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葉家出來後,蔣冕很惱火,可偏偏又無計可施。
對于蔣冕來說,葉春秋不出來說一些轉圜的話,怎麽壓得住生員們的怒火?
可是葉春秋确實是一丁點都不在乎,這位鎮國公,顯然是鐵了心,是不把這些讀書人放在眼裏了。
葉春秋此番回來,除了是來見朱厚照的,另一方面,卻是準備将京師的研究院,徹底地搬去青龍。
這研究院的許多人員,都需要安置,一些不肯出關的人,也要給予一定勸說,優惠肯定是不少的,許多研究員,除了研究,還有一些教學的工作,他們大多都有一些學生,這些人,都是寶貴的财富,爲了說動,可是需要花費不少心思的。
當然,有葉春秋出面,待遇方面都不成問題,這些研究員,肯去的還是占了絕大多數,隻有少部分人,多少有些不肯。
這就需要葉春秋親自去說動了,優厚的待遇,還有鎮國公對他們的其他支持,生活上的照顧和補助,這都需要花費時間。
葉春秋在新建的鎮國府附近,專門興建了研究院的大樓,而在研究院有一定分量的研究員,也都在附近爲他們營造了宅子,甚至葉春秋希望在鎮國府推出一個全新的官制。
這個制度可以參照官員,即研究員設立一個級别的體系,到了什麽級别,待遇可以與官員的體系作爲參照。
譬如院士參照小内閣的學士,下頭再設立侍講、侍讀、編撰、編修之類。
這也是爲了挽留研究員的一個構想,給予了他們一定的官職,就相當于是确定了他們的社會地位,在這個時代,這個社會擁有了頭銜,才是真正的得到敬重,可以使他們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所以送走了蔣冕,葉春秋便動身往鎮國府去了一趟,見了一些重要的研究員,至于設備,倒是不必搬去,在關外,葉春秋已經在研究院裏命人采購和督造了一批更好的設備,研究院裏的學生也可以出關,給予他們一定上的照顧。
所以這些日子,葉春秋幾乎都在跟這些‘書呆子’打交道,好在他這鎮國公,在研究員的心目中,還算是頗有些影響的,一些不肯去的,鎮國公都三顧茅廬了,最後也勉強答應下來。
研究院要遷,招商局和錢莊卻不必遷,這裏作爲鎮國府的分部,這裏照舊可以讓商賈們下單訂貨,錢莊也照樣可以存銀放貸。
葉春秋忙碌了幾日,這一日依舊是坐車回來,剛到葉家,卻發現附近的巷口有不少人,人頭攢動的,隻看他們綸巾儒衫,葉春秋就完全猜測得出他們的身份了。
他目光閃過一絲冷漠,隻是催促車夫快走,不必理會。
其實隻看那些人的打扮,就能猜出是讀書人,這些讀書人倒是也不敢攔着葉春秋的車駕了,畢竟已經有了血的教訓,這是有了陰影了,可依舊站在路邊,甚至傳出不少的謾罵聲。
雖是隔着水晶玻璃,這仙鶴車的隔音還算不錯,葉春秋卻依舊可以聽到許多的聲音:“鎮國公這是要謀反啊,大逆不道……”
“你在關外做的好事,以爲沒有人知道嗎?”
“****……”
葉春秋靠在沙發上,心裏一沉。
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當鬧事順天府那兒不敢受理,蔣冕在那兒又無法把事情壓住,索性就有人往十惡不赦的罪裏引了,無非……就是非要把事态鬧大不可。
“擁兵自重……欺負我大明藩國……”
這裏頭的每一句話,都可謂是誅心,讀書人的嘴巴,還是很厲害的,每一個字,都打中了葉春秋的要害。
可是葉春秋并沒有惱火,卻是讓馬車直接回到了葉家,剛剛下車,那劉瑾就滿頭大汗地迎了上來。
葉春秋閃過短暫的詫異,便帶着微笑道:“劉公公怎麽來了?”
相較于葉春秋的泰然,劉瑾卻是擺出一臉苦笑,道:“咱聽到消息就來了,這些人太放肆了,真是好大的膽子。奴婢不是擔心嗎?這廠衛的人都已經埋伏在附近了,奴婢就等公爺一句話,隻要一聲令下,就直接将這些膽大包天的生員統統趕走,順手抓幾個領頭的去治罪。”
葉春秋倒沒想到劉瑾是爲這而來,卻是搖搖頭道:“不必了,他們隻要不過份,不侵擾我的家眷,不攔我的車駕,就由着他們吧,陛下那兒,可聽到了這些流言蜚語嗎?”
劉瑾道:“聽……是沒聽到,奴婢自然不敢說。”
“讓陛下聽聽吧。”葉春秋笑了笑,随即又道:“聽一聽也沒什麽妨礙,劉公公,你說,這些人是幕後有人指使的呢,還是心裏真這樣想的?”
“這,肯定是被人指使的。”劉瑾信誓旦旦地道:“現在這京師附近冒出了許多的書院,這些書院啊,哪一個背後沒有朝中的官員撐腰?鎮國公,想來你是呆在關外太久了,你是不知啊,你那泰山,靠的是太白詩社撐着,可是那些反太白詩社的人,卻沒有這樣的财力支撐,于是就想出了别的辦法,于是就有了那些書院,他們現在就是靠着書院的名義聚集人手,發揮影響,這裏的不少生員,都和書院有着關系,奴婢覺得啊,事情沒這樣簡單。”
葉春秋的薄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随即道:“你的意思是,這個人……是蔣冕?”
劉瑾搖了搖頭,目光顯得幽深起來,道:“不太像,蔣冕這個人,雖然也一直受着那些人的支持,平素仗義執言,可也不是個偏激的人,他不會做這樣的事,他現在也爲着如何平息生員的怒火而焦頭爛額呢。奴婢覺得,應該不是蔣冕,但一定是朝中的人,可到底是誰,卻又一時還摸不清,奴婢得好生打探一下才行,哎,這是奴婢的疏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