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大明朝的官兒俸祿,其實很低,當然,錢謙的官不小,福利自然是不錯的,這十年來,按理來說,幾百上千兩銀子也是能攢得到。
而有鑒于錢謙稀爛的人品,葉春秋甚至不帶任何的懷疑,他就知道錢謙這厮必定是貪墨了不少的錢财。
葉春秋在心裏算了算,在他的預測之中,錢謙現在的财富,應當是在紋銀十萬以上。
清朝的時候,才有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說法,不過那是一百年後的事,可實際上,在這個時代,尋常的知府,能貪墨一萬兩銀子,就算是很缺德了,當然,這絕對不是因爲明朝的官兒更清廉,而是因爲,由于美洲的銀礦還沒有開發,大量的白銀雖然才剛剛正式流入大明,可是這時代,白銀還是比百年後的白銀要珍貴的多的。
貪墨了十萬兩銀子,這還是葉春秋往高裏算的了,因爲錢謙還要擺排場,還需要交際,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錢謙是個長袖善舞的人,既收别人的銀子,也會給别人送銀子,這種事并不奇怪,所以這個數目,本是在葉春秋的預估之中。
可是,七百七十萬兩銀子……
葉春秋感覺心在顫,他的臉不由自主地有些發青,他突然感覺自己是幸運的,很幸運的沒有請錢謙去關外做官,否則……那位監察使鄧健的下一個目标,絕對是這位關外的巨貪了。
七百七十萬兩銀子啊,這是一筆何其大的财富啊。
雖然這麽筆銀子,在已經高達十幾億兩之多的葉家産業跟前顯得很渺小,可是葉家本身就有無數牟取暴利的産業,畢竟葉春秋掌握了這麽多秘方,這麽多的新技術和新工藝,掌握了這麽多獨占的資源,擁有鐵路,擁有财政,擁有錢莊,擁有數不盡的農場,擁有無數關外的土地。
可是他錢謙,就靠在關内做官?
關外所謂的十大商行,除了葉家之外,這排名第二的盛德商行,主要經營的是紡織和釀酒,以及鋼鐵鍛造,根據葉春秋所掌握的情況,也不過九千萬兩銀子的财富,到了十大商行的張記,不過是五千萬兩。
而且葉春秋絕對相信,這些統計還隻是産值,讓這十大商行直接拿出七百萬兩現銀,絕對是極難的事。
眼前這位仁兄倒是好,單憑着一個武官,既不做買賣,也不用錢滾錢、利生利,居然就坐擁了近八百萬兩紋銀,這絕對算是富甲一方,富可敵國了,放到了西洋,他的财富随便都可以秒殺任何一個蘇丹和國王。
更别說,這錢謙進京來當官也不算太長時間,這就能成爲巨富,怎麽不令人震驚異常!
葉春秋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心緒平複一些之後,才道:“攢的?”
“呃……克扣了一些軍饷,還有吃了一些空額。”錢謙顯得很不好意思,甚至不好跟葉春秋那雙明亮的眼睛對視,這畢竟不是什麽很光彩的事啊。
他踟蹰了一下,才繼續道:“除此之外,還有購買軍械,貪。墨了六七成吧。”
葉春秋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勇士營要購買火器,而火器花費卻是不小,朱厚照對此很大方,甚至從内帑裏拿了不少銀子出來,再加上國庫撥發了不少,可結果……竟然一口氣的被這家夥貪。墨了六七成!
這種玩法,葉春秋都不禁驚歎一句,真是夠狠啊,算是殺雞取卵了。
葉春秋這時候忍不住又感到萬分慶幸起來,若不是貪墨了這六七成,在足夠的軍械武裝下,隻怕那一夜的宮變,新軍還未必能輕松殺入城中去。
這樣說來,錢謙算是豬隊友,把那朱厚熜坑了,也算是爲他葉春秋立了大功了。
之前,葉春秋聽到他醒了,來這的路上還想安慰他來着,無論如何,也算是兄弟一場,做了這件事,他是自毀前途,自己也絕不可能讓他做什麽高官了,原本想着讓他死去關外,安安定定地做點小買賣混吃等死,這輩子也隻能糊裏糊塗地過去了。
誰曉得……
葉春秋覺得自己抱着憐憫之心跑來這裏,特麽的顯得多餘了。
他歎了口氣,道:“既如此,倒還真是不用我多事了,那等你身子好些後,我就安排将你送出關外去吧,噢,還有嫂子以及你的族人,其餘的事,你自己料理吧,這一次,陛下沒有加罪于你,這是你的運氣,可是……往後卻要記住這一次的教訓了。”
錢謙悻悻然地道:“是。”
見錢謙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葉春秋深知,他還需要休息,接着便起身告辭。
從錢謙的房裏出去,葉東卻早已在外候着了,見了葉春秋,便道:“殿下,你讓準備好的二十萬兩錢莊銀票……我已取來了。”
葉春秋勾起一絲苦笑,搖搖頭道:“不必了。”
“啊……”葉東朝不明就裏,目光帶着深究地往錢謙的房裏看去,心裏不禁在嘀咕,莫非是那位姓錢的和殿下翻臉了?
他記得清早的時候,葉春秋就有過交代拿這筆錢給錢謙的啊,誰知這一見面,就改了主意?
葉春秋看出了葉東的心思,道:“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你去忙吧。”
葉東倒也不好繼續多問,忙點了點頭。
錢謙在兩日之後,便動身出關,錢家數十口人也随行在内,倒是顯得很是沮喪,對于自己的前途,難以預料。
唯獨錢謙,卻是躊躇滿志,這一次雖是差點丢了性命,可是無論如何,自己還在命活着,又能重新開始,還有什麽讓他感到更好的結果?
再說,他本就是個很精明的人,所有的金銀,都早就偷偷讓人兌換了錢莊的銀票,這銀票保值,可以随時兌換,這些銀票,他都偷偷私藏起來,便連近親,都不肯吐露一字半句,作爲一個貪官,他在這一行當裏,可謂是天賦驚人。有這筆錢在,以後的日子怎麽都不會過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