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所有人的矚目下,陛下終于率着軍馬往青龍趕去。
而在這時,大同總兵王勳收到了一封超奇怪的信,信上要他好好守城,安心練兵。落款更奇怪——“總督軍務漠北總兵官”。
誰啊,這是?
王勳感覺莫名其妙的,思來想去,朝廷好象沒有這麽個官職呀!
王勳又把相關的文書翻出來研究了幾遍,還是沒有弄明白。
總算,有一個幕友給他揭開了謎底:“大人想必忘了,兩年前,邸報裏說,陛下自封爲漠北總兵官,而鎮國公葉春秋,則敕爲副總兵官。”
王勳一聽,臉色就變了,難以置信地道:“你這……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說,這是陛下?”
幕友也感到很犯難,沉吟了一下,便道:“極有可能,當然也不可排除是騙子,否則陛下在京師,何以需要用漠北總兵官的名義?直接讓兵部發函,或者是發一道旨意就是,總兵大人你看,這書信的紙質并非是宮中禦用的,以學生之見……莫不是陛下……”
王勳倒吸了口涼氣,道:“這樣說來,這可能就是陛下,而且陛下已經出宮了?”
這幕友倒是顯得淡定一些,他正色道:“大人,且不要急,一定還會有消息的,我們等着就是。”
果然過不了多久,京裏就傳出了消息,陛下禦駕親征,欲至青龍,尋覓鞑靼人一決死戰。
這王勳收到這消息的那一刻,吓得面如土色,可還是覺得哪裏不對……
就在這時,倒是又有急報來了,這一次,來的卻是一個宦官,口稱帶了太後的懿旨,懿旨的内容倒是很簡單,好生侍奉陛下,對陛下的要求,無有不允,隻不過嘛……卻又加了一句,需陽奉陰違。
這王勳一輩子,也沒遇到過如此古怪的事啊,本來聽說大漠裏起了烽火,作爲大同總兵,他心裏自是緊繃起來,現在又聽說陛下要來,又得了太後的密旨,他頓時感覺不同尋常起來了,而且……
陛下不是親征了嗎?
就在滿腔疑慮的時候,卻有親兵急匆匆地來道:“大人,大人,外頭有人自稱天子,我等不肯讓他進,他倒是鬧了起來。”
王勳頓時心頭猛地一跳,随即道:“鬧,鬧什麽?”
這親兵道:“天子禦駕親征,是昨夜傳來的急報,說是往青龍去了,怎麽會來這裏?而且這自稱天子的人,一身布衣,身邊隻一個獐頭鼠目的随從,口氣倒是大,還說是給大人修過書信的,說是要砍我們的腦袋……”
王勳不禁哭笑不得起來,道:“想必是弄錯了吧,倒有可能是天子的信使,請來,我見見,噢,不要四處張揚。”
這親兵自是王勳的親信,不敢怠慢,連忙出去将二人迎了來。
隻在天子抵達這裏之前,王勳就想明白了,這應該就是真正的天子。可是看來,是私自出宮的,而至于京師那兒盛傳的所謂天子禦駕親征,顯然是有内幕的,不過對于這些把戲,他可不管,他得聽太後的,太後的密旨說得很明白,他照辦便是,自己一家老小可都在京師裏呢,稍有不慎,便是死罪。
王勳深吸了一口氣,果然看到朱厚照穿着一件布衣來了。
朱厚照顯得怒氣難平,王勳早已屏退了衆人,毫不猶豫地拜倒道:“拜見陛下,臣萬死之罪。”
朱厚照看了他一眼,本還想興師問罪,可見他主動請罪,反而臉色緩和了一些,便道:“你的親兵,真是大膽,噢,朕的來意,你想必知道了吧,朕有幾件事交給你辦。”
王勳忙道:“臣聽着呢。”
朱厚照道:“你派人去居庸關守将那裏,無論是誰,隻要是朝廷命官,都不準他們出關。”
這是防止被人抄了後路,将他迎回去。
王勳想到太後的密旨,毫不猶豫地答應道:“是,臣一定辦得妥妥當當的。”
朱厚照又道:“你帶着兵馬随朕去應州,從此以後,這大同的所有軍馬,都歸朕節制,朕讓你們做什麽,你們就做什麽。”
王勳很直接地點頭道:“臣遵旨。”
朱厚照滿意了很多,看來事情很順利嘛,他這一路上就擔心着有不識好歹的家夥抗旨不尊,會夥同着别人,非要将他迎回京師去,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
這個王勳,倒是很忠心,很會做人,朕看着很喜歡。
朱厚照心情大好,便笑嘻嘻地道:“還有,趕緊将大同諸衛的人數,武器,糧草的簿子,都送朕這兒來,朕要一一過目。”
“臣遵旨。”
朱厚照眯着眼道:“再放出消息,到大漠裏去,讓人知道朕在應州。”
“臣遵旨。”
朱厚照長長地松了口氣,心裏暢快無比,有了這忠心耿耿的王勳這樣乖巧,朕的計劃,看來就要成功了。
哼,巴圖蒙克,朕就在應州與你一決死戰,誓要将你打得落花流水!
想到這些,朱厚照便忍不住心潮澎湃,頓時感覺太祖皇帝和文皇帝的靈魂依附在了自己身上,想到自己站在關隘之上,看到關隘之下,密密麻麻,無數的鞑靼人,想到自己如何指揮若定,調派一支支的軍馬,設下十面埋伏。
好激動,真有一種暢快淋漓的感覺啊。
朱厚照禁不住樂了,道:“朕得在這大同走一走,巡查一下城防。”
王勳卻是踟蹰了,道:“陛下,這……不可……”
這王勳不是很乖巧的嗎?
朱厚照有些怒了,道:“爲何不可。”
“陛下……”王勳也算是個腦袋有點機靈之人,想了想,便道:“陛下安危要緊,陛下能來應州與巴圖蒙克決戰,臣……臣以爲……鞑靼細作一定會潛伏在此,趁機……趁機對陛下不利,陛下乃是千金之軀,固然不畏這些區區蟊賊,可還是小心爲上,陛下是來指揮着臣下,與巴圖蒙克一決雌雄的,更該小心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