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裏知道,這世間還有種叫蒸汽車的,而葉春秋花費了這麽多人力物力,就是要擺脫用馬拉車的窘境。
那轟隆隆的蒸汽車,沿着鋪設的軌道,在轟鳴中前行,先是蹒跚,接着速度開始加快,大緻到了快馬的速度之後,接着便開始緩緩降速,終于,哐當一聲,整個車廂猛地一頓,這乘坐的感覺,實在太不美妙,至少比起舒服的仙鶴車,簡直是相差萬裏。
可即便如此,葉春秋卻依舊将它視作自己的心頭肉,正宗的寶貝疙瘩啊,将來勝遠國可全靠它了。
當然,對于關内十八省的促進作用,也是極大的。
即便這蒸汽車笨重,和後世的火車不可同日而語,可對葉春秋來說,這不啻是結合了當下鎮國府所有科技和财力的結晶。
此時,朱厚照已一下躍下了車廂,興匆匆地跑到了車頭那兒去,在這裏,幾個車工已經關了煤爐,朱厚照看得不明就裏,忍不住問追上來的葉春秋道:“它……是自己動的?”
葉春秋看着朱厚照大驚小怪的樣子,含笑道:“陛下燒過水嗎?”
“沒有。”朱厚照很直接地搖頭。
葉春秋有些犯難了,呃,這樣就很難解釋了,沒有燒過水,就不知道蒸汽能噴開壺蓋,就不知道原來蒸汽也可以有力量,那如何解釋蒸汽注入活塞之中,再利用活塞的壓力,帶動其他機械使車輪前進的原理呢?
想了想,葉春秋覺得無法解釋,還是不要解釋好了,于是在腦子搜刮出一個較爲合适的說法,道:“陛下,它是靠吃煤而生出來的氣力。”
朱厚照似懂非懂,怎麽說呢,就像是人似的,人吃了肉,才有氣力,這車,卻是吃煤,還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時,葉春秋又道:“陛下,隻要鋪設好軌道,這蒸汽車就可以行駛到任何地方,不但耗時少,而且載重量驚人,也不需浪費畜氣,它的氣力可比許多匹馬還要大,陛下若是修築這軌道,自此這天下就再沒有距離了,噢,尤其是青龍與京師之間的鐵軌,需盡快鋪設,如此一來,京師與青龍,便可互爲犄角,何懼區區鞑靼人!”
葉春秋又是說得天花亂墜。
朱厚照滿心的感覺是神奇,越看越覺得這蒸汽車很厲害的樣子,饒有興趣地道:“這倒是好,就是青龍至京師的鐵軌,得需要多少錢糧?”
葉春秋心裏想,眼下誰也不知道這蒸汽車的好處,正因爲如此,所以必須得有一條示範鐵路出來,以此驚豔世人的目光,往後就更能讓人接受這個新生物,不久将來,才更好地應用在許多地方,因此,青龍與京師的鐵路,則至關重要。
所以葉春秋想了想,便道:“研究院和招商局曾有過預算,青龍與京師之間,相隔并不遠,不過數百裏而已,而且除了關隘之外,其餘地方,盡都是一片坦途,這工程的作價,也不過五百萬兩紋銀罷了,當然,若是加上其他的費用,以及蒸汽火車,以及沿途裝卸貨物的站口的費用,乃至于維修之類,怕還需再加五百萬兩,此後的養護,倒是容易得多,需招募專門的匠人,以及車上的人員,以及站口的人員,大緻也就是一年三四十萬兩罷了。”
看葉春秋說得輕巧,可是朱厚照卻是聽得臉都黑了,朱厚照作爲皇帝,說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可還是給葉春秋的話給吓着了,忍不住瞪大着眼睛道:“這前前後後,就得花上千萬兩?”
這……還隻是青龍和京師呢!
朱厚照原來還興緻勃勃的,卻是猶如突然給澆了一盤冷水,一下子洩了氣,苦惱地道:“國庫裏那能挪出這麽多的銀子?沒銀子,百官們也絕不會肯的,朕花個幾十萬兩銀子修一個宮殿,還被罵得狗血淋頭呢,你還想花出個上千萬兩?”
說着,朱厚照深深地看着眼前的蒸汽車,臉上顯露着遺憾,幽幽地道:“哎……可惜啊。”
葉春秋看了朱厚照一眼,道:“陛下是要成大事的人,成大事者,怎麽能锱铢必較呢?陛下想想看,這一條鐵路,便是數十萬雄兵啊。”
葉春秋繼續道:“朝廷養着上百萬大軍,可是絕大多數,卻都守在各處隘口,就說這九邊吧,宣府十幾萬人,甯夏亦是十萬,大同軍馬亦有十萬,遼東的錦州、遼陽一帶,更是重鎮,哪一處都需要兵,可是陛下有沒有想過,爲何自文皇帝之後,大明卻處處挨打,分明大明能征用的軍馬,是鞑靼人的十倍,卻往往是屢屢受襲,根本原因在于,鞑靼人總能擰成一隻拳頭,可我大明百萬大軍,卻是分散各地,馳援不及啊,若是此時,陛下痛下決心,使百萬大軍,能夠揮如臂使,何懼區區鞑靼。”
葉春秋有時候總是覺得,鞑靼人總是一個框,凡是你想做什麽,把鞑靼人拉出來溜達一圈,朱厚照總是能上當的。
就如葉春秋所想的那樣,鞑靼人就像是朱厚照心頭的一根弦,碰一碰,就輕易地令他平靜不下。
細細一想,朱厚照将眼睛眯了起來,道:“隻是銀子從何而來?”
聽這話,葉春秋就知道朱厚照心動了,便道:“陛下,商稅。”
朱厚照神情一頓,一語驚醒了夢中人啊。
葉春秋又道:“關外的鐵軌,都由鎮國府募集資金,而關内所需資金,則需陛下籌備,陛下勿憂,隻要能将商稅收上來即可了。”
聽着葉春秋的話,朱厚照的眼睛一閃一閃的,似有所悟。
接着,朱厚照便道:“朕去試試看。”
朱厚照固然要去試試看,可是在鎮國府這兒,葉春秋卻需準備了。
鐵路是一定要鋪設的,鋪設了鐵路,整個關内和關外就能連接起來,這不但和軍事有關,更關乎到葉春秋的人口遷徙,還有經濟發展的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