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錢謙吐出了一口氣,此時此刻,竟有種感覺像是在自己當初從甯波來到京師一樣,隻是命運和自己開了一個玩笑,卻令他重新回到了一個新的原點。
隻是關外的一切,還是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從出了關,那筆直的道路便一直向北延伸,沿途到處都是集鎮,道上到處都是拉貨的車馬,而爲了提供車馬們休息,隔三差五,總有客店和挂着旗蟠的酒旗。
距離這裏到青龍,本有一百多裏的路,可是這一百多裏,比想象中要近許多,因爲一直坐着車,道路平坦,沿途也不颠簸,原以爲隻是一座邊塞小城,至多也隻是個大同一樣的城鎮,可是還未到青龍,便可以看到無數的屋宇向外延伸。
這都是衛星的城鎮,青龍的土地價值攀升,所以不少買賣和人口都遷徙到了附近的城鎮裏生活,有的地方是馬市,沿着小城外,是無數前來交易的牛馬,有的是絲綢和布匹的集散地。
這裏到處都是人聲鼎沸,行人如織,而連接各處小城以及青龍的,卻是一個個火車的站點,那龐然大物嗚嗚的發出鳴笛,接着帶着地動山搖的氣勢,滾滾的濃煙自車頭翻滾,如長蛇一般,載着貨物和人口,散向關外各處。
修建鐵路,已成爲了這裏的時髦,各大商行都願意修路,有人在某處購置了大片的土地,這些不毛之地,原本一錢不值,可是地隻要買下,接着便開始向招商局申報支線鐵路的建築,這一建,隻要站點一來,不但運營鐵路可以掙銀子,便是土地也可以升值無數倍,因爲有了站點,就意味着會有大量遷徙出關的人口聚集,而一旦定居,許多生意便會進來。
自然,這是大商行們操心的事,這等動辄幾百上千萬兩銀子的投資,絕不是尋常人可以染指的。
可是對于普通人,他們卻已經習慣了鐵路帶來的便利,鐵路的修建,讓尋常的買賣人開始無視銷售的距離了,許多人,原本隻拘泥在青龍走買賣,可現在,他們的投資敢于出現在數百裏之外,甚至數百裏一個小集鎮,都可能被人看中,購置土地,建立市場,而貨物的集散,速度已是從前的十倍百倍。
尋常的百姓,自然也願意在散落在關外各處的集鎮裏定居,即便是再遠的牧場,也有人敢去工作,而鐵路的修建,從無到有,從一到二,再由二生四,四生八,幾乎滾雪球一般地擴大。
規劃的線路,已經超過了一萬多公裏,已修建的鐵路線,超過了三千公裏,這……還隻是一個開始。
第一條鐵路修建起來,費時費力,畢竟匠人的隊伍還不成熟,規劃以及中途遇到的技術難關也需要攻克,匠人們也需要熟練,而如今,卻是完全不同了,無數的能工巧匠,無數技術的人員,早已培養了出來,這鐵路……竟已成了一門專門的學科。
錢謙親眼看到了這鐵路,還有那宛如怪獸一般的蒸汽車,腦子有點發懵,這種震撼,比他見證了關外的繁華,來得更大。
他差點兒吓得不敢呼吸,而往往蒸汽車飛馳而過的時候,就是關外人與移民們之間最大的區别,對于這裏的老居民來說,他們往往會面色如常,可是對于新的移民,卻往往被吓得面如土色。
等終于抵達了青龍,錢謙也将這沿途的繁華看得差不多了,卻是心裏有種隐隐的期待,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他相信,隻會出現更加的令他意想不到的東西。
青龍與附近小城鎮的分界來源于一條開拓出來的河流,過了橋,便見到了那青龍城裏無數宏偉的建築。
“老子就要住在這裏。”錢謙眯着眼,從沒有過如此肯定過。
既然來了,銀子老子有,當然是來過好日子的,可在這裏,他見到的是更多的以往所沒有見識過的的繁華,雖無京師的那種恢弘大氣,可在這滿眼的燈紅酒綠,車龍馬水之下,錢謙突然有一種不虛此行的感覺。
隻是走到橋頭的時候,他意外地看到了一個老熟人,隻是……
錢謙看着那張熟悉的面孔,心裏沒來由的有些哆嗦,卻還是硬着頭皮上前道:“鄧老弟。”
鄧健今兒是親自來迎接他的,可這臉色說有多陰沉就有多陰沉。
葉春秋早已寫了書信來,并且将事情都交代過了,自然,以鄧健這性子,對于錢謙所做的事,鄧健可謂是深痛惡絕,他本是打定主意,和錢謙斷絕交往,在他心裏,錢謙就是亂臣賊子,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可終究,鄧健還是來了,也不知因爲是顧念着從前的情分,還是因爲葉春秋的書信起了作用。
可無論如何,錢謙這輩子,反正是不能作亂了。
鄧健先是瞪了錢謙一眼,才是從口裏吐出了一個字:“走。”
一句走,錢謙完全一副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見到家長似的,悻悻然地點頭。
鄧健今日告了假的,特意将錢謙請到了魯王府附近,可到了這裏,錢謙方才真正地大開眼界。
錢謙初到這青龍,原以爲那城區已是他的夢想之地,可到了這裏,看着那巍峨的魯王府,還有附近無數的司局,以及規劃的方方正正的石質建築,還有寬闊的街道,道旁整齊的花叢樹木,方才讓他見識到原來這青龍還有這樣的好去處。
甚至在沿途上,他居然還看到了圖書館,是一個占地極大的建築,雖隻有三成之高,卻是用玻璃和大理石來裝飾外牆,在陽光下,閃閃生輝。
外圍則是一棟棟的小樓,俱都是富人家的别院,裝飾整齊,顯得極爲幽靜,
錢謙的視線越加的應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