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眉頭微微一擰,不禁古怪的看了葉春秋一眼,口氣冷淡的問道。
“春秋,你笑什麽?”
朱厚照顯得有些愠怒,能不能正經一點,朕現在還在裝正經呢,總要表示一點對考生們的同情,人家還得重考一樁呢,哎呀,朕是年紀越長越懂事,你倒是好,越老越糊塗了。
葉春秋當然不老,所以他忍俊不禁笑起來的時候,在這金光閃閃的陽光下熠熠生輝,恰似一個翩翩風度的大好青年,現在陛下相詢,葉春秋不由收斂起笑意,一臉正經的看着朱厚照,眼眸閃着光芒。
“陛下,臣在想一件事。”
朱厚照的好奇心勾了起來,一副認真的追問葉春秋:“何事,你說。”
此刻的朱厚照像個頑皮的孩子似的,輕輕抿着唇,陽光照在他身上,襯得他身形完美。
葉春秋逆着光,嘴角輕輕扯動,帶着玩笑似的說道。
“陛下,臣在想,明日,會有誰彈劾楊公呢?”
嗯?
這似乎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這樣的問題很是幼稚。
朱厚照臉色不由冷下來,口氣帶着幾分凜冽:“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如何沒有人彈劾?”
葉春秋搖搖頭,收斂起嘴角的笑意,很是認真的跟朱厚照分析起來。
“陛下,臣的意思是,想必一般人,都會彈劾楊廷和舞弊,狠狠痛斥一番,可是……臣在想,會不會有人揭發出其他的事。”
陽光下的葉春秋越發讓人捉摸不透,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其他的事?”朱厚照微微一愣,一雙眼眸輕輕一眯,不禁深思起來。
一旁的李東陽和王華本以爲朱厚照和葉春秋隻是在說笑,所以俱都面無表情,可突然之間,二人似乎都察覺到什麽,他們覺得葉春秋的話裏,似乎還隐藏着什麽深意。
倆人俱都看向葉春秋,陽光下他們看不清葉春秋的臉色,隻見身形修長的他渾身散着自信。
朱厚照擰着眉頭思慮了一會,很快便反應過來,忍不住問道:“還有什麽其他的罪狀嗎?”
葉春秋微微一笑,道:“陛下想想看,平時的時候,楊廷和名譽滿天下,說他是完人都不爲過,可是臣聽說一件事,這天底下啊,曆來是牆倒衆人推,一個人若是失了勢,固然也有君子上奏抨擊,這是就事論事,可也不免會有一些偷奸耍滑之徒,借此狠狠抨擊一番,甚至是歪曲事實,節外生枝。”
說着,他頓了頓,看向天邊的豔陽,繼而又道。
“陛下信不信,明日肯定會有人上奏,要揭發楊公老不知羞,夜禦數女,品德敗壞,喪盡天良,強取豪奪。”
“嗯?有嗎?”朱厚照若有所思。
葉春秋搖搖頭:“我想,楊廷和固然是舞弊,可他能據此高位,也未必就是如此不堪吧。”
“這倒是很有道理,既然沒有的事,想必也沒有人彈劾吧。”朱厚照呵呵一笑,“朕可不信,有人這樣無中生有。”
葉春秋目光閃爍着什麽,立即正色的跟朱厚照說道:“那麽,陛下可敢和臣弟賭上一場嗎?”
敢在朱厚照面前說這樣話的人,怕也隻有葉春秋了。
李東陽自然是面無表情,隻當這句話沒有聽見,不過他眼眸深邃,似乎是察覺到了一些什麽。
王華忍不住吹胡子瞪眼,這個女婿啊,還真是……偏偏他又不好做聲,自己家的女婿呢,私下裏可以狠狠教訓葉春秋幾句,可難道還能當着外人,甚至是陛下面前,狠狠痛罵一通嗎?
一聽到賭,朱厚照倒是來了興緻,俊臉上帶着幾分自信的笑:“朕就不信了,你要賭什麽?”
其實朱厚照未必不信葉春秋,隻是更願意來一場賭局,給自己無趣的生活中,找一點樂子罷了。
葉春秋抿了抿嘴,一臉正色說道:“陛下,若是臣弟輸了,臣弟願犬吠三聲。”
朱厚照不禁愣了一下,有些遲疑的道:“這……不好吧?”他偷偷瞄了一眼王華和李東陽,見二人嚴厲的目光看着自己和葉春秋。
皇帝輸了難道也學狗叫?
那李師傅和王師傅非要氣的吐血不可。
朱厚照立即闆起面孔:“真真是膽大妄爲,葉愛卿,你太放肆了,你是朝廷大臣,怎麽能學犬吠呢?要注意大臣的體面,你還是讀書人出身呢,斯文兩個字你忘了嗎?何況,你若是學犬吠,豈不是朕輸了,也要學犬吠,朕可是天子,天子怎麽能學那狗叫?真真豈有此理,這樣的話,朕聽了便覺得有氣,太胡鬧了,太荒唐了。”
難得被朱厚照一通訓斥,葉春秋也覺得有些失言,連連改口:“臣弟糊塗了,陛下勿怪。”
朱厚照便蜻蜓點水一般的點點頭。
“這才像話,往後可不要這樣無禮了,這一次原諒你。記住下不爲例。”
說着,便已出了貢院,外頭早有龍車在候着了,朱厚照進了車,接着又打開車窗,闆着面孔道:“葉愛卿,你也進來,朕好生訓斥訓斥你。”
“啊……”葉春秋擺出不情願的樣子,在李東陽和王華狐疑的目光下進了車。
龍車比之仙鶴車寬大的多,容下了朱厚照和葉春秋依然寬敞的很,葉春秋剛剛進去,車門一關,朱厚照一把抓住葉春秋的手腕:“一言爲定了,不許反悔,誰反悔,誰便是狗娘養的。”
啊?
葉春秋微愣,有些支吾着道:“陛下,什麽一言爲定了?”
朱厚照龇牙咧嘴,一臉認真的看着葉春秋,非常鄭重的說道:“方才的賭局,朕和你誰輸了,誰便犬吠三聲,朕還等着你犬吠呢。”
葉春秋哭笑不得,卧槽,陛下,你方才還批評我了呀,裝完了逼你就這樣,你還要不要臉了。
沒藥救了。