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葉春秋一字一句地接着道:“青龍絕不允許藏污納垢,也決不允許會門和道門的存在,任何人膽敢挑釁官府,本王格殺勿論!這裏隻容許本分的商賈營業,無論任何人,在來青龍之前,他是逃犯,是大盜,是罪囚,可隻要踏足了本王的地界,從前的事,本王可以不予追究,可是任何人敢在這裏放肆,敢視官家如無物,敢有任何圖謀,敢欺男霸女,本王絕不容許!”
“……”
王德生沉默了,他的臉色蠟黃,他猛地意識到,葉春秋這樣的人絕不會輕易說這種話的,既然說出了這番話,那麽就是攤牌了。
可爲什麽攤牌呢?會門涉及廣泛,可不是那麽容易一網打盡的,而且他是青龍現下人所皆知的大善人,不是嗎?那麽……
下一刻,王德生突然站了起來,朝葉春秋作揖道:“學生告辭。”
葉春秋卻沒有動,甚至臉上沒有顯露出太多的反應。
王德生感覺到不對勁了,心頭莫名的有些慌張起來,随即快步要走。
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幾個侍衛将他截住。
王德生冷笑一聲,隻好旋過身來,見葉春秋正垂頭喝茶,他道:“殿下,我隻是本分的商人,爲青龍行了諸多善舉,殿下這是何意?”
葉春秋喝了口茶後,靠在了沙發上,成不急不忙地道:“是不是本份的商賈,本王說了不準,你說了也不準,王先生稍侯片刻吧,還是說,王先生是在急些什麽呢?”
而此時,王德生的額上已經滲出了細汗,他焦躁地道:“殿下,學生卑微,卻也絕不是……”
“住口!”葉春秋厲聲打斷了他。
方才一直顯得淡然以對的葉春秋,在這一刻,終于變得不一樣了,這個時候,才真正地顯露出了身爲這魯國之主的霸氣。
王德生在這簡單的兩個字下,不由自主地猛地一顫,可他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又很快地按捺住了内心的懼意,隻好焦慮地走了回來,靠着落地窗……
而這個時候,他卻是驚呆了。
隻見那王宮之外,似乎比從前少了甯靜,卻多了焦躁。
一個個穿着紅衣的人走上了街道,他們格外的顯眼。
一隊隊的新軍,似乎封鎖了主要的街道……
王德生回過頭,不由愕然地看着葉春秋道:“殿下這是要做什麽?”
葉春秋看着王德生,勾起一笑,這笑意味深長,口裏則是道:“本王不是說了,你方才說的很好。”
很好二字,顯然是在諷刺。
王德生隻記得,他請葉春秋将這會門和道門一網打盡,而他之所以這樣說,隻是因爲……在他料來,葉春秋應當不會這樣做,這樣的影響太大了,甚至對這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魯國,可能會有動蕩的風險。
可是現在……
………………
嘩……嘩……嘩……
這個時候,在大街上,密集的腳步聲響起,穿着紅衣的魯王衛開始拿人,隻是……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他們走進的,多是一些官吏的府邸。
到了地方,直接拍門,無人應門,接着便有人破門而入。
各司局的公房裏,還有人在辦公,即便是招商局,此時也來了不速之客,紅衣人毫不猶豫地闖了進來,無人可擋,爲首的人拿出了一份南鎮撫司簽發的拘牌,直接點名拿人。
所有巡捕都被趕去了街上,勒令其張貼榜文,開始安民,所有的工坊,街巷,學堂門口,到處都是散亂的安民告示。
而新軍在各處隘口設防,以防止人逃脫,偶爾,城内傳出一些刺耳的槍聲,似乎是有人想要負隅頑抗,不過很快,局勢就穩定了下來。
………………
葉春秋依舊從容地坐在公房裏,他顯出了幾分興緻地看着王德生,又勾起一笑,才徐徐道:“王先生說的很對,既然要斬草,就要除根,不過有一點,本王卻不敢苟同,要打擊會黨,除了要打擊這些門徒之外,還要将會會黨同流合污的官吏一道鏟除幹淨,巡捕局裏,竟有接近一成的巡捕官兵和你們有染,還有招商局,還有工程局,還有……所以,打擊這些人,首要的是,先從這些人開始,巡捕局的前任局長張昌明,顯然和王先生很相熟吧?王先生身爲商賈,交友還真是廣泛啊,不但和會門熟識,還認識這麽多台面上的人物,真是很了不起。”
跟葉春秋的從容相比,王德生顯然不淡定了,他臉色一變,心頭的驚懼越加蔓延。
到了這時,他才真正意識到,葉春秋的話絕不是開玩笑。
他終究還是低估了葉春秋的狠勁,一直以爲隻要自己和許多人綁在一起,葉春秋會爲了青龍的安定,便不敢如何,可……
他臉色已經變得異常蒼白,忙道:“隻是泛泛之交。”
“怎麽是泛泛之交呢?”葉春秋道:“前日,你還與他喝過了酒,是在東城,你的别館裏。本王裁撤了他,他心裏不滿,還對你大倒苦水了呢,我想想,他好像對你說過,說是巡捕局上下數千人,沒了他這張昌明,自然會有李昌明、趙昌明,是不是?”
聽到這裏,王德生已經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這确實是幾日前張昌明對他說過的,可他怎麽也料不到葉春秋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此時,葉春秋繼續徐徐道:“哎,除此之外,那一夜,你倒是沒有在别館裏睡,而是去了城外的一處别院,那裏有個女人,叫翠紅的,是嗎?這個女人,才十七歲,一年前被你買了下來,噢,她的原籍是南直隸,他還有一個兄弟也來投靠了,你非常嫌惡他,叫他在賭坊裏做事,卻給你惹來了不少麻煩,其中……你和神刀門交惡,就和他脫不開幹系,對不對?”
葉春秋直直地盯着他,接着道:“王先生,你說你是個本分的買賣人,你做的那些買賣,還需要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