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臉色蠟黃,最後道:“他說了什麽。”
錢謙道:“我已将他的處境悉數相告了,願他自己能夠想清楚,若是他執迷不悟,到了那時,自然……”
朱厚熜陰沉着臉點點頭,随即道:“呵,他難道還想負隅頑抗?”
錢謙沉聲道:“應該是的。”
“這是他找死。”朱厚熜心裏本能地一慌,轉眼間,臉上顯出猙獰,道:“本王若是拿下了他,一定要将他碎屍萬段,隻有如此,方能消本王之恨。”
錢謙頓時盯着朱厚熜,冷着臉道:“殿下似乎忘了,我們早先就有過約定,若是葉春秋落入了我們手裏,殿下必要網開一面,放他安然出關。”
朱厚熜卻是惱怒地道:“可是這一次,是他自己不識擡舉,錢都督,到了今日這個份上,可萬萬不能婦人之仁啊,你對他網開一面,若是他日你落在他的手裏,他會網開一面嗎?不會,絕不會的,這葉春秋殺人如麻,哪裏會将你放在眼裏?他和那朱厚照,方才是兄弟,和你……嘿嘿……嘿嘿……”
聽着朱厚熜那明顯的嘲諷意味,錢謙的臉抽搐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緒,最後,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說過的話算話,也請殿下說話算話。”
朱厚熜微微愕然了一下,随即他又溫和地笑了起來,忙是道:“是,是,是,其實本王也明白,錢都督是個講義氣的人,那葉春秋不仁,錢都督卻是忠肝義膽,本王心裏敬仰得很,方才不過是戲言……是戲言而已,有錢都督這樣的義士襄助,何愁大事不成呢?哈哈……錢都督,你放心,本王一定會說到做到的,噢,等本王做了天子,錢都督便是我大明的親王,這……世鎮嶺南,哈哈,本王将來還需仰仗着你的,你盡管放心便是。”
錢謙點點頭:“多謝殿下。”
朱厚熜随即神色一變,一臉肅然地道:“事到如今,看來他們是冥頑不甯呢,不如我們索性就殺入宮中去吧,否則,就怕是夜長夢多了。”
“不可。”一直在旁久久不語的興王朱祐杬,繃着臉道:“奪門固然是最直截了當的法子,可是後患也是無窮的,還是再等一等吧,他們不過是甕中之鼈,新軍隻要沒入關,怕個什麽呢,即便是葉春秋冥頑不甯,可是那張太後,難道就不該想想自己的處境,不該想想太子的性命?”
朱厚熜卻是顯得難以抉擇,皺着深眉道:“若是别人,兒臣倒是不擔心的,唯獨那葉春秋,兒臣隻怕……”
說到這裏,朱厚熜目光一轉,視線又落到了錢謙的身上,道:錢都督的意思呢?”
錢謙卻是道:“我隻負責聽令,其他的事,自然都是兩位殿下做主。”
興王父子都不禁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最終,朱厚熜歎口氣道:“父王說的不錯,不必做這個罪人,還是等一等吧。”
錢謙便點點頭道:“那麽,卑下告辭了。”
朱厚熜便上前,一把拉住錢謙的手臂道::“錢都督,你與本王,而今是同舟共濟,咱們現在便是比兄弟還親近了。”
“這是哪裏的話。”錢謙後退了一步,道:“殿下是殿下,卑下不過是個武夫罷了。”
“哈……”朱厚熜幹笑一聲:“錢都督太自謙了,快去吧,宮裏的事,還需請你照應着。”
錢謙點頭,再不耽誤,便火速去了。
等這錢謙一走,興王朱祐杬卻是拉下了臉來,道:“厚熜,你急什麽,你想做天子,父王可以跟你賭這一把,可若是奪門,開了這個先例,将來不知會有多少後患,爲何連這幾日都等不得了。”
朱厚熜卻是眯着眼道:“父王,你以爲兒臣是擔心那葉春秋還有張太後嗎?不,兒臣現在憂慮的,反而是那錢謙啊。”
朱祐杬不由一愣。
此時,朱厚熜繼續道:“父王難道沒有看到嗎?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這個錢謙居然還念想着留那葉春秋的狗命,父王也不想一想,那姓錢的和那姓葉的,可都是甯波人,一道靠着平倭立過功勞的,當初,這錢謙在京裏,無親無靠的,這逢年過節,可都是去葉家過的,這是什麽交情?錢謙這厮雖然也是野心勃勃,滿肚子想要攀上更高的位置,不甘願一輩子做人的走狗,可是誰能保證他不會反複呢?”
“反複?”朱祐杬卻是道:“他若是反複,就算是将功折罪,這輩子也完了。”
“是啊,是這麽回事的。可是你沒看到嗎?到了這個份上,這個狗東西還想保住葉春秋呢!呵……他根本就不知道我要的,何止是做大明的天子?這卧榻之下豈容他人鼾睡?我若能事成,又怎麽能容許葉春秋出了關,在青龍自立呢?又怎麽肯讓那葉春秋握着十萬鐵騎,數萬新軍陳兵在邊關成爲我的禍患?這葉春秋,必須要死!非死不可!等入宮的時候,不能隻靠着錢謙的勇士營,以兒臣之見,咱們父子還得帶着三千營去,讓三千營的人,暗暗将那葉春秋解決掉。”
朱祐杬點了點頭,深以爲然地道:“你這樣一說,本王也開始有些擔心了,看來确實不得不防,那麽,我們何時動手?”
“三天,三天之内,若是那張太後再不肯妥協,我們便殺入宮裏去,到時候,宮中所有人,雞犬不留!”朱厚熜咬了咬牙道。
朱祐杬握了握拳,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認真地看着朱厚熜,應道:“好,就三天!”
而此時,京師裏的氣氛,已經愈加的緊張了,若說一開始,許多人還沒有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可是很快,見這廷議的百官不回,各營的兵馬開始變得不安分,以及三千營和神機營開始三三兩兩的占據了城門和各處關防要道,便是傻子都明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