽會知道呢?不過……若是大緻來估算的話,可能需要幾百萬噸吧。”
易蔔拉欣帕夏爲之咋舌。
幾百萬噸,這是什麽概念?雖然計量單位不一樣,可是那通譯在翻譯的時候,還是計算了很久,而至于這個數目到底是多少,對易蔔拉欣帕夏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因爲無論如何,對他來說,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這些鋼材,從哪裏來?”易蔔拉欣帕夏忍不住又追問道。
葉春秋道:“鋼材能從哪裏來,自然是鍛煉出來的。”
易蔔拉欣帕夏還是滿腹的疑問,鋼鐵當然是鍛煉來的,他其實想要問的是,魯國是怎樣煉出這麽多的鋼鐵。
要知道,奧斯曼帝國因爲常年的征戰,所以對于鋼鐵的鍛造一直都很重視,伊斯坦布爾就有許多鐵匠鋪,也有官方的一些作坊負責這些事,可是每年所煉制出來的鋼鐵,也不過幾千萬斤而已。
他的單位是斤,幾千萬斤,對奧斯曼來說,已經是一個巨大的數字了,可是對方,卻是直接以噸來算,這……就是一千倍的差距啊,也就是說,這一條鐵路用上的鋼鐵,需要讓奧斯曼帝國消耗上百年的鋼鐵産量了。
此時,易蔔拉欣帕夏的心裏,已經對所謂的連和縱橫沒有太多興趣了,他更關心的卻是魯國的國力,故而,易蔔拉欣帕夏甚至沒有在意到禮數了,又忍不住地問出了心底的問題,道:“那麽,請問貴國有多少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