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王……
說起這個,朝廷的每一個封号,都是有深意的。
首先,既以魯地爲封号,那麽……這就是親王了。
陛下這等于是直接将葉春秋封爲了親王。
以前葉春秋地位已經夠超然,可這親王,才是真正的位極人臣啊!要知道,即便是外藩,如朝鮮、安南國王,按照禮儀,那也是郡王而已。
也就是說,這鎮遠國,其規格要比尋常的封國要高,地位遠在尋常的藩國之上。
可是,這還是其次的。
因爲大明已經有魯王了,現在陛下卻又将葉春秋封爲魯王,這豈不是就有了沖突?
當然,最大的可能就是原先的魯王進行改封,這畢竟隻是手續上的事,現在這個情況,一般的成規,顯然已經無法阻止陛下的‘肆意胡爲’了。
陛下明知道有魯王,卻還要封葉春秋爲魯王,這當然不可能是吃飽了撐着,因爲親王畢竟不多,有數的就是這麽些個,陛下不可能沒有印象。
那麽……陛下這是什麽意思呢?
所謂的魯,最早出現在周朝。
周朝大肆分封,曾有一個魯國,魯國的國君,出自那一系呢?
出自周公。
這……一切就了然了。
周武王早逝,他的兒子年紀還小,是爲成王,當時的周公,盡心盡意地輔佐了周成王,攝政當國。平定三監之亂後,更是大行封建,營建成周,制禮作樂,等到成王成年之後,再還政成王,在鞏固與發展周朝統治上起了關鍵作用。
甚至可以說,若是沒有周公,就不可能會有周朝數百年的江山。
周公的封地,就在魯。
當時的魯國,地位最是尊貴,甚至遠比其他周王宗室,還要受到優待。
周王朝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将魯國視作是支撐周王朝東境的定海神針。
陛下……難道是因爲此意嗎?
以魯爲名,而使這個魯王地位高于尋常的藩國,正式确定葉春秋在北境的地位?
代表天子,在關外生殺奪予?
想到這裏,剛松下一口氣的王華,此時的心裏又有些複雜起來了。
陛下這樣的恩榮,也不知是好是壞啊。
蔣冕等人,也是愕然了。
蔣冕倒是反應得快,連忙道:“陛下,老臣以爲,凡事不可過猶不及。”
“什麽?”朱厚照現在的情緒很高,看着蔣冕,忍不住道:“這樣的功勞,難道不該賞賜嗎?朕爲何做什麽,都有人幹涉?”
蔣冕猶豫了一下,才道:“鎮國公已經位極人臣了,若是再敕封魯王,老臣以爲,這未必是好事,老臣也是爲了……”
“是爲了江山社稷?所以一定要制衡住葉春秋,是嗎?”朱厚照斷然地反問,臉色自然是變得非常的冷。
事實上,百官之中,不少人開始焦慮起來。
他們一直在提防着葉春秋,誰曉得,這越是提防,反而這葉春秋愈發的勢大,偏偏這時候,大家已經做了一次秦桧,曾想‘構陷’這嶽飛,現在若是再齊聲反對,反而有妒忌賢良的嫌疑了。
隻見此時,朱厚照冷笑道:“你們之中,若有誰也能讓朕做天可汗,朕也絕不吝啬賞賜,你們總是害怕這個害怕那個,朕問你們,葉春秋不做魯王,葉春秋不爲朕守護關外,那麽誰可以去?誰都不可以!離了他,這關外,我大明能守得住幾時?太祖皇帝和文皇帝,難道沒有橫掃過大漠嗎?沒有得到過大漠的領土嗎?難道沒有分封過官吏嗎?結果呢,結果這些土地,可守住過嗎?關外的土地,朝廷守不住,與其讓給瓦剌人,讓給鞑靼人,爲什麽就不能讓葉春秋來試一試,朕要讓他做魯王,要讓朕敕封的魯國,世代鎮守關外,關外用關外之法,關内用祖宗的法度,朕的決心已定,在這裏,朕沒有看到曹操,朕隻看到了周公,若是你們誤将周公當作曹操,便是有眼無珠。”
衆人默然,蔣冕卻是最感到頭痛的,心裏已經在想,若是如此,這外頭的讀書人,還不知道鬧成什麽樣子。
好吧,陛下對你葉春秋越是恩榮,可這天下的讀書人,就絕不會答應啊。
想到這裏,蔣冕的眼睛掃向了葉春秋,目中帶着警告,像是在說,你若是識趣,就趕緊推辭,否則要大難臨頭的。
葉春秋看到了他的目光,卻是移開了視線,顯得沒事人一樣。
别人越是擋着他,他就越懶得謙虛。
他知道這會使人更加想要借題發揮,即便是這一次,這些人不敢多嘴,可是下一次,一定又會借機發難。
想要堵住别人的嘴巴,是太難太難了。
可是……葉春秋不在乎,甚至……他的眼底裏愈發的深邃,在這深不見底的眸子深處,葉春秋隻抿抿嘴,因爲他記得自己曾經的決定……
斬草除根!
走到今日這一步,葉春秋已經無法回頭,回頭,就是萬劫不複。
某些人所糾集起來的民意,而今已經成爲了一柄利刃,随時可能将葉春秋殺死。
可葉春秋不想死。
那麽……你們去死吧。
葉春秋嘴上含笑,心裏卻還在等。
因爲他知道,真正的殺招,現在還隻是開始罷了。
他隻是朝朱厚照行了個禮,便道:“臣弟,謝陛下恩典。”
這話夠明白了,這個親王,我葉春秋要了。
你們能如何?
滿朝的文武,不少人焦躁起來,躍躍欲試,想要做點什麽可行的,有的人,則恨恨地看着葉春秋。
而很多人,則是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了朝外的讀書人身上,事到如今,也隻有讀書人才可以給這葉春秋一點顔色看看了。
等着看吧,消息出來之後,你這魯王,必是要成了衆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