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人群之中,時不時有人高吼:“重商誤國,往後誰再敢做買賣,我等便砸了你們的鋪子。”
“将這鎮國府幕後的人都叫出來,我等奉的是聖人和太祖的聖訓……”
葉春秋帶着人擠了進去,便見烏壓壓的讀書人正在與護衛和差役對峙。
這些讀書人嚣張跋扈得很,正推搡着護衛和差役,差役和護衛們都不敢有什麽動作,要知道,若是真傷了這些讀書人,事情隻會鬧得更大。
實在是怕了這些讀書人,于是差役和護衛們不得不步步後退。
“鎮國公來了。”終于有人發現了趕來的葉春秋,欣喜地大叫起來。
而那些讀書人聽到葉春秋到了,竟也毫不畏懼,反而是一個個叫嚣道:“正要請鎮國公來,把話說清楚。”
葉春秋眯着眼,卻是不露聲色,先将葉俊才叫到一邊,低聲吩咐看幾句,葉俊才連忙點頭,接着依言帶着數十個錦衣衛散入人群。
葉春秋這才邁步上前去,道:“怎麽,是誰要來請我講道理的?”
葉春秋徐徐踱步,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隻是那張本是俊秀的臉上,卻是升起殺氣騰騰的氣勢。
這一次,這些人确實是玩過火了。
雖然早知道有人鬧事,可是想不到這些人居然學蒼蠅一般,在這裏破壞正常的商業活動。
要知道,這鎮國府每日這樣的多流水,用一句台詞來說,分分鍾幾十萬上下,這一句話,倒是半點都不爲過,可是現在這些讀書人在這裏如此一鬧,得要耽誤多少鎮國府的寶貴時間,這時間可不就是金錢嗎?
葉春秋冷面上前,卻見一個穿着儒衫的人泰然自若地迎面而來,這人生得也算是相貌堂堂,一臉溫潤的樣子,見了葉春秋,居然哂笑,接着眉毛一挑,帶着幾分挑釁,卻還是恭恭敬敬地作揖行了個禮道:“學生趙昰見過公爺。”
葉春秋眼眸一擡,冷冷地看着趙昰,厲聲道:“是誰給你們撐腰,讓你們在這裏鬧事的?”
趙昰毫不遲疑地接話道:“是孔聖人!”
一聽這四個字,其他的讀書人都打起了精神,頓時覺得牛氣了許多。
葉春秋勾起了一絲笑意,隻是這笑卻沒有半點的溫度,道:“噢,那請聖人來,且看看你們哪裏有半分聖人門下的樣子。”
你會搬聖人,我不會搬嗎?你說是聖人教你來的,那好,把孔聖人請來啊。
“看就看。”這趙昰居然還真是有備而來,大叫道:“搬聖像來。”
果然,人群中,幾個讀書人搬了泥塑的聖人像來,高高舉在葉春秋的面前,趙昰義正言辭地道:“公爺也是讀書人,更是聖人門下,可聖人門下的人輕财而重義,隻知道仁義道德,卻不知有銅臭,現在公爺讓這鎮國府打開門來,每日經營生意,庇護商賈,難道公爺已經是忘了聖人教誨了嗎?學生奉勸公爺,及早回頭是岸,至于這裏的買賣,卻是想做也不可再做了,學生們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容許這樣藏污納垢之所繼續存于世上。”
葉春秋聲音清冷地道:“怎麽,你們不怕死嗎?”
“死有何懼,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我等若是懼死,如何對得起先賢教誨?”趙昰一臉凝重,大義凜然道。
聽了他的話,先前還有些忌憚鎮國公的讀書人,頓時間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一齊道:“不過一死而已,卻又何妨。”
葉春秋倒是默然了。
這幾百個人,還真是想要一條道走到黑啊!這麽多人,還真是不好辦的……
衆人見葉春秋沉默,緊張的心情不禁有了些放松,那趙昰隻當葉春秋已經被自己駁斥的啞口無言,頓時露出幾分得意之色,其他的差役和護衛,見勢頭不妙,更加膽怯幾分。
終于,那葉俊才又匆匆而來,從人群中擠到了葉春秋的身邊,低聲道:“大兄,人查到了。”
葉春秋點點頭道:“你來帶路。”
在許多詫異的目光下,葉俊才帶着葉春秋擠出人群,趙昰等讀書人見葉春秋一走,顯示有些意外,随即覺得他很可能是倉皇而逃,頓時歡呼起來,一個個叫嚣得更加厲害了。
………………
就在讀書人鬧事之地的不遠處,便是傳說中的壽昌大客棧,這座客棧的占地極大,全是磚石結構,足有五層樓高,裏頭有客房上百,金碧輝煌,很是氣派。
說起這座客棧,是有來頭的,正是建昌伯和壽甯侯所建,已經營業很久了,而且生意一直都很好,不隻是因爲這裏靠招商局近,可以方便過往的客商随時去招商局洽商生意,更是因爲這裏的地段好,若是住在高層,便可将這鎮國府一覽無餘。
此時,在這五層的某處房裏,透過水晶玻璃窗,可看到兩個男人正怡然自若地在這裏喝着茶。
這客房頗大,裝飾也是極盡奢華,靠窗便是茶座,二人各自在沙發上,一個乃是李東陽的四弟李冬溟,另一個則是緻仕的進士朱學進。
在這間客房裏,正是茶香四溢,二人分左右而坐,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時不時的,朱學進朝窗外看一眼,忽而道:“那葉春秋,帶着人走了。”
“哈。”李冬溟笑了一聲,抿抿嘴,呷了口茶,方才笑吟吟地道:“這讀書人啊,其實是最麻煩的,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這姓葉的不是每日都在寫文章吹捧讀書人嗎?還說這讀書人識大體,現在好了,直接放幾百個讀書人在這裏,也不用他們真正去滋事,隻是在這裏堵塞街道,這樣鬧一鬧,且還看這鎮國府的買賣還做不做,他要是敢動這些讀書人分毫,那可就糟糕了,可是不動,對他來說就更加雪上加霜,子正兄,真是多虧了你啊,大兄一向是對你佩服有加的,一直對我說,有子正出山,這區區葉春秋,還不是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