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秋依舊顯得無比的冷靜,隻是這種冷靜的外表之下,卻已是醞釀了層層的殺機。
遊戲,即将開始……
果不其然,過不多時,便見一個宦官匆匆進來。
他蹑手蹑腳的,可是腳下的步子去不滿,頭上布滿了汗珠,顯得有些氣喘籲籲,若不是出了什麽特殊的情況,在宮裏的這些人精,是絕不可能如此的。
他的出現,讓那些察覺到的人,感到了詫異。
有人禁不住朝他看去,眼中帶着探究。
小宦官行雲流水一般拜倒,便道:“陛下,奴婢……奴婢有事要奏。”
一句話,終于打破了沉寂。
而今,各自百感交集的衆人,此時都不禁看向這小宦官。
朱厚照的目光如電一般,他興奮的勁頭還沒有過去,而這小宦官卻是如此莽撞地闖進來,朱厚照臉色并不好看。
“什麽事,這樣慌慌張張,大膽。”劉瑾最是擅察言觀色的,一見陛下微微皺眉,便立即表現出與陛下同樣的憤慨,他踏前幾步,一副要收拾這家夥的模樣。
小宦官吓得一身冷汗,在不遲疑,道:“奴婢……因爲事情緊急,奴婢不得不前來禀告,事情……是這樣的,葉家……葉家那兒起火了。”
嗡嗡……
大臣們驚訝之餘,大家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失火了,光天化日的,怎麽可能就失火了,這……是什麽情況?
朱厚照一聽到葉家失火,神情不禁焦急起來,道:“哪裏失火?怎麽會失火呢?”
小宦官道:“像……像是人爲的放火,主要的地方,是葉家的東院,幸好那兒不是家眷住所住的地兒,火勢雖然不小,可……可總算沒有傷人。”
朱厚照聽到這裏,舒了口氣,可随即勃然大怒起來。
失火了,還可能是人爲的?
是誰,膽大包天到這樣的地步?
而這時,那蔣冕卻是臉色蠟黃,他猛地醒悟到了什麽,下意識地擡頭看了葉春秋一眼,卻見葉春秋的臉色肅殺,蔣冕的心裏突然生出了無力感……
完了……
這不是完了嗎?
失火,人爲放火,放火的人是誰,這……呼之欲出了啊。
蔣冕感覺自己快有些支撐不住了。
果然,隻聽那宦官接着道:“現在正在查,不過……不過……葉家這些日子,附近都有許多生員在外滞留,順天府那兒,更有爲數不少的生員在外聚集,聲讨鎮國公,錦衣衛已去勘察過,大緻可以認定是有一些情緒激動的生員伺機放的火。
這個結果,顯然是沒有任何疑問的。
結合此前鬧出來的事,再加上失火的地點乃是葉家,在這種情況之下,陛下肯定是要龍顔大怒了,所以錦衣衛幾乎是第一時間趕到,接着便立即開始勘察。
錦衣衛那兒壓力很大,此時也來不及細查了,若是禀告的時候,連兇徒是什麽人都不能鎖定,那麽陛下的怒火肯定是要奔着錦衣衛去了。
所以錦衣衛幾乎毫不猶豫地下了結論,這個結論倒是說得過去,至少以眼下的這些證據,是讓人無可辯駁的。
蔣冕聽到這裏,臉色更是唰的一下白了,雖然明知道,這肯定是早有預謀的事,明知道最後會下定這個結論,可是當這個結論出口,蔣冕就已知道,一切……大勢已去。
其實痛苦的何止是他,早已有人一下子地癱坐在地,竟是無言。
無數的眼睛朝葉春秋看去,葉春秋隻是面沉如水,一雙眸子卻是帶着殺氣,令人忍不住地打個冷顫。
這個殺氣,是無可指責的,換做是誰,自己的家被燒了,估計都要氣得想殺人,雖是沒有死傷,可想也知道自己的家眷肯定要受到驚吓,這還不夠人這位殺敵無數的鎮國公怒不可赦嗎?
怎可問題在哪裏呢?問題在于,大家所擔心的是,這或許不是因爲家裏被燒的殺氣,更打的可能是……這莫不是葉春秋的預謀,是他想要報複……
嗡嗡……
無數人的腦子亂了,無論是不是報複,可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其實已經不重要了,你能拿什麽指責葉春秋,說這是葉春秋故意放的火呢?
現在錦衣衛言之鑿鑿,那麽接下來……那些讀書人……
如果是在此之前出現了放火的情況,陛下至多震怒,震怒之後,肯定是要求徹查,可是最後查出來是什麽樣子,即便是讀書人放火,那也不要緊,冤有頭債有主啊,誰放的火找誰去。
可是現在……卻是不一樣了啊。
一開始,無數的讀書人指責葉春秋,将葉春秋斥爲奸賊,這個罪名很大,這是要将葉家往死路上逼啊。
接着,朝中有人趁着讀書人的抨擊,而借題發揮,開始在這太和殿裏直接對葉春秋進行指責。
這……已經讓陛下心裏有些不舒服了。
而真正扭轉了乾坤的,卻是這個天可汗。
天可汗一出,所有的指責、彈劾和質疑,現在都變得可笑起來。
原來這一切都是葉春秋忍辱負重,都是他盡忠盡責,他受的所有委屈,都不過是爲了陛下能夠戴上這麽一頂天可汗的桂冠。
反過來想想,葉春秋被潑了這麽多髒水,天天有人将他當作****一般的痛罵,他沒有說話,他頂着壓力,不過是爲了給陛下送上一份大禮,那麽……敢問這樣的人,陛下會怎樣想?
這必然就是忠臣,是大大的忠臣啊,正因爲這份忠心,深受感動的朱厚照才會力排衆議,直接敕封葉春秋爲魯王。
這便是定了調子,在陛下的心裏,葉春秋就是周公旦。
周公旦是什麽人?是周武王的兄弟,是周王朝的柱石,是天下第一等一的忠臣,他手握大權,卻對自己的兄弟和侄子盡職盡責,他擁有攝政的權利,卻對君王絕無異心,他的品性,如皎月一般的高潔。
這樣的一個葉春秋,陛下還會肯讓他受委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