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秋也隻有在王靜初的跟前最是放松自己,對王靜初帶着幾分少有的俏皮地眨了眨眼,翹起大拇指道:“聰明。”
王靜初倒是好奇起來了,按照往常,她的父親不都是對葉春秋滿意至極的嗎?
看着王靜初一臉新奇寶寶的樣子,葉春秋尴尬一笑,才将事情完完整整地說了出來。
雖是這天沒有成功,可是葉春秋要做的事情,怎麽會輕易放棄?
次日一大清早,葉春秋又不顧泰山大人的感受,便又開始忙碌了起來。
葉春秋比誰都清楚,從現在開始的每一日,他有許多的事要做,而這一切的目标,都是爲了将泰山大人拱上文官集團的頂峰。
哎,他都這樣操碎了心了,泰山大人竟然還小媳婦上花轎似得扭扭捏捏,真讓人挫折啊。
好在葉春秋畢竟是葉春秋,他的腦子不是平常人的腦子啊,自有對付老泰山的辦法,不,理應是嶽母大人有對付他的辦法,所以素來對泰山恭敬有加的葉春秋,覺得不必在乎泰山大人是否同意了。
在葉家不遠處,葉東早已租好了一個巨大的宅子,這裏便是後援會的地址,人手招募了不少,多是鎮國府裏的讀書人,這些人用起來放心一些,他們主要負責公文的傳送,還有輿情的調查,張晉那兒已經準備好了新刊物的籌備工作,無非是尋了幾個印刷工坊,随時待命,除此之外,便是大肆購入紙張,油墨之類。
唐伯虎見早也去鎮國府那兒了,自然是籌款,他是代表葉春秋去的,許多大商行肯定願意給這個面子。
說得直接一些,以葉春秋在商賈們中的地位,莫說籌款,某種程度來說,葉春秋隻要勾勾手指頭,人家不難過要送錢給他,難過的是沒辦法送錢給他。
這個時代的商賈都很識趣的,倒不怕打點破費,最怕的就是想要送銀子,都沒有門路,你想送,人家還瞧不上你呢。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葉春秋在這兒走了一遭,接着便出了門,開始拜訪親友了。
第一個步驟是廷推,所以某種意義來說,候選人是誰,也是很關鍵,這候選人都是百官選出來的,章程之中,按的是三品以上的官員,可是卻沒有特意表明是文官還是武官,這就有了運作的空間,再加上,不少爵位,享受的可都是高級别待遇,似壽甯侯、建昌伯這樣的,也有資格推選,大抵會有四五百張票,有一百張票,就可進入候選的名冊。
這事兒,不但葉春秋要出力,葉老太公和葉景也都發動了起來。
葉春秋先是去見過了謝遷,趕在謝遷入宮當值之前,和謝遷見了一面。
謝遷喝着茶,看着葉春秋,苦笑道:“春秋啊,你啊,真是……”搖頭歎口氣了一聲,才又道:“現在滿大街都說這是善政,可是老夫呢,卻是不以爲然,而今朝廷最大的隐患不在于誰是首輔,而在于戶部虧空嚴重,财政愈發的難以維持,這其中,既有你們這些宗室的問題,又何嘗沒有朝廷的官員争相借着權利之便,賄賂讀書人呢?正因爲士人的權利愈發的大,而今田地日多,卻免了徭役和賦稅,才使國家日漸艱難,你倒是好了,如此一來,人人争相賄賂士人,最後非要出亂子不可。”
謝遷說出了自己的隐憂,其實這話也沒有錯,士人本來就已經成了尾大不掉的特權階級,現在又給他們這樣的權利,使他們的特權更加鞏固,誰若是敢觸動他們半分利益,他們立馬便讓人完蛋,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
葉春秋卻是深深地看着謝遷道:“那麽爲何謝公不反對呢?”
“反對?”謝遷瞪大眼睛,一副看白癡的神色看着葉春秋道:“普天之下,誰敢反對?你将這個提了,天子想要反對都難,更何況老夫隻是一個内閣大學士罷了,就算想螳螂擋車,擋也擋不住,老夫也是俗人,下不來這決心,鬧個轟轟烈烈,最後落個身敗名裂,對事則毫無用處。”
葉春秋聽罷,笑了笑,而後道:“謝公這形容不錯!不過連謝公這樣德高望重的内閣大學士,在牽涉到士人的問題上,都如此小心了,可見士人已經到了無法根治的地步,既然如此,有沒有這個公推,又有什麽分别?莫非沒有公推,朝中諸公就不争相賄士人了?我看不是。到了這個地步,我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這些年來,姑息養士的,并不是春秋,而是朝中的諸公啊。”
謝遷搖搖頭苦笑道:“所以才是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葉春秋道:“春秋此來,其實是想問,謝公是否有意争一争首輔之位?”
這是禮貌問題,雖然葉春秋想要将泰山大人推上去,卻還需問一問謝遷,否則,就太不把謝公當一回事了,何況他還需要尋求謝遷的鼎力支持呢。
謝遷很幹脆地搖頭道:“老夫老了啊,哪裏還有這個精神力?你們啊,争權奪利的,老夫不參與。”
葉春秋感歎道:“其實謝公不老,隻是謝公累了。”
這句話,倒是令謝遷頗有感觸,他很清楚,葉春秋所謂的累,是因爲曆經了太多的事,他的心累了。
謝遷便笑道:“你這個滑頭,隻怕早想讓你的泰山大人去争一争吧,德輝也是運氣不好,有你這樣的女婿,少不得要受罪了,你其實不必來問的,老夫自是支持德輝的,李公呢,我與他共事多年,也算是至交好友,可終究不如老夫與德輝的交情啊。”
葉春秋連忙行禮道:“有謝公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放心個什麽?”謝遷依舊搖頭:“老夫難道是瞎子嗎?這一次公推,德輝根本沒有任何的勝算,莫說一成,就連半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